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口唱大戏

作者: 张振平2016年12月14日来源: 张家口日报情感散文

小时候,经常玩一个游戏。坐在炕上,拉着弟弟的手,身子像水中小船一样前后摇晃,嘴里唱着“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口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女也要去,买个烧饼哄回去(或是一个巴掌打回去)”。

我姥姥家在山里面,没人到那里唱大戏,倒是我家门口的戏台曾给我的童年带来不少欢乐!

记得小时候,我们村每年一到正月或是农闲,不管大戏小戏总是要唱上三五场的。大戏一般是指山西梆子,台上场面大,气势强,布景也好看,演员穿戴的衣饰更好看。只要锣鼓家伙一响,好戏就开场了。但戏里不是身穿长袍、下巴上挂着长胡子的生角们舞枪弄棒比划着打斗,就是头戴彩冠、身着霞帔的旦角们,站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听着好听,可我就是一句也听不懂。好在我的奶奶是个老戏迷,只要是唱戏,保准儿场场不误。奶奶不但知道戏文,有时候还能跟着哼几句。

从奶奶嘴里,我知道了《打金枝》、《算粮》、《金水桥》、《狸猫换太子》等好多戏名儿,也记住了升平公主、王宝钏、银屏公主等古代妇女美丽的形象。

小戏就是张家口地区的地方戏二人台,我们俗称“蹦蹦戏”,台上简单的道具,不过一桌一椅,有时候什么也没有,就是两个演员在台上说唱,有时候只一把胡琴就能把台上的戏衬得热闹非凡。《王婆骂鸡》、《小寡妇上坟》、《借冠子》、《墙头记》……不管是什么戏,戏台下都是人头攒动、喜气洋洋。

大人们为看戏,小孩子图热闹。我和伙伴们从来不会老老实实站在台下看戏,多是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场里场外打闹疯跑。小孩子看戏,不是在最前头,就是在最后边。在最前边看戏的孩子却前得没了样子,一个个猴儿一般趴在戏台沿儿上,仰着头看。更有甚者,爬上戏台,如坐热炕头般坐在戏台上,或是一堆小脑袋挤在戏台俩角上,伸着脖子、插着人缝儿瞅。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戏文,也不是演技,而是生角的胡子、旦角的帕子,还有武生手里闪闪发亮、虚张声势的刀枪剑戟。当然,他们最感兴趣的是幕布遮住的后台,但后台几乎是不让孩子们涉足的禁地。孩子们只能憋着劲儿,趁演员出场退场掀开幕布的那一闪的缝隙朝里瞅一眼,瞅见一星半点儿物件便会沾沾自喜地炫耀好一阵儿。

小时候,我也曾蹭到台前一次。不知道那次唱的二人台的什么戏,只记得台上有个男演员,身穿长袍马褂,怀里抱着一个大算盘,大概演的是个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上台后,鼻尖上的眼镜不小心掉在地上,摔成两瓣。在台下观众的哄笑声中,账房先生一眼就瞅见了我。那时,我是村里唯一戴眼镜的孩子。于是,我的眼镜便戴在了账房先生的鼻梁上。我也荣幸地被邀上戏台,站在戏台角上。可我没有了眼镜,就是个半盲人,虽然离台上演员不足两米的距离,眼前晃动的却是他们模模糊糊的影子,根本看不清他们在演啥。再加上心里偷偷的得意和第一次站在台角的紧张,他们说的、唱的,我一句也没有听清。事后,虽然我的眼镜被那“账房先生”给撑得有些不好戴,但因为它有幸成为二人台的道具,为二人台出了力,我还是得意了好几天。

时光如流,弥散在记忆中的袅袅乡音渐渐飘远,但那些大戏小戏的咿呀声却时常会萦绕在我的耳畔,让我久久地回味怀想……

呵!真想回到童年的戏台前,再看一场我家门前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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