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轻视肉体

作者: 戴益民2016年03月10日现代散文

常常地,我为无端花费大量时间服侍自身的肉体而心力憔悴,进而产生厌恶。每天,我要准时把它叫醒,然后为它梳洗清理,一日三餐为它输送养料、水分。夜晚疲倦袭来,我要为它关闭声源,排除干扰,让它安然入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某一天,我懈怠了,厌倦了,轻视了,于是,肉体不再对我微笑了,它露出狰狞恐怖的面目,一种不祥之兆从掌心传到嘴角,我感到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我猛吸一口真气,然后从丹田提起,以期将这不祥之兆逼退乃至驱离,然而却不能,一阵又一阵的麻感让我心慌胆怯,我的意志和精神在与肉体的搏斗中溃不成军……

我不得不向它举起白旗,签订了城下之盟。在医院里,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螺旋仪器中,让那些先进的光、电、声、影为它诊断,让那些白色的液体和各种形状的药丸为它疏通、修复,它忍受着针头的刺痛,忍受着药丸的苦味,表情痛苦,潸然泪下。我安慰它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要戒烟、戒酒、戒牌,我一定要按时起睡,我一定要节饮节食,决不让你吃第二遍苦,受第二茬罪!它回答我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还有第二次吗?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是啊,肉体没了,我的那些梦想呢?我的亲人、朋友,还有那些文字呢?他们不都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吗?

万幸的是,肉体只是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它是对我的傲慢和无知发出一次警告,只需用药即可消除负面影响,无须用那锋利的手术刀与我的灵魂对弈。倘若那样,我的精神和意志很快就会变成可笑的堂·吉珂德,在绝望中与死神作无谓的搏斗与挣扎。当我拿到CTR和CTA结论时,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在第一时间里向外面的世界发出短信:平安无事——感谢上天,感谢运动,感谢有你!

发完短信,我意犹未尽,可是看到病房里同年病友一脸愁容,我一时愧疚无语——她要转院了。亲友们在为她忙碌着,也在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但她的眼神空洞而失望,我有一种刀片划过心头的感觉。坚强些,再坚强些,同年,我默默为她祝福,为她祈祷。

如果说女人的肉体是一座流动的美丽的花园,那么男人的肉体就是一条激越的奔涌的河流。对于女人来说,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需要修枝剪叶,需要浇灌施肥,需要除虫松土,若不精心打理,疏于呵护,就会花容失色,枯萎荒芜。对于男人来说,河流的泥沙需要时常清淤,河道需要疏通,河岸要保持绿色植被,河面水质不被污染,这样才能让生命奔流不息,汇入大江大海。男人和女人的肉体经过修整、调理、净化后,蕴藏着热爱、创造和讴歌的美质,呈现出芬芳、美妙、舒张的气象。经过这样洗礼的肉体,特别能够亲近文字和艺术,充满着激情和梦想,充满着进取、自由、活泼、生动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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