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

作者: 史星文2016年05月23日心情散文

我自小爱听鸟叫,说不清原因。黎明时我正睡得深沉,抑或是正在做梦,窗外的鸟叫会将我唤醒。我一跑出屋子,就有许多鸟争着给我鸣叫,好像是向我问候,抑或是给我讲述它们之间发生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我很认真,装着听明白了鸟叫,鸟就心满意足地忙它们的事去了。有时我正上课,就有鸟在教室外边冲我鸣叫,它们不知道我正忙着为父母亲学习呢,常常弄得我慌神。鸟和人说话一样各有各的语言系统,就像我们和外国人说话大不相同。我不敢自认为我们人类的语言一定比鸟的语言高明,鸟在蓝天飞翔,见多识广,说不定它们的语言更丰富思想更深刻,这么想来我在心底里便敬着鸟。我从不打鸟,在鸟面前也从不趾高气扬。我对鸟的态度决定了鸟对待我的态度,我相信生灵都有会通的地方。

那时我们村的喜鹊特别多,喜鹊窝垒在大顶端,喜鹊是花喜鹊,吉鸟。喜鹊叫,客人到。喜鹊叫有如我们关中人说话淳朴热情泼辣。我们村还有一种鸟叫灰喜鹊,我们叫它铁燕子。灰喜鹊通体铁灰脖子略泛一点红,飞翔时体态舒展,尾翼修长,降落时有如舞蹈般轻盈,尤其那叫声婉转而悠扬,很有些绅士风度。村子最多的鸟当然是麻雀,麻雀像一片片枯树叶子,成群结队的,唧唧喳喳的,没有一点儿秩序,像一群顽童。那时谷子成熟时地里要立一个草人,主要是为了驱赶麻雀吃谷子;然麻雀亦有灵性,时间一长它们识破了人们的这些伎俩,我曾经见过麻雀站在草人戴的草帽上鸣叫。我喜欢鸽子,不管是白鸽子还是灰鸽子,它们在瓦房上咕咕鸣叫很有家庭的温馨,而一旦飞起来不仅姿态幽雅而且鸽哨悠扬动听。燕子是家燕,每年从遥远的南方飞来,啄泥筑巢,养育儿女,燕子的叫声被称为呢喃,像小两口,商量着过日子。啄木鸟不见叫,它忙着在树上啄虫,它工作的笃笃声就成了它的叫声。春夏之交,杜鹃声声,我们将杜鹃叫布谷鸟,它在提醒人们勿忘农时。杜鹃往往叫得悲切,它不由人就要想起“望帝啼鹃”的传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杜鹃啼血也不由得让游子顿起怀乡之思。我们村还经常来些不知其名的鸟,体态异样,颜色艳丽,鸣叫时让我们感觉生疏,这就像我们村子经常来的那些外地人一样,说话咯哩咯啦地让人不知所云,但异样的声音总是让人好生惊奇。乌鸦的叫声,猫头鹰的叫声,还有老鹰的叫声,都颇有些恐怖,我小时一旦听见它们叫就本能地捂紧了耳朵,心里好生害怕。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也长出了勇气,我从它们的叫声里也平生了力量。

几十年过去,走了多少人就能知道走了多少鸟;但我的意识里今天的鸟还是过去那一群鸟,鸟的声音没变,我的心也不会改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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