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田田

作者: 尚洪涛2016年06月21日情感散文

那天,站在霸陵墓园,我整个人都僵了,全身发冷,头皮发麻,一步也挪不动。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秦腔天才小生演员陈妙华去世后安葬在东郊的霸陵墓园,那天是先生逝世三周年的忌日。她的弟子们和两个儿子、儿媳,还有戏迷和部分媒体的同仁一起去给她祭奠扫墓。

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早春的户外还是挺冷的,我早起喝水有点多,急着寻找厕所小解。墓园工作人员指了指高台上远处。易俗社年轻演员唱着先生生前经典唱段“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我感慨着先生这大紫大红又历经磨难的一生,长叹一声,斯人已去,艺术长存。

回来经过一片墓园,看到旁边树有“园丁区”的字样,便放慢脚步,一个人扫视着墓碑上的人名和照片,或老或少、男男女女,姓名不同、照片各异。一个个都曾经是鲜活的生命,都有自己喜怒哀乐的人生和无数牵挂他们的亲友。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闯入视野:胡田田。旁边还有印在墓碑上的大幅照片。我摇摇头,揉揉眼睛,再看看,旁边写有陕西三原人。我心里放松了一下。我知道胡田田是西安人,目前在新加坡和丈夫孩子过着幸福的小日子。怎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我还是不放心。仔细看看照片,再看看出生日期:1974年12月。我心里慌了!难道真是她?不可能啊!

记得10多年前,当时报社摄影分工还不是很具体。我成天跑社会新闻,胡田田是我的最佳搭档之一。爱睡懒觉的我经常被她的小灵通8539266吵醒。记者似乎永远面临线索不足的问题。她是个急性子,走路快,说话也快,一副风风火火、生机勃勃的样子,似乎精力永远用不完。她人很勤快,爱动脑子,善于联络人,常常会自己想一些点子,找一些有新闻性、又不和别人重复的题材。她特别关注普通人的命运。比如:新世纪到来之时,找到西安西郊一王姓人家,将这个家族近百人召集在钟楼下拍全家福迎接新世纪。重阳前夕,在长安的山里找到一对年近九十的高龄老人,女方还曾经参加过游击队,两个老人简单朴素的生活特别让人感慨。特别是老头自己发明的金边白菜,他说老太太很喜欢吃,他就每天炒给老伴吃。还有一位蓝田的老农民,年近七十,耳朵几乎失聪,可是写出了5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玉种蓝田》等等。

大约2003年,胡田田突然要出国了,据说是和她青梅竹马的发小去结婚。大家都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一年多之后,她回到西安,在新闻大厦附近还邀请我和几位同事一起吃饭,给我们每人还带了小礼物。说她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并且说她准备参加汉语等级考试,要给老外教汉语。过了几天,她叫我和她一起到位于沙井村的西安幼儿师范去考试,结果她比我高一个等级,我解嘲道:“你从小是说普通话的,我是说方言的,自然比不过你了。”再后来,她回新加坡后又联系我想参加北京语言大学的相关考试,刚好我有同学在那里做老师,我分头给了他们各自的联络方式。

但是,眼前明明是她的照片,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于是,我给也在报社工作的她的一个大学同寝室同学打电话。她听到我的语气有点怪感到很诧异,说田田籍贯是三原的。自从田田出国结婚,大家很少联络。她让我把照片发给她。不一会儿,她电话过来说,很像!再找几个同学确认一下。并且说,不少大学同学也在找她。晚上,她电话告诉我,他们准备约同学一起去墓园看看,问了我墓碑的准确位置。次日一大早,她电话告诉我,他们有的同学知道后哭了一个晚上。

下午回到报社,我找到与她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同事,她正忙。只是说,田田可能已经去世了。我的头还是嗡的一下。她说前两年听说田田得了癌症,又患上抑郁症,有朋友去看望,说是头发已经掉光了,不愿意见人。见有人看她就出院了,后来又换了病房住了进去。是啊,才三十出头,墓碑上显示她于2010年9月去世,还有两个女儿。人生的好日子刚刚开始,怎么能遭受这样的打击。

过了几天,见到另外一个与她关系好的同事,她说听到这个消息,说她回家打开邮箱,把她们网络联系的点点滴滴反反复复地看,看了半夜。并且翻出一张让我看照片:一个健康、开朗的笑脸,甜蜜地依偎在她爱人的身边。同事边看照片边喃喃自语:她不是那种容易得癌症的性格啊!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人生无常,我们前面有多少不可预知的事情等着我们。我们只愿小胡在天之灵保佑她的亲人、孩子健康平安,她的灵魂能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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