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李白

作者: 刘江生2016年09月24日情感散文

李白的仗剑远游,引导我到了不少的地方,如江油的李白故里、奉节诗城广场、重庆太白酒厂。一处处打望李白塑像,总觉得有一个“醉”字了得。李白让我遍尝距离之痛,从仪耿、杜康造酒,历代王朝的“榷酒”、“税酒”,到李白自称臣是酒中仙,中国酒文化源远流长。醉李白,在于对酒当歌,在于他的豪饮,为大地留下的万里辉煌词。

是的,我从小爱读李白的诗,常被“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豪迈超拔的诗风所折服。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州,这岂不是太阳给予冬天的留言,被风洒在天际。

一次,父亲饮着豆豆酒对我说:“你懂得少年李白吗?”我睁大眼睛,摇了摇头。父亲摇了摇手中的蒲扇说,“大鹏看三山五岳,只不过是一块一块的泥丸;看江河湖泊,只不过是一个一个的酒杯。它要飞向大海去冲波劈浪,要飞向日出的扶桑,去沐浴旭日之光。它驱散云雾,驾天马遨游长空”。真是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海水。

年少时,我割过牛草,把草晒干,背到嘉陵江的对岸,换回半瓶酒精兑的白干,让父亲过一把酒瘾,开开心。父亲在砖瓦厂,长年挑泥巴做砖,太累了。如果条件好,父亲也可能是3日不饮酒,觉形神不复相亲的人。父亲最爱我这长子,饮着酒听我读“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的诗句,自有进入胜地的感觉,享受天伦之乐,提精神,这也许是父亲的《酒考》。

长大了,我读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颇为遗憾,也许郭老那时怕写酒文化。举唐以诗,李白长安市内酒家眠,后来醉写黑蛮书,倒是有关国格的事。中国的酒文化串起秋天的落叶,已经让我知道不少:至于汉代杨雄的《酒箴》、魏晋“竹林七贤”之一刘伶的《酒德颂》,晋代诗人陶潜《饮酒四首》,以及有关酒的诗文化更是琳琅满目,让我如行山阴道上,应接不暇。

李白的诗让我五体投地,因为他有一种喷发而出、一吐为快的酣畅感,真是“回山转海不作难,倾情倒意无所惜”。李白“长风万里送秋雁”,一语定乾坤,在于让酒引导,进入超乎现实的幻觉世界,从而抵达自然之境。摆脱现实的困惑,无异让人增加了生命的密度。我歌醉李白,也在于唯一的真实是真实之外,唯一的美丽是美丽之上。

父亲终于跷起了大拇指,对我的酒论,笑称是对酒文化的贡献。可不!除了屈原“世人皆醉我独醒”外,古时诗人都是一醉方休。曹操“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曹植“归来宴平乐,斗酒计十千”。刘伶等竹林七贤更是不可一日无酒。陶渊明的饮酒已到了“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的境界。那些书家张芝、王献之、张旭、怀素、黄庭坚等,凭借极致的线条舞蹈接近虚无飘渺的“道”,就在于心有王羲之一觞一咏之言,“夫书者,玄妙之伎也”。草书是汉字的节奏律动,充溢了激昂的酒神精神。

进入社会,经过较劲,我能在一家大型机器企业呼风唤雨了,想到李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得意尽欢的那些日子,心却是痒痒的,不由利用天马行空的出差机会,游三峡,登黄鹤楼,上庐山。当然,我的佐酒之物,在于诗歌是否甘甜了。“长剑一杯酒,丈夫方寸心。”李白那流线型的身影分明在举杯高唱:“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有梦有醉,无言是醒,小饮之徒岂能望其项背。烧高香,“夜台无喜好,沽酒支何人”,是李白让我抽身于已有15年了的职场,转行效力于新闻媒体了。

那是90年代,我担任全国糖酒会《会刊》副主编。糖酒盛会,席间上川菜,客户往往要问,“喝什么酒”?“喝我家乡的诗仙太白。”我会信口言说。这酒酒质好,在我生活中有地位。酒是自然属性,也是社会属性。唐代《醉乡日月》、宋代《觞政述》、明代《文字饮》之类,都可说明。人的情感是可以诠释的。“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标新立异地开拓经济发展新局面,就得具有一种空前绝后的进取精神。

我到太白酒厂采访,被万吨产量的魅力所折服,这里的酒成为重庆的迎宾酒,“造钦辄尽,其在必醉”,站在“李白”面前,实在有着西望长安到日边的透彻。我还到茅台酒厂、董酒厂、习酒厂、杜康酒厂、赊店酒厂写过报告文学,我感受着中国酒文化体现着人们对于人生、自然的认识。我知道我写醉李白是情有独钟,诗仙太白的价值在于与世相争,饮者的文化个性自由追求相关联。“天生我才必有用”,他太有才了,恰恰使他不得志。

“你爱喝诗仙太白,诗可写得不少?”品酒师向我举起酒杯:“不敢当,笔名绿风,发表过几百首诗。鲁班门前耍大斧。”李白自称楚狂人,狂放生于他的傲骨,并以此支撑人生理念,使他的品格和灵魂具有不容侵犯的高贵。“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看重他对心性的重视。当然,世界上有大狗吠吠,也允许小狗汪汪,嗓音肯定是不同的。

李白走路历来趾高气扬,一生中3次醉卧万州,不说沧桑,只说月,真的如钩,这是大气和沉稳。醒着的线装书里,宛如盛唐灿如桃花的红高粱,成熟之后,出嫁的目光如烛。当然,华丽转身也是一生最荣耀的事情,餐桌上往往会不分长幼尊卑。其实,只要款款挪移几步,就是上好的婆家,让穿红着绿的鸟群褪去衣衫,娓娓叙说凤凰再生的喜悦。把爱的虹枝扎进灵魂,能律动一串串生命无法抗拒的雄浑。

我父亲在晚年的时候,到是饮了一些好酒,如我到茅台酒厂,季厂长就送了我两瓶茅台酒。父亲对酒文化的兴趣,仍不减当年。回砖瓦厂,谈酒中趣耳,旁边一块一块的页岩砖,使人意识到墙也有高度。有一天,这些页岩砖会决定建筑的形状。

“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人生漂忽百年内,且颂酣畅万古情。”在居官行事、交朋会友、吟诗作赋、谢恩赠答、寄托遥思的人生酩酊中,李白借助夸张和比喻说出心里话,绝不搞那种“罗帐灯盏,哽咽梦中语”的欲言又止,实在是听弦乐不如听管乐,管乐不如清歌。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父子两张脸,一幅页岩砖构筑的楼群图册,让我也不由诗兴大发:“三面江声贯日虹,经学渊源有义方。佳时逢节诗下酒,巴山草木也生光。”李白斗酒诗百篇,在我们的目光之外,大路朝天,行人各自走一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用于彰显李白不畏权贵的傲岸和人格确实是恰到好处的。但李白更多的时候还在于剑拔弩张,狂放中一味地放纵开心,少了委婉含蓄。老父亲说过的话常常将我泪水打湿的夜拣起,并为我轻轻披上黎明的晨衣。

李白曾醉酒舞剑道:“樊哙解厄鸿门,非卮酒无以奋其怒;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无以开中兴;故郦生为高阳酒徒,功着于汉。”酒是习俗,何负于政哉!力陈饮酒于古之圣贤处早有先例可援,且于“政”有益而无损。李白敞开的精神世界,又何止是一种酒中仙的快意!

我家的书桌旁,常常有诗仙太白酒瓶,有时也只用豆干下酒,求方便。如今的键盘里,一条路成为高速路,在高速行驰,快速行驶。我把诗文撒在天地间,自有“酒中乾坤大,壶里日月长”的道理。有大千诗道:万类人间重与轻,难凭高下作权衡;凌霄羽毛原无力,坠地金石自有声。门外有人在唱:毛泽东让人得解放,邓小平让人奔小康,胡锦涛让人老有所养。表达复杂的心绪,蹦上绝高的台阶,着眼宏观的感慨,又折回来,极言现实,我们都有李白的精神气质。

重庆人的傲骨,支撑了重庆人的人生理念。醉李白,量入知出,体会诗仙太白的精神和实质,也就“透脱”了。“天垂酒旗之曜,地列酒泉之郡,人有旨酒之德。”三盅通大道,一斗合自然。市商委策划的《酒谱》《畅叙钞》,在让饮者留其名,我不妨大笔一挥:“不当回事,怎样?就打盹,如何?”我没醉,李白不能来,托梦于我:诗无痴语,则情不真。我代表他好了!我又接过一张宣纸,沿着一种思绪飞扬,不由“嗨”了一声,在清醒中刷起来:“笔底筋骨硬,酒中性情深。”

让心思有几份梦幻,摘取星星的手易于发酵,说李白是中国集酒文化之大成者,并不过份。也许李白不饮酒或少饮酒,不至于62岁就魂归碧落,还能多活20年,那么,作为身体健康的庸人,历史上就失去光照千古的诗仙酒仙,辉煌的唐诗也就不会那么金碧耀眼,呈现多元化的态势了。

将进酒,君莫停。让人生的喜怒哀乐,向着太阳的笑脸,统统坦露出来吧,中国的酒文化折射着繁荣的光泽。奔赴酒仙诗仙的征召,是让高贵与诗歌多有联系,青山雪峰般地挺立起时代及人生本来应有的份量,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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