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的端午

作者: 周太舸2017年01月13日来源: 西南商报优秀散文

川北一走进农历五月,阳光就更加热情,山中的蓼叶、艾蒿、菖蒲就更加碧翠,街上卖粽子的叫卖声也更加响亮了。每当这时,沿袭几千年的端午就如约而至,带着清香袅袅娜娜地走进每一户川北人家。

记忆里,端午到来前,家家户户的男主人总要在溪畔乱石间采菖蒲,在荒野草丛中采艾蒿,大把大把的。端午那天,母亲将父亲采回的菖蒲和艾蒿一部分挂上门楣,说是驱蚊避虫;一部分用于熬水,说是洗澡。看着青翠欲滴的菖蒲和艾蒿,幼时的我好奇地捧在手里,扇动鼻翼一个劲儿地嗅嗅,边嗅边说香呢。一旁的父亲笑了,说熬水洗澡那才叫舒服。母亲熬好水盛在木盆里,用手试了水温,说可以洗了。木盆里水汽腾腾,钻进我鼻孔的是中药的味道,我迟迟疑疑的,但想到父亲说的那水洗着舒服,还是跨进了木盆。父亲就蹲下来,一边给我擦洗身子,一边给我唱儿歌:洗澡澡,止痒痒,捉虫虫,娃娃身上不生疮。木盆里,尽管那水味道有些难闻,但在父亲的歌唱中,我感到非常惬意,手和脚丫子一点也不老实,不时让木盆里开出水花朵朵,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串串笑声。

端午节一大早,母亲就要到屋后采摘蓼叶。蓼叶,一种盛产于川北大地上蓼叶竹的叶子,比一般竹叶要长而宽大得多。母亲将鲜采的蓼叶洗净,再找来一枝撕成细条的干棕叶泡湿,然后捞起头一天就浸泡的糯米滤在筲箕里,包粽子的准备工作就算就绪。

端午那天,幼时的我自然起得早,主要是看母亲包粽子,盼着早点吃上粽子。只见母亲将蓼叶一卷,再放进糯米,放进红枣,然后将蓼叶一折,最后用细条棕叶缠绕捆扎,一个棱角分明的粽子就包成功了。一边看,我还一边问这问那。比如,粽子为啥要包红枣,母亲说做人就得有红心;粽子为啥这种形状,母亲说做人就像粽子一样,不仅要尖,要圆,还要棱角分明。那时懵懂,当然不能悟透母亲的话,但现在想来,母亲给了我多好的启蒙教育呀。经过母亲灵巧的手不断重复舞蹈,一枝粽叶便结满了粽子。

包好的粽子放进盛着井水的铁锅,盖上盖子,母亲坐在灶前用柴火煮,我则围着灶来回蹦蹦跳跳。估计粽子熟透,母亲揭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第一个品尝粽子的自然是我。母亲从粽叶枝上摘下一个粽子,待冷却后解开,蘸上白糖,递在我手上,笑着说,小馋猫,吃慢点,小心噎着。粽子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垂涎欲滴,吃在口里,香满五脏六腑。

按川北一带习俗,端午节,已婚女子要携夫带子回娘家,未婚男子要到女朋友家里去,称为“送节”。我和妻子恋爱那时,交通不便,出行靠脚下的鞋底对路一步一步地丈量。不过,妻子会在半路接上我。一见面,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牵手和拥吻,但妻子从衣兜里掏出亲自用一针一线绣出的鞋垫问我是否喜欢,我看着鞋垫上栩栩如生的鸳鸯图案,心里像打翻了蜜罐子。

川北的端午,是清香的端午,里面盛着父爱和母爱的清香,爱情的清香。而今无论有多时尚,无论岁月的风尘有多厚实,川北端午那曾经的缕缕清香都会在我的记忆里袅袅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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