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的日光
(一)
雨后的早晨,潮湿的空气酿成一杯花酒,草叶上无数晶莹的水珠撒成小鸟的铜镜:一根根羽毛梳得发亮,一声声歌吟萦绕花香。
远处及不远处的尘埃温顺地伏在地面,一双皮鞋的踢踏声越来越近,高高扬起昨夜的喧嚣。
整齐的短发,整齐的着装,整齐的步子,一个中年男人。
普通只对着普通了,擦肩时又模糊了一张人脸。
一种油淋淋的汗味却异军突起,冲淡了桃花、李花、油菜花的香,看吧,那块浑厚整齐的面包拖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二)
柴刀收起来了,柴刀留下的干枯露出来了。
碗口大的树,碗口大的疤。新叶的春天垂在枝条上,要以罪恶的伤痕示众。
是不该盛气凌人,抢了一旁柿子树的阳光了!是不该锋芒太露,在马路上都占了一角绿荫了!
去年撑开一把白色的花伞就耀眼过墙角粉嫩的月季,冬天里常青的戎装又衬得墙面的爬山虎满是风尘。
就偃旗息鼓吧,碗大的树啊,碗大的疤!
(三)
彼时梨树花开,花累累。锣鼓喧天,串串鞭炮铺了一地的碎红花,年轻的爸爸做了蓝底黑绸框里的主题画。
三个娃娃三层梯,吮吸手指的那个歪歪扭扭踩着落花。
第二年,梨树被伐。
第三年,杂物堆满前坪。
此时,老人家开口跟我说了话——
“小姑娘,你是去哪?走路去吗?”
我在这屋前走了三年,终于等到被他关切地问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