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老村

作者: 戴信军2016年10月21日情感散文

老村在黄土高原深处,几十里的山道曲曲弯弯。老村是这一带唯一保留下的。窑洞沿山顶阳坡背坡凹里散落,镶嵌在崖畔土壁间。褪色的木格窗、木门几乎与土崖成了一色。还是门帘鲜活,猪、狗、猫、兔、羊、牛、马、驴都跑上去了,娃娃也拿着鞭子跑进门帘里放牧。颜色是赤橙黄绿蓝,纯得像天上的彩虹。院门口石墙上蹲着一尊石狮子,粗糙的石纹肌理似埋在泥土里的大土豆,裂开的大嘴并无半点凶相,倒像是一只大灰猫,瞪着小眼却笑张大嘴,谁见了都忍不住乐。笑它丑得可爱、怪异,但它镇宅护院,给主人带来快乐和吉祥。村中央毛头柳树身已空,叉开的大树枝能坐几十个人。它是老村的魂,装着一肚子老村的故事。大磨盘完成了历史使命,靠在石墙根,中间的窟窿像巨人的眼睛,看着远山和来这里的客人。花公鸡飞上包谷垛子;灰雀在杨树上吵闹;打盹的黑毛驴有点烦,吼几声山谷里都是回声。胖婆姨正在院里打谷子,黑老汉架起铡刀,婆姨将一抱谷子放进铡口,

谷穗子齐刷刷都掉了头,没有谷穗子的光秆秆乱了一院子。黑老汉举着谷穗子直抖,金灿灿的谷子金雨般飞落。石墙头堆满南瓜,窗台上也摞着,浑圆、扁圆、长圆、弯圆大小各异。颜色有黄有红有棕有绿,都是土里生出来的。女主人见来人拍照,便说:喜欢就拿几个回去,有什拍的。娃娃见这么多人乱拍,吓得大哭。太阳一跳一跳地去追远处的山峦,山原红了,红得发黄泛紫,云都镀上金边。一群鸡叫着从果园里跑出来,跟着我上了土坡,肥胖的身子四边一样宽。众人直乐,都是母鸡。两只小羊咩咩叫着,追着跳着,头又抵在一起,栅栏里的大母羊伸出头锐声叫着,小羊跑过去可又进不去,又追着跑到枣树下,枣红亮得醉人,等着主人来摘。菜地里的萝卜露出一尺多长的青色。院里窑门挂锁,石块乱堆,荒草都长到窑门口,里面静寂得能听到老窑的叹息声。石马槽靠在草棚下,里面空荡荡的挂着包谷棒子,还有糜子谷子秆。一只黑猫悄悄走过来,头也不抬。路边大片的包谷还未扳,沉甸甸的包谷棒耷拉着脑袋。正是晚炊时,挑水的婆姨正摇摇晃晃从沟里走上来,娃娃在路口直喊奶奶,还有疯跑的小狗。从坡头鸟瞰:远处的河湾蓝雾弥漫,红叶点缀。近处窑院尽览眼底。最近的一个窑院里夕阳已走到了窑顶,灰塌塌的院里两排窑洞,新窑四孔,旧窑三孔。一个老汉靠在院里的墙根,黑影贴在黄土墙上,一动也不动。

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老人娃娃留守。少了年轻人的身影和笑语,老村显得更老了。虽然又是一个丰收年,还有城里来的几个女画家,陶醉在这秋色中的老村色彩中,似乎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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