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陶罐

作者: 章铜胜2016年09月03日情感散文

陶罐是土抟胚,经高温炼制,有着制陶人的憨拙。

我非常佩服制陶人,那双粗糙的大手能制出那样器形规整的器物;我也去制陶作坊尝试亲手制作一只陶罐,但努力最终没有成功,看着那只尚未成形的丑丑的土块,我更加佩服制陶人灵巧的双手了。

印象中的陶罐总是放在高高的橱柜上面和深深的壁橱里,在小时候的我手够不到的地方。那些鼓腹陶罐好像总有满腹的心思要对我说似的,而我只能用目光千万遍地去抚摸它们。

一个涂满深黄色釉彩的陶罐是母亲的魔法罐。那个陶罐太大了,特别容易引人注意,我知道,那个陶罐的腹部和我一样,大多数时候是空空如也的。但只要母亲的手伸进去,就会像变魔法一样,总能从里面掏出点儿什么来。几颗糖果、一把花生之类的东西,给我们的童年生活带来明媚。

奶奶的是黑色陶罐,里面装满各种各样的种子。清明前后,奶奶总在最合适的时候将陶罐取下来,拿出一包包瓜子交给爷爷;又将花种交给小姑,让她撒在门前的花池子里。

奶奶不认识字,不会在纸包上写下种子的名称,可她收藏的种子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弄错过。

我一直很好奇,奶奶说,易于区分的种子不需要做记号,花种和其他种子的包法不同,一眼就可以认出来。难以区分的瓜种,她就用笔在上面画瓜的形状,也就好认了。不过奶奶画的那些图形我永远分辨不清,可奶奶却从不会弄错。奶奶的陶罐里装着她的秘密,那是她对生活的理解和智慧。

秋天,我去看一位朋友,她在窗口放了一个古朴的陶罐,插了一大把野菊花,小小的花朵遮住了陶罐的口,蓬成一堆灿黄。罐口一侧,斜插一束用红绳扎起来的稻穗,竟是别有意味。

搬家的时候,我特意也选了个陶罐,深褐的颜色,底部未上釉彩的部分,呈现出泥土炼制后的赭红。我喜欢坐在沙发上仰视它,像在凝视仍藏在记忆中的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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