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梦

作者: 周礼2016年01月24日伤感散文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沈园内百花竞放,馨香四溢,桃红柳绿,游人如织。我伫立在水榭旁的岸边,静静地观望着过往的游人。

我是沈园中的一棵垂柳,有着苗条的身段,婀娜的腰肢。路过此地的行人无不驻足停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甚至还有个别神经质的人对着我吟诗作赋。我很是讨厌,便低垂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朝沈园内走来。只见他长得清瘦高挑,器宇轩昂,儒雅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一看便知道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不知怎么的,他看起来不是十分的高兴,像是有什么心事,让人有一种揪心的疼痛。尽管沈园内景美如画,美女如云,却丝毫也提不起他的兴致。他无聊地摆弄着一片树叶,然后漫无目的地朝园中的小径深处走去。

在绿树掩映的小径上,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朝他迎面走来,我发现书生看她的目光呆滞了,说不清是惊是喜,是悲是愁,是思是怨,是爱是怜。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前是否认识,但从他们那繁杂的表情,我可以猜想,他们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他们的嘴唇蠕动着,但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婉儿,过来吃饭了!”随着这一声呼喊,他们从恍惚的梦境中醒来。只见那个叫婉儿的女人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朝水榭边的凉亭走来。那个书生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一步步地走远。

那个叫婉儿的女人在水榭边的凉亭里与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吃着东西,时不时可见她低首蹙眉,挥动着玉手红袖。此情此景不禁令那个书生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于是他愤然提笔,在沈园的白墙上写下一阙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题完词,那个书生便带着满心的伤感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接着,那个叫婉儿的女人也在奴婢的簇拥下,带着一脸的愁怨离开了。

寒暑易节,冬去春来,转眼又到了一个万芳吐蕊的春天。我远远地看到那个叫婉儿的女人又来到了沈园,我的内心不免一阵激动。当她走到我的面前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一年,她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那个雍容华贵,风姿卓绝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愁容满面,憔悴不堪的老女人。

她徘徊在曲径回廊之间,忽然瞥见粉墙上那个书生题的词。她一遍又一遍地吟诵着,吟着吟着,她眼里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伤心,如此动情。一番伤感后,她提笔而书,在书生题的词后也留下一阙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晚风干,泪痕残,欲传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看完这阙词,我流泪了,心也碎了,为这个女人的痴情,也为这个女人的不幸。随后我看见女人一路哭着,奔跑着离开了沈园。没过多久,我就听沈园的游客讲,那个叫婉儿的女人死了。说不清为什么,那个秋天我的心情特别抑郁。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书生叫陆游,那个女人叫唐婉,他们原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由于婆媳关系不睦,被活生生地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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