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端阳

作者: 沈姝云2016年10月18日情感散文

我喜欢用“端阳”来称呼端午节,在二十几个可考的称谓中,这两个字,白描般绘出了季节变换的明显特征。

端阳从粽叶上市就开始了。婆得空就到市场去,遇到满意的粽叶就买回家。然后准备大枣、豆和糯米。大枣那时最常见,大家都认可的就是灵宝枣,形大又甜,那么大的粽子,最多只放三颗,就甜得了不得,连豆子也变甜了,整个粽子只有长尖角触不到,其它地方都可以吃到甜甜的枣香。豆子就用自家的四季豆,大大的,上面还有浅浅淡淡的花纹,面甜面甜的,和枣、米都很搭。糯米有香糯和白糯之分,初始是队里分的,后来都是自家种的。香糯香味浓郁,连新割下来的稻谷浑身都散发着香味,老远就能闻到,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多来几次深呼吸,让香气直达心底,身心随之放松,心情随之畅然,你就会向往那更为香醇的糯米饭、糯米粽。

节前几天,婆会让妈在绣花线里找出红、黄、白、绿、黑几色细线,两人把长长的彩线分成几股,拽着两头细细地搓,把拧好的线咬在口中,再用两手继续搓,待几股线绳都拧得松紧程度相当时,再抻着慢慢地合成紧紧的一股彩绳,我们叫她“花花绳”。端阳一大早,婆会给我们绑在手腕上,更小的孩子会绑在他们的脚腕上、脖项上、肚皮上。绑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发问:“为什么要绑?”婆会笑笑,经常地回答是:“可以防长虫。”长虫就是蛇。

婆和妈还要从邻里对近处匀些香药,再用布头凑一个桃心,里面填上香药,做成香包给我们。香药也只是放了一点点,但那香味就很冲,很久不散。总是喜欢把香桃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再嗅,然后再包起来放到秘密之处,舍不得挂在外面,等到下次再拿出来,只闻一闻,就可以让自己的身心愉悦好多天。这样保管下来,一年过去,香包仍有浓浓的香味,即使过再久,也不舍得丢弃。

妈还提前洗好了压粽子的圆圆的大扁石,准备了包粽子的马莲。妈说,马莲绑着的粽子煮熟之后会特别香甜。因此,每年她都会去找,也不知她从多远的地方、费多大劲才找到新割下来的马莲。小时候吃过那么香甜的粽子,是否都因有了妈找的马莲呢?妈妈总是尽全力去实现美好的愿望和生活的目标,在她面前,没有萎靡和退缩,只有希望、奋斗,再计划、再奋斗,不知疲倦。

真正辛苦的是端阳前一天,这一天要包粽子。早上,妈会早早刷洗干净每片粽叶的上下两面,烧大锅把粽叶煮好,晾凉,备用。下来洗枣、豆和米。枣也是一颗颗择净再洗再泡;米不能泡得太早,提前半个多小时,得先把米里的沙、石拣出来,在水里浪一浪,直到里面没有一粒小沙子,再泡到大盆里。这时,包粽子的准备工作就全部就绪了。那时候,家里每年都会包枣豆粽,而且每家都会包几百个粽子,煮满满一大锅,所以,隔壁对门中年长的精干麻利的女性都会被提前请到家中来帮忙。几个人围坐着,一边说笑一边忙活着,片片粽叶在她们翻飞的手指中变成一个个棱角分明的大粽子,直到筛子、盆里堆满了山一样的粽子时,她们才姗姗离去。每一家的端午节都是这样迎来的。你能感受到的是浓郁的亲情和温暖的乡情。

煮粽子,便是妈的活了。从晚饭后到第二天一大早,妈妈要把粽子在大铁锅里一个个地码好,添水、生火,直到煮熟。我们从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活计,因为晚上早早地我们就已经扛不住睡意进入了梦乡,只有妈一个人拉着风箱烧锅,不断地添柴、续水,给我们守着这一锅甜蜜的节日礼物。端阳一大早,就会被妈妈逐一叫醒,满屋的粽香一扫沉沉的睡意,全都麻利地冲到灶边,品尝盼望已久的美味,伸出手去接分给我们的粽子时,手腕却早已缠上了花花绳,脖子也挂上香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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