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原开阳堡 颓圮的千年古邑

作者: 郭志荣2016年12月06日来源: 张家口日报现代散文

山城最美的季节莫过于仲秋,成片的玉米在秋阳下晾晒着壮实的苞穗,寂静的乡村公路畅通无比,无论是湛蓝的天空,还是广袤的大地,都展示着丰稔的美丽。车行至阳原县揣骨疃镇稍作停留,中午时分向城东南20公里外的浮图讲乡开阳堡进发。网上流传着许多高古苍凉摄人魂魄的照片,就出自开阳堡,身边的风景,怎能只是耳闻不去目睹?

据《中国历史地图集》载,开阳堡即战国时期赵国代郡之安阳邑。《史记·赵世家》载,赵武灵王封长子章为代郡安阳君,西汉、东汉时称为东安阳县,治所即开阳堡。这是有明确记载的阳原县境内,最古老的县城和村庄,故开阳有“开阳原县村庄先河”之说。

牌坊式造型的开阳堡新门楼,阳光下泛着蓝光,道两旁是整齐的砖瓦房,完全是美丽乡村崭新景象。行不远处,一堵高峻的夯土城墙参差耸立,中间挖开的地方成了进入旧堡的通道。街巷横平竖直,据说保持了唐宋时的样子。道两旁是泥土夯实的墙体,斑驳残破,门楼上的椽子露在外边,院子里的枯树枝干刺向天空,破烂的木门双扇合拢,门头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没有人住的房子却贴着并没有完全褪色的对联:平安接来全家福,进福门全家幸福。依稀可见村民美好的寄托。走进深远的巷口,黄土漫漫,废墟墙根,与堡外乡民闾里形成鲜明对比,不由人浮想联翩,有一种穿越到古代的感觉。阳光刺眼,一片寂静,残破的屋舍传来几声狗叫,也许是被我惊扰的缘故。我想到了余秋雨写的《废墟》,想到史铁生写的《地坛》,想到了电影中的古城武打场景,就是无法与现代相联系。

开阳堡,这座千年古邑,四周由土城墙包围,据介绍堡城墙东西长305米,南北长232米,墙宽6—8米,墙高8—10米,周围筑有墩台16座,可以用于军事防御。堡内墙体为当地特产的白垩土和黄胶土混合而成,这种土黏性极大,因此,开阳堡历经千年,整体城墙依然保留了原有的轮廓,有的地方基本完好。堡内的街区为井字结构,史称“九宫街”,现街区还保留着“乾三连”和“坤三连”的格局,其他街道仍能看到依照八卦图建造的一些痕迹,城堡只在城南侧开城门一处。堡内寺庙建筑尚存的玉皇阁、弥勒佛殿、关帝庙、龙王庙等,还依稀可见壁画,根据寺前刻碑,可知这些建筑多为明清两代遗存。

开阳堡有800多村民,好多人搬到了堡外新建的屋舍了,堡里堡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堡内确实还有60多个村民生活着,但都是留守在此的老人,破旧的马车随意停在道边,颓败、荒凉,毫无生机却又有着人生活的痕迹。站在城墙上了望古堡,满眼尽是颓圮的残垣断壁。城门上下为青砖和条砖垒筑,门洞内的铺路石被行人车马踏得光滑如镜,至今仍是出入的主要通道。穿过玉皇阁下的门洞,看到一老人和狗静静地坐在古庙墙根下,眼睛望着远处的河川,不知想着什么。上前攀谈,他摆摆手说耳朵聋,听不见,他的声音很大,空荡荡的。正巧门洞里走来另一位老人,我上前询问,他叹息着说:“这里原来有好多庙,都拆啦!”那尾音拖得很长很长,与周围寂静的空气回荡在一起,让人心底生出一股渺远空旷的苍凉之情。

我不懂建筑,但我有一种本能的审美感觉,苍凉是历史的给予,荒败是现实的必然。余秋雨说:“废墟表现出固执,活像一个残疾了的悲剧英雄。废墟昭示着沧桑,让人偷窥到民族步履的蹒跚。”玉皇阁虽然残破,但还有着不可磨灭的壮观和讲究。那些壮大奇巧的斗拱,有一种古朴的精致,曾经见过世面的气派。有资料说玉皇阁最后一次维修是在清同治年间,修缮时“保留了唐宋建筑的风格”。玉皇阁建筑材料古旧,一些细节木构,比如四个檐角下斗拱构件中挑出的“昂”,雕成象头的形状,精美完好,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是选择。时间的力量,理应在大地上留下痕迹;岁月的巨轮,理应在车道间辗碎凹凸。”如今的开阳堡呈现的就是残破之美,回望历史,思考未来。“没有废墟就无所谓昨天,没有昨天就无所谓今天和明天。废墟是课本,让我们把一门地理读成历史;废墟是过程,人生就是从旧的废墟出发,走向新的废墟。营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后的凋零,因此废墟是归宿;更新的营造以废墟为基地,因此废墟是起点。废墟是进化的长链。”余秋雨的感慨与眼前的景致融为一体,仿佛是开阳堡纪录片的画外音在我耳边响起。

在古堡的寂静秋风中,我望着远处的山峦,河流,成片的庄稼地,又很自然地喜欢这荒败的残垣断壁,曾经的古堡村落。再过多少年,它还会化为泥土,完全融入大地,把拨离大地的美转化为皈附大地的壮美。开阳堡,一种废墟的形式美,呈现在我们眼前,成了摄影师眼中最摄人魂魄的风景,成了我们山城最久远的记忆,最可观的遗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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