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路

一周前的深夜，警队搞集中整治行动，目标就是深夜驾驶摩托车飙车的一些少年，他们在午夜里宽敞的马路上肆无忌惮地狂奔，去掉排气管的摩托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和搭档那晚负责打围，任务不是追击，而是围而不追，尽量把他们逼迫到可控范围内。

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夜晚出奇得宁静，路灯昏黄的光浸润着路面，零点后依然没有那些飙车少年出现，他们好像是得了讯息一般，我有些困顿地窝在巡逻警车里，搭档则在无聊地摆弄着电台。

“今晚可能不会出来了吧。”搭档说，“也许今天学校布置的作业太多，没工夫出来玩？”

我没理会搭档的话，调整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背。这时车载台突然响起来：出现四辆摩托车，正向三号方向驶去，注意围拦。

三号方向，正是我们这辆巡逻警车的方位。

果然，一阵巨大的噪声由远而近传来，我迅速把车行驶出路口，也就是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几辆摩托车呼啸着冲过来。

“拦吗？”搭档问。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担心，贸然拦截会不会发生意外，他们毕竟都是些孩子。

就在迟疑中，那几辆摩托车擦着我们的巡逻警车四散钻进路边的胡同里不见了，有个戴着黄色花斑条纹头盔的少年还炫耀似的冲我挥着胳膊。

搭档有些不解，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我担心如果拦截动作太猛，可能会让这些少年出现意外。

搭档低低“哼”了一声道，那今晚的情况报告你去写好了。

我说，好，我来写。

整治行动持续了一周，因为在时间段和路面区域上严控，那些飙车少年收敛不再出来了。我心底暗自高兴，希望他们就此放弃这种危险的举动。

我以为这些事情会渐渐淡出，根本没有想到还会再来浓重的一笔。

今夜天气有些阴霾，已经到了我们这个班次收队的时间，对讲机却突然响起，称在我们巡区有大货车司机报警，发生了车祸，让我们过去看一下。

于是我们就赶过去看，现场的空气，有浓重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大货车车灯未熄，在深夜发出刺目的光来。一个中年男子飞奔到巡逻警车前，惊慌失措地喊叫：这俩骑摩托车的突然就从雾里逆行钻出来，我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啊。

我的心突然收缩紧了，一只破裂的黄色花斑条纹头盔浸渍在血污里。我突然对自己一周前的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那次闪念间被我放弃的围堵，难道是冥冥中开启的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