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边

作者: 史星文2016年06月06日心情散文

我在这一大片荷塘边站了有四个多钟头;我是上午九点四十分到的这儿,现在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我还没有打算回去,大概我要在这儿待一整天,一整天和这一大片荷生活在一起。

本来我会来得更早些,因为我跑错了路耽误了一些时间。自我今年对绘画发生浓厚兴趣之后,我就整天在野地里转悠,悉心观察周围的一切,我想看看我周围的这些生命是怎么个活法,当然也包括我一直钟爱的荷。爱荷全是因了先前读过的关于咏荷的那些诗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荷是圣洁的象征。那天我在家里闲坐,忽然想起几年前有一回在汽车上远远望见城西有一大片荷塘,就决定今天一大早亲自来看一看这一大片荷塘,一时的兴奋甚至弄得我一晚上没睡成觉。我起了个大早,带了一些食品和水,骑着自行车朝西只是猛跑。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我曾踟蹰过一刻,但最终决定还是再朝西跑。当我骑车又走了好一阵子,回过头竟然发现那一大片荷塘正在我踟蹰的那个路口村北的坡底。我只好折了回来,这样就白跑了十多里路。

时候正值七月,当头是一轮骄阳,热当然是热,但刮着风,这会儿我站在荷塘边看着风将一望无际的荷叶吹得翻白翻绿,一身的暑气一下子就全消了。

我来的正是时候,白的粉的红的开放的和没开放的荷花在徐风中全都频频向我点头,我们好像一下子就熟悉得跟老朋友似的。我刚来到荷塘边时,一个老农正在给荷塘放水,水是从上边的大渠引了一条塑料管子流出来的。隔一会儿那位老农就要在出水口撩起水闻一闻,他告诉我这渠里的水是从东边的化肥厂流出来的,他今天忘了带测水酸碱度的试纸,只能凭感觉把握了。前几天他一时没小心放进去一阵子酸性水,就将眼前的荷叶浇得发黄了。我顺着老农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大片荷叶有些发黄。我只是感叹如今连这圣洁的荷也难逃被污染的厄运,看来环境保护真是个大问题了。正说着话,那老农赶忙用木塞子堵了水管子,说不敢再浇了,水里有了酸味儿。他给我打了个招呼就扛着锨回村子去了。

正中午荷塘边就站了我一个人,但在我身边发生过三件事。先是一位妇女从北边的地里拉了一架子车青菜,后边跟着推车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大概是那妇女的儿子。遇到距我不远的一个大坡时母子二人拉得很是吃力,我就赶忙跑过去给他们帮忙,车子就呼呼呼地上了坡。那妇女过意不去硬要送我一大把青菜,我没要,我说我这是在学雷锋哩。其后是一位老者赶了一群羊,经过我身边时就有几只羊不听话从队伍里蹿出来跟老者较劲,气得老者跑左跑右一个劲儿地破口大骂。我赶忙跑过去给老者帮忙,羊终于归队上了路。老者要给我发一根烟,我也没要,我不吸烟,老者就直给我道谢。这丁点小事就值估道谢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在阳光照耀下我看荷的心情非常地好。再后来是东边的土路上腾起一股浓浓的烟尘,追喊声一下子炸开了正午的宁静。我发现是一群人和狗正追撵一只野兔,那野兔正慌不择路端直朝我迎面跑来。可以说野兔是从我胯下跑过去的,那时只要我一弯腰就能将野兔抓住;但我没有抓,我知道这是一群人和狗与野兔之间玩的游戏。我一伸手将野兔抓住这游戏就得立马终止,这将变得多没意思,撵兔的人会冲着我瞪白眼,狗也会围着我狂吠。

风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不刮了,空气像是不再流动,闷热啊,我开始浑身淌汗。东南方向这会儿涌来一大片黑云,翻卷着翻卷着。大概这样的景象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然后狂风突然发作,黑云一下子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天的鸟、叶子、塑胶纸,一路的行人、牛、羊、汽车和拖拉机顿时乱了阵脚,他们在纷纷躲避这暴风雨的来临,他们在逃跑。

满塘的荷没有跑。我也没有跑。

雨说来就来,劈头盖脸的,瓢泼而下。然而这一望无际的荷全都挺直了腰杆。雨打荷叶,全作了一片鼓声;雨洗荷花,满世界荡漾着清香。我和这一大片荷站在一起,我想就这样一直站下去,站成一株荷,脚下也长一根莲藕,头顶也开一朵荷花。我说,我就是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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