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娘

作者: 李宗奇2016年06月21日情感散文

姑娘一词不知谁创造的,有点意思。她的问世,使日月辉朗,大地澄明,幸福如风无时不在,欢乐似雨随处可遇。

我十二岁那年,在南蔡庄小学上学,一次由西城巷东头的井上路过时,蓦然回首,看到搅水的一个漂亮女娃与我对视,脸上带着笑。这个女娃,就是如今坐在我身边的赵姑娘。

人生如梦,梦在缘中。

这个缘,就是天缘、地缘、人缘的一种媾和,命是媾和的承载。

十八岁当儿,我在青海德令哈当兵,训练间隙,兰州新兵手持一封信对着太阳照,接着说:“班长,信。”我说:“给我。”“你的信中有一张姑娘照片。”“胡说。”“不信你拆。”犹豫间,一群新兵起哄:“班长拆——班长拆——”无奈,我把信中的姑娘拆了出来,虽说没有现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甄嬛传》中的熹妃漂亮,其冷冷的味道倒有几分像。

信中说,给我说对象的时候,母亲梦见老家村头的涝池盛满了扑衍扑衍的水,水中游着一个漂亮女娃,这个女娃,就是装在信中且目下坐在我身边的赵姑娘。信中又说,母亲为此事彻夜不眠,父亲急得眼睛模糊。我看了信,回答简单而明快:父母同意我就同意。

我辛辛苦苦长了这么大,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亦没有瓜地挑瓜、花中选花的过程,是爱神把赵姑娘许配给了我,我乐而受之。我俩都是家中老大,谁有事都来找老大。老大如同案板,谁想在上边剁什么就剁什么,横剁还是竖剁,由不了你。我俩在相处、相携、相谅中生活,虽有磕绊,定无大碍。四十多年过去,我还是我,她还是她。维系这种情感的力量就是彼此的付出诚信和恩惠。

中国文字是一个海,包容性极强,所谓“海纳百川”就是这个道理。就赵姑娘而言,我是这样看的:幼年时叫“碎女娃”,少年时是个“歪女子”,青年时有“巾帼相”,中年时称得上个“好媳妇”,如今到了这般份上我叫她“可心老婆”。尽管她身上有面冷心直、说话不拐弯的缺点,但为了李家、赵家和相关的枝枝蔓蔓,苦没少吃,力没少出,屈没少受。面对这个上学那个参军,这个工作那个调动,这个结婚那个生娃,这个买房那个看病,这个进步那个迂回,以至于赡养父母、二老送终、培育子女、抚养孙女一河滩的事,她拽着我喝了一壶又一壶,至于什么时候醉的,醉了多少回,醉后是什么味道,只有醉者明白。困难时期,她没黑没明地干着自己的本分,还把礼拜天搭了进去,给单位洗台布,帮私人修版,在街上卖面,用粮票倒鸡蛋,替他人扎衣服,能过日子的活儿,她都干。

上了年岁,她有时会在我面前咯咯咛咛地拧上那么几碎步,我俩在笑声中了然。前一阵,我和她去了趟陕北,在壶口我为她照相时,第一次从她的相貌中看到了岁月残酷和回报的无情,心里不是滋味。我俩坐在一起,说道往事喜悦有之,烦恼有之,时不时地还有说不出的伤感,伤感过后,该咋样还咋样,谁让我们是老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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