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今夜有风

作者: 钟进翔2016年02月18日现代散文

召曼措大娘这几天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患有风湿痛的罗圈腿也似乎变得格外轻快,逢人便夸:我那闺女真行,找了个好女婿,明天就来订婚哩……

召曼措大娘的独生女阿依基斯是这片草原数得上的好姑娘,但因照顾大娘,操持家务而黄了岁数,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姑娘。这姑娘岁数大了,找对象就成了问题,几天前,听姑娘说,找了个对象,是附近农区的庄稼人,小伙子不错,家境也好,还买了“三叉机”(兰驼)。大娘心想,庄稼人就庄稼人呗,只要闺女看上,能使闺女幸福就行了。

明早小伙子就要来相门户,大娘很早圈了牛羊,并随手找出几条“丝路春”酒瓶上的红绸带,搓成细绳绳,套在了那只留了几年的大羯羊脖子上,准备明天招呼未来女婿。

夜里刮起了“呜呜”直吼的大风,牧羊犬也吠得异常欢。召曼措大娘躺在热乎乎的炕头,浑身感到有种散了架似的疲惫,也懒得顾及狂吼的牧羊犬。

翌曰早晨,大娘出牧时发现,那只系红绳绳的大羯羊不见了。她匆忙左寻右找,更使她惊讶的是整整十只大羊在一夜间消失了。召曼措大娘彻底瘫软了……

阿依基斯要求到派出所报案,大娘却显丢人,说什么草原人多少年来,丢羊谁找过公安,再说,放羊的连羊都看不住,还叫什么羊把式。说完,她气呼呼地跟在唯一发现的痕迹——两行摩托轱辘印,向前走了一段,等到阿依基斯叫她时,她才摇了摇头,沮丧地走了回来……

门前停着一辆崭新的“兰驼”,头次上门的未来女婿穿戴整齐,手提大包小包,脸上略带莫名的尴尬,但仍很恭谨地向召曼措大娘鞠了个躬。一时间,大娘苦痛的心豁然舒畅,刚才的事一下子抛到了脑后。

相亲在欢笑声中结束了。送走客人后,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阿依基斯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而召曼措大娘却笑不起来,那十只羊揪着她的心,阵阵发痛。这夜格外宁静,大娘失眠了……

天刚麻亮,阿依基斯从外面大叫着跑了进来。

“阿娜,那羊……那羊又回来了。”

“什么?什么羊……?”大娘从睡梦中一下惊醒。

“就是那个……大羯羊!”

“真的……是大羯羊?”

召曼措急忙披上棉袍,趿拉着鞋跑了出去……

羊确实一夜间又出现在羊圈中,而且一只不少,只是少了那根红绳绳。召曼措大娘茫然了,少顷,她的目光盯在了那新留下的摩托车印,脑海中蓦地想起了一件事。大娘踮着罗圈腿,匆忙走进房中,拿出了未来女婿送来的礼品……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礼品上缯着的红绳,分明是自己亲手搓成、拴在大羯羊脖子上的那根……

大娘病到了,整整躺了一个星期。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求阿依基斯退婚,并亲自提着那些礼品,硬拉着女儿去了他家。她什么也没说,放下东西后,便拉着女儿回家了。

几天后,召曼措大娘家中又丢了羊,而且比上次还多。听人说,大娘这次却去了公安派出所,而且是挺着胸膛走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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