低头之间

2009年02月13日来源: 互联网经典散文
  每次吵架,都是他先低头。

  两个人,郎才女貌,是别人眼里的才子佳人。并没有原则上的分歧与纷争,只是俗世中的一些鸡毛蒜皮,但也如膝盖磕破皮一般的,有疼痛掠过心间。

  他不舍得她疼,所以在生气过后,总是他先去敲她的门。彼时,她正自虐般地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大冷的天,她也只穿件单薄的睡衣,坐地板上,为的就是让他心疼。

  其实,她也不是真得跟他过不去,只是表面上的虚张声势,是女人那一点点可爱的虚荣——只是为了证实,他还是爱着她的。只要他肯低了头哄哄她,纵使刚刚还梨花带雨,转眼,也会变得桃花灿烂了。

  小炒小闹过后,他们还是恩爱的一对,太多的幸福与甜蜜,在他们四周,盛开如花朵。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如花朵一样的儿子,3岁的小人儿,居然一气能背几十首唐诗。她无比自豪地对他说,儿子长大后肯定才华横溢,能迷倒一大帮小女生。他听了,大笑不已。

  那一日,春光明媚。她提出带儿子去放风筝,他乐意陪同,一家人欢天喜地去了街心公园。阳光,风筝,三月的草长莺飞,还有相爱的人。这样的时光,听得见快乐在叮当作响。

  他突然接到一电话,电话是单位刚分配来的一个女孩打的。女孩来自遥远的异乡,一个人孤零零的,平时工作,他就比较关照她,当他是小妹妹。女孩因此对他表现得挺亲近,有事没事都爱找她。这次打电话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随便聊聊。女孩说,天气这么好,想逛街去,不知哪里最热闹呢。他看身旁的她一眼,只“嗯啊”着,没有说什么,怕她多心。

  她到底还是多心了,醋醋地问,谁呀?不会是情人罢?他笑,你瞎说什么呀?遂赶紧收了电话。

  她想起一个成语:做贼心虚。暗暗地气愤着委屈着。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就有些凝固了。她闷着头坐一会,说,你陪儿子玩,我先回家。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事实上,她并不是真心想走,只要他肯从背后抱她一下,低头在她耳边说一声,这世上,只有你才是我的最爱,便什么事也没有了。她还想再放完风筝后,一家人一起去街上新开的那家大排挡吃饭。那里的尖椒鱼头烧得特别好吃,他和儿子也一直吵着要去。

  他这次也生气了,多大的事啊,犯得着这个样子吗?遂转身坐到凉亭去翻带来的一本书。两个人暗暗叫着劲,谁也不肯先低了头去。

  这时,3岁的儿子跟着她的背影跑,一边跑一边叫妈妈。但街上车声人声太过嘈杂,她没听到,他亦没有听到。当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时,他们可爱的儿子,已经血肉模糊——一辆面包车撞了他,幼小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逝。

  三月的阳光不在,这个日子,从此如黑色的苍穹般地,悬在他们的头顶上。曾经的相爱,竟是沉甸甸的一只陀螺,压在心口上。不能再面对,他们分了手。

  和心爱的人吵架,你愿意先低头吗?要知道,深刻的伤害,有时仅仅是一低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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