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雪

作者: 田茂国2016年11月07日优秀散文

冬天我是不怎么喜欢的,盖因太冷的缘故,一到了冬天我就很少出门了,如果不是还要上班,我愿终日宅在家里。可我又偏偏喜欢雪,漫天飞舞、粉妆玉砌,如果在假日能遇到一个抛洒着碎琼乱玉的雪天,我又会整日泡在雪舞里。

雪是文静的,不像雨那样张扬、喧哗,这小精灵总是无声无息地来,在静悄悄的夜晚细心地静听,能听到它细密的呼吸。她的样子让人疼爱,让人怜惜,可又亲近不得,捧在手心她却化了,受不得一点点人间温暖,越是冷酷无情她却越是美艳无比,总爱演绎一些风花雪月浪漫的事。

儿时似乎有下不完的雪,那一年都会下上几场。记得有一年雪下得很大,晚上睡觉时还是正晴的天,早上醒来已是大雪封门。听到母亲说:“下雪了。”我一骨碌爬起来透过窗户上书本大的一块玻璃向外瞧,整个院子一片雪白,老树银花满枝,几只无处落脚的麻雀喳喳叫着蹬落了树上的雪花,细细的雪沫扑簌簌飘落下来。院角的石磨也已淹没在雪堆里,磨盘顶部又长出厚厚的一层,毛茸茸的,黑白分明。背着书包到学校,一场如火如荼的打扫雪之后,只能通过窄窄的通道走向教室,两边是堆得高高的雪墙。

对雪的喜爱,真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似乎只有把它吃到肚子里才痛快。雪来的时候,和小伙伴们每人攥一个雪蛋,在凛冽的寒风中捧着啃,即使手冻得通红也不肯放下。为此,大人们总是想着法儿阻止,当第一场雪飘下来,大人们会说:“第一场雪不能吃,老天爷洗脸了。”第二场雪飘下来,大人们又说:“老天爷洗脚了,不能吃。”第三场雪飘下来,大人们又说:“王母娘娘洗脸了。”第四场、第五场……,下再多的雪,大人们都会编出让我确信无疑的故事。雪每年都会下,大人们的故事也每年都在重复。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止我对雪的喜爱,似乎不吃一捧雪,这个冬天就白过了,这些雪花就浪费了。

儿时的冬天似乎很冷,雪总是化不完,雪会陪伴冬季的每一天。如果没有雪,过年也觉得没滋没味,雪就是年的色彩,白雪红对联,这才有年的味道。严寒总也挡不住儿时的脚步,即使在寒冷的雪夜里,大街上也少不了孩子们嬉戏的吵闹,手提纸糊的灯笼穿梭在大街小巷,雪色的年味浓烈喜庆。春节后,是走亲戚的时候,徒步走在路上,雪笼盖四野,边走边玩雪,在路边的雪地上用手指写了“瑞雪”两个字,次日,返回时路过“题词”之处,雪未化,字仍在,只是多了一个字,不知是谁在后面加了个“峰”字,成了“瑞雪峰”。

雪就是孩子们冬天的伙伴,儿子也喜欢雪,偶尔下场雪会流连忘返,只是儿子不怎么喜欢吃雪,毕竟无滋无味,儿子出于好奇,曾伸出舌头舔一下,我担心儿子吃了会肚子疼,用祖传的故事骗儿子,“别吃,老天爷洗脚了。”儿子对我的话根本不相信,甚至赋以嗤笑,也没有像我一样攥一个雪蛋大嚼。时代在变,人的认知在变,不变的只有这飞舞的雪花。

最有趣的还是房檐下的冻冻凌。天晴了,肌肤丰腴洁白的世界便不知不觉地消瘦下去,露出黝黑的皮肤。雪水顺着房檐滴滴答答在房檐下长出一溜冻冻凌,用长长的杆子敲下来,每人一块咯嘣嘣大吃大嚼,回味着夏日冰糕的味道。这晶莹剔透的冰锥如今不怎么多见了,偶尔,回农村老家遇到零星的冻冻凌,我会兴奋地指给儿子看,“看,冻冻凌!”儿子并没有表现出兴趣,他只想着赶快回家打开笔记本电脑把那游戏的最后一关闯过去。这让我时常感叹与儿子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这些就是人们说的乡愁吧!我不知道,当儿子长大后他的乡愁是什么,难道是那虚拟世界里没完没了的植物大战僵尸,还是狗熊戏人的动画片《熊出没》?

儿时的年味随着雪的融化才渐渐淡去。春季到来,早春时节还有丝丝寒意,整个大地经过一冬的酝酿和雪的滋润,松松软软蕴藏着勃勃生机。抬头望去,远处的南山坡上仍留有残雪几许。

这些,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好在,已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能够随时打开它,细细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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