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笑翠鸟那样

在澳洲的西南部，有一种笑翠鸟。据说，它在婉转时，能发出类似于人的卡通动漫式的笑声，路人听到笑翠鸟的鸣叫，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笑，咯咯、嘿嘿、哈哈……

笑能感染周围的人。我原来工作的单位，有一位年轻的女会计，见人一脸笑，那种笑不是修饰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地，发自内心的流露。

不急不恼，这样的脾性真好。小时候，过年时，外婆总要买些印着藕节一样的胖娃娃的杨柳青或桃花坞年画，贴在墙上，咧开嘴巴每天在笑，大眼睛清水荡漾。

后来读冰心散文《笑》，看到雨后墙上的安琪儿、古道旁的孩子、茅屋里的老妇人，她们一律抱着花儿，“向着我微微地笑……这时心下光明澄静，如登仙界，如归故乡。眼前浮现的三个笑容，一时融化在爱的调和里看不分明了。”这笑，就变得灵动而有层次感了。

一个人内心有快乐，就会容颜舒展。他的笑，能拉着其他人加入进来，跟着一块儿笑。就像听一段让人喷饭的相声，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笑得流出了眼泪。

有人喝醉了酒也喜欢笑。一次，有个客人，微醉后，笑声不能抑制。这时候，他的大脑中枢神经是兴奋的，天空布满快乐，阳光明媚，一串串爽朗的笑，震荡头顶，如空中滚过一串清脆的响鞭。酒后的人，很开心，大笑不已，勾肩搭背，尽说些江湖义气，兄弟相互欣赏之类的动情话。

我的一个朋友，在医院从事针灸工作。有一天，他告诉我，有个人，大笑不已，跑到他那里求诊。一根银针扎下去，那人的笑，立刻就戛然而止。这事回味起来似乎很有趣，笑好像有一个开关似的，断开了，它就能停止。

笑是镇静剂。有一次，看到两个人不知为什么事，站在那儿争吵。一个情绪激动，不能自制，几乎快到了要破口大骂的地步；另一个，听得那些不友好的话，只是挂着微笑，到最后，倒是对方先不好意思了。

笑有不同的风格和品位。《红楼梦》中，黛玉的笑，是亦嗔亦怪、关爱体贴的笑、狡黠的笑、“半含酸式”的笑、嫉妒的笑……有人说她，是中国古典小说中最擅长冷笑的女一号，只有她才会有“捧心西子”式的笑，神采飞扬诗人般的笑，令人伤心绝望的笑。很难想像，笑在同一个人身上，会如此丰富，又如此区别。

招牌式和程序式的笑，虽然没有笑的温度和激情，但笑得圆润、饱满、自然、大方，也是一种技能。

生活中，有的人不愿表露自己的想法或正面回答别人的问询，微笑是绕道而行。就像余秋雨所说：“不想搪塞，当然沉默，牵一牵嘴角，已是礼貌。”

笑翠鸟，轻轻弹跳，尖尖的长嘴喙，点触水面，扑楞着翅膀，空留芦秆轻摇晃，觅食去了。这是怎样的一种谋食态度？对应着人的某种生态表情，一路播洒那些轻松的音符，引得路人驻足跟着乐，呵呵、哈哈、咯咯……

那是穿越云水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