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上捡“杠菌”

作者: 吴锡光2016年04月27日现代散文

秋风秋雨,天气潮湿,正是武陵山上长“杠菌”的日子,听说山里的村民已经捡到场上来卖了,那杠菌圆圆的,颜色已经黑褐,正是成熟的季节。邀约好几个同事,趁明天周末,我也到山上去捡“杠菌”。我知道“杠菌”不是那样容易捡的,偌大一座山,不是每个山梁、每个山谷都有,但还是想碰一碰运气。

早上起来,天时晴朗,雨后的天空光洁如洗,天边几朵白云,悬浮在武陵山峰。我们骑着摩托,向山顶进发。“杠菌”,是一种独特的菌,它只生长在云雾缭绕的武陵山上,而且一年只生长一次,是菌中之王,其他菌我们称之为杂菌。“杠菌”是黔江的土话,就是根据它的生长习性取名。“杠”,书面语叫彩虹,因为这种菌生起来是三五个一堆,像“杠”一样长长的一串,如果你找到一堆,那就会有一路,像一条彩虹,所以当地人把这种菌叫“杠菌”。

上得山顶,我们一行手提编织袋,用柴刀一人砍一截木棍,迫不及待钻进山林。最先欢迎我们的,是秋蝉那不间断的优雅而动听的歌声,它们在我们看不见的树枝上,拉长了声响,一个劲的“知了知了”的唱着。接着就是山林里的风,雨后的风是最纯洁的,它撩起我们的衣襟,清幽幽的,痒酥酥的。林中的空气真是舒服啊,甜丝丝的,凉爽爽的。路边,碧绿的小草和针叶的松枝很是热情,频频亲吻着我们的肌肤。清晨的露珠也赶着热闹,从树叶上爬下来,钻进我们的脖子,和我们说着悄悄话。

山林里,到处是泥土被翻动的痕迹。早来的人,已经翻刨了一遍。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林子里,厚厚的枯枝和泥土被刨得乱七八糟。山民们都知道,杠菌,和一般的杂菌不一样,杂菌高高地顶出地面,一眼就能看见,只管用手去捡起来就可以了。但是,“杠菌“却没有这样撇脱。它在孕育的时候,像一颗颗包谷籽那样小,头和脚是连在一起的,覆盖在厚厚的枯叶和泥土中,就像母亲肚子里的婴儿。在雨水的浸润下,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清晨的雾气的笼罩下,在武陵山高深的峡谷中生起彩虹的日子里,杠菌才会慢慢生长着,深深地躲藏在森林那腐败的叶子和黑黑的土壤中。要想捡到杠菌,就必须用板镰刀,用木棍,刨开表面上的尘土和树叶枝条。

既来之,则安之,即使有人已经翻捡,但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归。我们向山林的深处走去,用木棍撩开横卧的枝条,用柴刀砍断阻挡前行的刺丛,低着头刨开地面的覆盖物,在湿润的地面找寻着心中的“杠菌”。大山的深处,这里那里,响起人们的喧哗声,在森林的上空,久久飘荡。

阳光明亮亮的,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在我们的身边晃动着,气候温暖而宜人,我们没有心思欣赏这山中秀丽的风光,只一门心思想象着那圆圆的、如腐朽枝叶般颜色的“杠菌“。我们一个劲的翻刨,湿润的泥土打湿了我们的裤脚,汗水从额头冒出来,那些不知好歹的刺条也来凑热闹,非要把我们的双手拉出血后才肯放手。但是“杠菌”呢,在哪里哟。我们连影子也没有找到。

大家回到路边,坐下休息,看着幽深的山林,有同事打起了退堂鼓,大家一筹莫展。正在这时,从山路的那边,走来一个捡菌人,只见他一手提口袋,一手握刀,口袋沉甸甸的。我们急忙围过去,口袋里装的全是“杠菌”,我们惊讶,问他在哪里捡的,他顺着手势指向不远的那个山包。我们突然醒悟,是不是我们没有找到生长“杠菌”的地头?

看见了“杠菌”,虽然是别人捡的,但我们好像又增添了力量。我们向着那人所指的山头走去。不捡到“杠菌”绝不回家。我们扑进山林,对没有翻捡的沟壑、地面、洼地挨一挨二的刨,刨开陈腐的枝条,刨开针状的松叶,抛开覆盖在地面表层的遮挡物。我们在茂密的树林中,在潮湿凉爽的山风中,在阴沉昏暗的气息中,一步一步的找觅着“杠菌”。也许是精诚所至,也许是苍天有眼,在一棵高大的黄瓜米树下,在那隆起的一个土包里,翻开枯黄的树叶,几个汤圆般大的杠菌被我们刨出来,滚在我们的脚下。我们惊叫起来,每个人都伸出手来,握在手里,感受一下“杠菌”那温润如玉的皮肤,那滑腻腻的身子,拿在鼻子前嗅嗅它那奇特的清香。根据杠菌的习性,我们又在周边刨出了几堆,小心地装在编织口袋里,带着胜利的喜悦,走出了山林。

我们把“杠菌”捡回家后,先用热水浸泡一会,用手轻轻拂去粘在它表皮上的草屑和泥灰,清洗干净后,切成一片一片。用菜油煎熬一锅鲜汤,加入盐巴、味精、鸡精、花椒籽、干红海椒、姜、大蒜等作料。汤熬好后,把“杠菌”和新鲜的精瘦肉片放在汤里煮沸,不一会儿,一股纯香的味道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吃之前撒上一把青葱,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就摆在了餐桌上。“杠菌”吃在嘴里,润滑可口,鲜嫩脆香,那种美味简直不摆了。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