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

早晨看张爱玲的书，翻到《童言无忌》这一章，想到一个故事，却对这一章的内容心不在焉起来。

故事很简单，一个刚上小学的男孩，写老师留的作业，因为认真，孩子的小手掌蹭了黑黑的一层铅笔灰；因为认真，写得满头大汗，用小黑手掌一擦，满脸的可爱；因为认真，闷头苦想老师留的一个造句“没有———只有———”，他最终造了这样的一个句子：“人没有尾巴，只有屁股。”妈妈看到之后，语重心长地说：“老师看到你造的句子会笑话你的！”于是，孩子按照妈妈的意见修改了。由此我追忆了女儿童年的往事。

一次我从幼儿园接女儿回家，一路上，女儿始终处于兴奋的状态，每天如此，絮絮不止地告诉我这一天幼儿园发生的趣闻，什么“张瑶今天得了小红花”，什么“老师今天穿了漂亮裙子”，什么“黄晏今天尿裤子了”等等，突然女儿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奇得大叫起来：“妈妈，这有一张耗子！”顺着女儿手的指向，我看到了被汽车碾压得极平展的一只耗子，薄如纸，紧贴在路面。我惊叹于女儿的用词———“一张”，极形象又富于想像力。大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因为大人的想像力和无所顾忌地发表言论的心境，早已被自己的年龄所吞噬。

写到这，想起贾平凹曾经拜一个孩子为师，孩子叫孙涵泊，朋友的孩子，三岁半。大家都笑贾平凹，说这是在故弄玄虚，我不以为然，我认为其中的一个理由就是因了这孩子的童言无忌。过年，这个朋友带孩子去拜年，主人家的墙上挂有一幅西方诸神的油画，神半裸或全裸。贾平凹说，在大人的心中，要不对神敬畏，磕头烧香；要不对那裸体就产生了邪念。而这个孙涵泊，当大人心怀叵测地指着那神裸着的胸脯问他，他只是看了一下，一边玩变形金刚，一边答道：“妈妈的奶。”多么自然，多么平常，多么坦然。

这童言无忌，需要的是纯真的天性，丰富的想像力，还有坦然和没有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