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春天乡野盛宴

作者: 孙学静2017年03月14日来源: 湖南日报优美散文

空气渐渐温润,草木淡淡清香,抬眼间,枝条已吐出嫩绿的新芽。山茶花依旧不紧不慢待在枝叶间自顾自地艳丽,这场从冬到春的推演,它一直陪伴,从未缺席。性急的桃树先耐不住冬的捆缚,羞答答冒出几个花骨朵。于是,粉的桃,白的梨,还有粉白相宜的樱花,悄悄然在公园,在路边,在小区里探头探脑起春天的讯息了。

几十公里之外的郊县乡野,有一种花,它是断然看不惯城里的花儿们如此这般斯文的。生于郊野乡下的它,浑身蓄满了一整寒冬的能量,汲饱了根茎之下肥沃泥土的滋养,经历了一个漫长冬季的蛰伏、孕育,又经受了掐折抽离(油菜薹)的奉献,春天来了,它还讲什么客气呢。于是乎,它们齐扎扎地站在一株株纤细的绿色枝杆上,密密匝匝地簇拥着,仿佛是一夜之间攒足了劲,当太阳刚刚爬上山尖,集结号便吹响了。它们一群群一蓬蓬一畦畦一垅垅一片片,不粉饰,不雕琢,傲然以一袭纯粹到底的黄色呼啦啦地铺满了整个乡野。它们带着一股子气势,犹如一群肩并肩手挽手的小伙伴,在春天的山野里呼朋引伴,尽情渲染着盎然的春意。走近它们身边,一阵风儿拂过,你仿佛还能听到它们欢快无拘嬉闹的声浪。

这就是油菜花啦!

这安居于乡野田陌的黄色小花,其实并非土生土长的“中国娃”,而是如假包换的“小洋妞”。它的祖上曾经生活在欧洲与中亚一带,Brassica campestris是它的拉丁文名,它的中文学名也非常好听,叫芸薹。自它远涉重洋来到中国,其超高的食用价值令它很快有了一个接地气的名字:油菜花。

当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它俨然已是中国乡间的小土妞,于春意正浓时,热热闹闹地在山峦叠黛雾霭云间大声歌唱。

读大学时,学校附近有一片油菜花地,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油菜花,它们一枝枝独立地盛开,却又似紧密团结。几个爱美女生,跳进油菜花丛中,绽开笑靥,与花儿合影。照片出来后,大家傻眼了。一汪黄灿灿的花海中,平日里漂亮的姑娘们个个成了地地道道的小柴火妞。从此,不敢再轻易与油菜花合影。它们声势浩大,气势盖人,与它站在一起,它决然不会成为你的背景,而只会淹没你。

先生的奶奶过世时,我与他一同赴家乡奔丧。那是一个春天,我们回到他的家乡,澧阳平原上的小县城。在乡野下葬那天,放眼望去,只见一大片耀眼的盛宴般的黄色。油菜花们是那样绚丽张扬,一畦一畦,一块地连着一块地,放眼望去,明媚阳光下金色碧浪迎风曼舞,犹如尽情倾泻在大地上的黄色颜料,一马平川,春的气息肆意铺陈任性渲染,恣意盎然汪洋如海。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富丽堂皇气势磅礴的油菜花。

那个春天,奶奶就葬在了那一片油菜花地里,长眠在了那一片美丽的花海之中。在婆婆口中,奶奶是一个霸道而有福气的女人,我觉得也是。这汪恣意盎然的油菜花海,很适合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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