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校园

作者: 傅淑青2016年09月29日情感散文

五年前那个下雨闷热的午后,雨水和汗水湿了我一身。我虔诚地捧着红色烫金的初中毕业证书,疲惫地回了家。母亲看着狈的我,略带试探口气地问:“你们班多少人没上学?”我跳起来,望着门外恼人的雨,绝望地说:“全都上学去了,那些没有考上重点高中的都去职高报了名,就我和小小。你知道的,她爸是服刑人员,她弟弟还要上学,其他人都上学去了。”说到其他人都去上学时,我竟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母亲尽量柔和地说:“家里没有闲钱让你和其他孩子一样去上职高,无论是中专毕业还是大专毕业,不都是一样以后要养家糊口吗?只是早晚的事而已。他们都不如你呢,他们现在用钱要向父母伸手,你却能给父母赚钱了,你爸现在看病不是也需要钱吗?”她缓了缓,艰难地说,“孩子,我们不上学了,好吗?”我呆若木鸡,泪眼蒙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脑海里就只有那句如晴天霹雳般的“孩子,我们不上学了,好吗?”我太明白在农村不继续读书意味着什么。我会长此以往地在这个闭塞的小镇扎根,肩负赚钱养家的重担,在附近的小厂里开始忙碌的生活

我们就这样僵着,我们都在等着对方妥协。此时,风静止了,灰尘在空气里停止了跳动,时光也在瞬间冻结了,呼吸越来越困难,双眼越来越模糊。母亲一根根细细的银丝以及那越来越驼的背,那几近哀求以及满是自责的双眼,深深地灼痛了我的心扉。雨声滴答和着父亲的咳嗽声飘得很远很远。站在命运的分水岭前,最终妥协的人是我,母亲轻轻舒了一口气。回家之前,我就猜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想不到一向要强的母亲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而且求得那个人居然是自己女儿

那一天在学校,我站在林荫小道间最后一次留恋地张望被围墙圈着的天空,最后一次用温热的手指用心地抚摸着曾被我怨过千百回的旧桌椅,最后一次闭着眼享受着以往被我视作如催命符般的铃声,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的眼泪一直没有流出来,但是我看见自己的心在淌血。

离开校园的那几年间,我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中,老师握着粉笔滔滔不绝地讲着课,我认认真真地做着笔记,当我在梦中看到这一幕,我几近心灰意冷的心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热血沸腾的状态。当我醒来,却发现只不过是黄粱美梦。

有一次,看《贝多芬传》,他在给魏盖勒的信中有这样的一句话:“我应该尽可能地在今生今世寻找我的幸福,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决不能让我屈服!”当看到那一句话,我的心头一震,望着小镇的天空,望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告诉自己,人应当自强不息,青春不能这样蹉跎下去。我立誓:无论如何,我要重返校园,实现自己的读书梦。

我开始试着走出小镇,走出这个封闭的世界,我节省下每一分钱,买书、读书,并学着思考更多的东西,尝试着把自己想到的用笔写下来。最终,我鼓起勇气走近县里的自考办,老师热情地招待了我。那天,我满心欢喜地交了学费,领了带着油墨芳香的书籍,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

现在,当我信心满满地交卷时,我就明白我离自己的大学梦不远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可以拿到我梦寐以求的大专文凭了。那时,当我捧着沉甸甸的证书时,会不会满含热泪?我不知道,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会为当初所做的那个再进校园的决定而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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