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谒路遥墓

作者: 李浩2016年05月13日情感散文

专程祭拜路遥先生的文人墨客有很多,但若对于晚上十二点盘坐在路遥墓前聊文学的人,你或许会觉得这个人已不是单纯的狂热,而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我就是那个“疯子”。十多年前,第一次读到《平凡的世界》,心灵受到极大的冲撞和感染,热泪几次浸湿老旧黑黄的书页。那时,我想一定得去路遥生活的陕北看看,去圣地延安看看。

前几日有了到延安的机会,驱车赶到延安大学时已是晚上,暮色笼罩着这个朝气蓬勃的大学校园,黄土沟沟里巨大的窑洞群静静地躺在群山的怀抱里,略微显出西北的苍凉,却也展示着延安人民的朴实无华。

收拾安顿好一切,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钟。一行几人都觉太晚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准备洗漱了,而我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等不及明天一早集体拜谒路遥墓的建议,而落脚之处窑苑的背后正是路遥先生安睡的文汇山,这更让我无法安眠。

还好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两位文友——白忠德和赵俊。作为同样的路遥敬仰者一拍即合,在众人徘徊观望是否跟行的犹豫中,我们披上外套上山了。

延大的校园里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上山的路口零星几个女生穿着拖鞋在打热水。我和赵俊都是第一次来延安,一路全靠十二年前来拜谒过路遥墓的白忠德指引前行,但我们并未顺利找到修砌的大路。摸黑行走的是一条一人宽的小路,坑坑洼洼一直绕上去的土路两旁,一旁是垂直而下的山崖,一旁是还未全部抽枝的杂草树木,路途中间还有突然陷下一块儿的大坑。

在手机微弱光线的照耀下,三人互相道着“小心”。这样的提心吊胆约莫也就七八分钟,便绕到了修好的水泥路上。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文汇山”三个字的石碑,这便知道我们离路遥先生的墓已经不远了。

我们知道路遥先生一生喜欢清静,便在到达墓冢前关掉了手机灯光,趁着星光和先生的光辉照耀继续攀行。拾阶而上,一座被推平的山头出现了,这就是路遥安眠的地方。一块平平展展的开阔之地,显得庄重而肃穆,黑色大理石上刻着的“路遥之墓”被鲜花还有不同牌子的香烟摆满。一个路遥半身汉白玉石雕像在黑夜里愈加凸显出他那深邃的眼睛。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已经熄灯的延安大学、陷入黑暗的延河、还未全绿的群山、星星点点的天空,以及那现代化街道上灯束一闪一闪的车辆,这是零点到来前的路遥墓。

怀着敬畏之心,我们三人环绕路遥墓三圈,并在石像前深鞠三躬,表达对先生的敬意。“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分不清白天和夜晚,浑身如同燃起大火,五官溃烂,大小便不畅通,深更半夜在招待所转圈圈……”这是路遥先生在《早晨从中午开始》这本随笔里写到的。先生,夜深了,劳累了一天,我们聊聊吧。

我们在墓冢旁四组石桌石凳间选了离路遥先生最近的一张坐下,背后紧邻一面高大的石壁,上面刻着路遥“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的名言。对着两棵路遥生前喜欢的白皮松,我说了许多埋在心里许久、要对路遥说的话。

路遥是盏高挂的精神明灯,支撑和滋润着心田的最后一方净土,正像是我们深夜拜谒路遥墓,因为只有深夜才能走近先生。在浮躁的白天我们不能静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在每个深夜我们又会为妥协的灵魂而懊恼。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当年路遥在柳青墓前支走众人,自己又近前伤心地哭了一场,有人说那时的路遥是在倾诉理想,至今无法考证。其实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相信那应该是每个人都拥有的理想,藏匿于内心,却又在深夜和困顿时每每翻腾,喷涌而出。

拜谒路遥先生,正是为了明天更好地前行。远处传来狗吠,黎明的喧闹又要来了,我仿佛看到了旷野中有一个人在独行,那个人就是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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