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马浩2018年01月22日来源: 潮州日报现代散文

秋日,南方的街巷里,便有了叫卖老菱的吆喝声。

“老——菱……”深一句,浅一句。顿声推门而出,买上两斤回来,坐在阳台上剥食,粉粉的糯,秋阳一般。长天一碧秋如水,秋,让人想到淡泊,沉静的字眼,秋味如老菱,慢慢地咀嚼着,滋味悠长。

菱角,又称水栗、菱实、灵果,是一年生草本水生植物菱的果实。菱,给人的印象是生长在南方的水乡,其实不然,记忆中,家乡邳州也曾种植过菱。

邳州地处苏鲁交界,属于广义上北方,一提到北方,总给人黄沙大漠,古道西风的感觉,干燥得拧不出丁点的水意,概念化的东西往往会害人。家乡是山东沂蒙山地区的泄洪走廊,大运河又穿境而过,池塘成片,河网密布,有水自然便有了菱。

记忆中,村里的大汪里种满了菱,挤挤抗抗的,只见碧叶不见水。菱叶浮水互生,聚生于茎端,菱盘呈莲座状,菱角就生长在菱盘上,夏日里开着细碎的白花,晚风一吹,水腥气中透着淡淡的清香。

放学的时候,在偏隅的水汪一角,偷摘菱角,悄悄地蹲下身来,在水中捞起菱盘,急切地瞅着可否有菱角,大的,还是小的,大的摘下了,小的就抛下去,近处的被偷摘光了,就探着手臂向纵深处捞,有时,会用小竹竿帮忙,当然,看汪的老翁的一声大喝,我们立马作鸟兽散。

从夏到深秋,菱角就像块磁铁,紧紧地吸引着我们。

菱角是两角的大菱,皮薄肉饱,白莹莹的菱肉,元宝般,脆脆的,滋滋的甜。其实,村外的河道里,有的是野菱,无人管无人问,却没有兴趣去摘,估计没人过问,玩着不刺激,更重的是,野菱角个头小,皮厚且硬,一口下去,肉甜皮涩,涩味大于甜意,影响口感,野菱是四角菱,角硬且尖,一不小心,就会扎破嘴。

后来,在《武陵志》得知,“四角三角曰芰,两角曰菱。”没有想到还有三角的菱角,恕我孤陋,至今尚未见到。

少年时,汪中偷菱,以为乐事,长大了亦不觉得丑,不像明时的李日华,他曾在《味水轩日记》中记载窃菱的事:“九月九日,由谢村取余杭道,曲溪浅渚,被水皆菱角。有深浅红及惨碧三色,舟行掬手可取而不设畦堑,僻地俗淳此亦可见。余坐蓬底阅所携《康乐集》,遇一秀句则饮一酹,酒渴思解,奴子康素工掠食,偶命之,其资咀嚼,平生耻为不义,此其愧心者也。”

大约我们年少无知,贪嘴,食色性也,而李先生乃读书明理书生,读来倍觉有趣,没有人与他计较,他却耿耿于怀,人在做,天在看。

秋后,在大汪边观看采菱,真是一件有趣的事,采菱人坐在大木盆中,大木盆里放有盛放菱角的小木盆,放手扒拉着菱盘,翻开,采摘,抛下,木盆慢慢地前进,后边的水路刚开,又被菱秧合上了,一趟下来,小木盆就满满的。采摘过后的菱角汪就开放了,没人看管,可随意打捞,运气好的话,会有不小的收获,说来也怪,兴趣却比以前大减了。

俱往矣。现在的家乡还是在那个老地方,不会迁动,也许是时间不动声色地流过去了吧,都说沧海桑田,村外的小河已经断流了,只有夏日能见着细细的水流。菱角是没有栖身之地了,还好,菱角总有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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