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

作者: 宋伯航2017年03月28日来源: 云南网情感散文

春桃是我姐姐的名字。听母亲说,生我姐姐的时候,正值春暖花开的二月,希望她如桃花般绚烂。姐姐的名字宛若朴实的山村,平淡而素约。

母亲一生中生下姐姐、我和弟弟三个,我们都是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段岁月令人终生难忘……

在过去那个“大集体”的年代,家里的生活来源,全指望父母在村里挣工分养家糊口。一年下来,村里按人头每人平均分到夏粮50斤小麦、秋粮80斤苞米和90斤红薯,副业收入几乎没有,经济来源少的可怜,就连平时的油盐酱醋,仅靠四只母鸡下蛋兑换,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记得姐姐到10岁时,还没有上学;我已经七岁,到了该入学的年龄,还在村里跑着玩,准许是家里穷的缘故,母亲说,“你们迟早都要上学的,早上晚上都一样”。山里人很少指望孩子上学有出息,因为那时上大学不是凭考,都是组织推荐上的,一个乡里每年才有一个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对于平常百姓人家可想而知。

时隔一年,父母看着邻居家的孩子都上学了,就在秋季,我和姐姐一同入了村学。因为姐姐是老大,常常照顾我。在我上三年级的时候,患了一场流行性脑膜炎,半个学期没有上学,她放学回来辅导我学习,第二年我还是留了一级。姐姐上到六年级下学期,弟弟也开始上学,家里的开支有些承受不起,尽管我们每年60多元的学杂费,家里确实很难支付。姐姐被迫退学,帮助父母干些家务活。

人活一生,世事难料;不经风雨,那知艰辛。有一年开春,村上号召“农业学大寨”,全村的劳力集中起来大搞山地平整,不幸的是,父亲在挖土方时被山体塌方夺去了45岁的生命。从此以后,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母亲和姐姐的身上。

为供我和弟弟上学,母亲每天以8工分的分值不停地出工,姐姐也成了村里的半劳力,出一天工可得3工分。养活这个家,母亲和姐姐没少费心,每到夏收时节,她们从村里弄回来麦秆,在夜晚的油灯下编麦草辫,做成草帽拿到集市上卖,尽管一顶草帽仅卖到3毛钱,可对于山区农家来说,的确能解济一些急用。

后来,农村政策稍有些宽松,村上领导对一些小的家庭副业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我家搞编草帽的副业,对村里和社会没有什么危害,搞就搞了。姐姐为编织草帽,一织就是半夜,第二天天麻亮,用背篓背着草帽到十里外的集市上卖,农村人的命就真的如此苦啊。

苦命的姐姐,老天似乎真的不公。就在她25岁那年的夏天,姐姐到集市上卖草帽,等到月挂树头她没有回家,我们四处寻找。那一夜,找遍了大山,都没有找到她。第二天早晨,有人突然在山谷涨水的白河岸边,发现了我姐姐的尸体,尸体不远处还留下她没有卖完的草帽,全家人嚎啕大哭一场,我姐姐就这样走完了她年轻的一生。

在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考入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毕业后留在城市当了老师,没有辜负父母和姐姐在那段艰苦岁月里付出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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