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指的方向才是幸福的方向

2012年11月06日爱情文章

晓风打来电话时我刚完成主管交给我的报表,她在电话里说:“下班了陪我去吃夜宵。我要吃烤鱼。”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她。我迅速整理完桌上的东西,把报表交给主管,迫不及待地走出公司那个玻璃大门,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驶向清水湾。一路上我的脑海里全是她的印象,她的笑,她的闹,她穿黑色风衣的样子,她穿一袭白裙的样子,还有她那海浪一样的声音……我微笑着摇摇头,试图驱散这些想法,嘲笑地自言道:“你都有家室的人,还想什么啊?”

很快到了清水湾,我下了车,发现她坐在不远的地方吃吃地笑着,我愣了一下,朝她走去。可能是因为坐车时间长了,我不知道该迈那一只脚,可是,只有几分钟车程啊!她坐在那里看着我那怪异的姿势,咯咯地笑,好像一串被吹动的风铃。我窘迫极了,好想立刻走掉,她好像读懂了我的心,停了笑声走到我跟前说:“我扶您老人家吧!”她很自然的挽起我的胳膊,我脸刷地红了,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我被拽向座位,“小心台阶,我刚都被绊到了。”她提醒到。

我们坐定,一个小圆桌,两张藤椅,昏黄的灯泡在海风中摇摆,带动两个人影摇曳。晓风把菜单推给我说:“妞,你来点吧,大爷给你写。”她是那种特别嘻哈、特别能玩的女孩,老在熟人面前以大爷自居,我们这些人自然就成了“大爷”的“小妞”。我笑着说,还是大爷来点吧,我怕不合大爷胃口。

“快一点,妞点什么,爷就吃什么”。

她近视500°,还有100°散光,但是眼睛依然很美,时刻透露着笑意。特别在黄昏的灯光下,更显得明眸皓齿。我知道和她争是不起作用的,就随便点了几样,当然包括她的烤鱼。当然她知道我是喜欢喝啤酒,就要了两瓶啤酒。东西很快就上齐了,我们边吃边侃。我是属于那种沉默寡言型的,她是那种特别能说、也特别有话题说的人,这样我们就形成了一个和谐的关系:我负责吃,她负责说。

海风吹来,夜在灯光下尽显曼妙,空气中涌动着一种特别的风味。她突然停止了说话,我抬起头看到她明亮的眸子盯着我,好一会儿她说:“给我倒杯酒吧!”我疑惑地看着她,我知道她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劝她喝饮料。她摇摇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起身去找服务员要杯子,她拦住我说:“就用你的吧。”我诧异地看着她,因为她很有一些洁癖。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我杯子里的一大半液体灌进嘴里了,她用手捂着嘴说:“好难喝啊!”我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苦战我面前的食物,她也保持沉默吃着她的东西。

不同的人对酒精有不同的反应。大多数人喝了酒特别健谈,但部分人喝了酒却异常沉默起来,我估计晓风就是属于后者。我们在沉默中吃着各自的食物,不远处的海面上有几点灯火,海浪声中偶尔夹杂着一两声海鸟的鸣叫,湿润的空气中氤氲夜的浪漫,一切都显得妩媚极了。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串烤肉送到我面前,说:“吃吧,大爷喂你。”我抗拒道:“大爷自己享用,妞自己可以”。她拿着烤串的手没有动,一字一顿的说到:“大—爷—喂—的,必—须—吃—”我抬头看她,她脸颊上两片绯红,眼睛里好像有一层水雾,让人不禁想起“艳若桃李”四个字。她把手中的烤串凑的更近了,几乎碰到我鼻子。我轻轻地咬下去,鲜嫩的肉味溢满口中,待我咬第二口时,她早已把剩下的半串送进自己口中,俏皮的冲着我伸舌头。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我付完钱,扶着微醉的她走在路上,她的家就在附近。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倒向了我,我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腰。这是我们第一次走的这么近,但好像又不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你跟了大爷吧?”

“呵呵……”

“怎么样?大爷照顾你。”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低下了头,“我有——妻儿。”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家室。

她沉默了很久,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我的脸上。

“你碰了我的底线,我渴望爱情我爱你,但是,我不会去破坏其他人的家庭!”说完径直走了,留给我一个坚定的背影,我看见她的头发在风中长久的飞舞……

坐在回乡的火车上,才真切的感到“近乡情更怯”,妻子芸彤忙碌的身影映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在想,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了过得好、过得幸福吗?很多夫妻结婚不久,丈夫出去打工,妻子空守家中,一年甚至几年见不上一面,韶华逝尽,两人都未能把最美好的年华留给对方。想要哭的时候没有一个肩膀,想要温暖时没有一个怀抱,甚至想见见一面都不可能,为了挣钱,却要赔上自己的幸福,那么挣钱还有什么意义?要那么多钱又有何用?很多时候,我们常常把方式当成目的,这是何等可悲啊。

到了村口,芸彤在那里张望,看来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我朝她走去,将行李放在地上。她看见我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取下墨镜,看着她那张精致脸庞上的两道泪痕,想想这是我结婚两年了第一次回家。我用手指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珠,她扑到在我怀里,抽泣着捶打着我,呜咽地说道:“人家……人家等了你两年……你才回来……”。我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呢喃,任她捶打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我轻声说:“好了,咱们走吧,不要让等急了!”我提起地上的皮箱,芸彤走在我的左边,她过来挽我的胳膊,我告诉她在村里被人看见不好意思;她又要和我一起拉箱子,我告诉她我一个人可以。总之,我拒绝了她的一切亲密行为。我们并排走着,中间隔了两米宽的距离,我看到她脸上的不高兴,心里很愧疚,也很心痛。因为刺猬刺伤的总是和自己亲密的伙伴,玫瑰也是把痛留给了喜爱自己的人。

回到家,天已麻麻黑了,母亲早已做好了饭等我们归来。吃过晚饭,和爹闲说了几句,他说自己累了,我便出来了。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轮圆月高挂天空,又是一年中秋日!两年前的中秋,我背负希望离开家乡,南下打拼;两年后的中秋,我身带愧疚回到了家乡。月依然是前年的月,星也是两年前的星,天上的一切,丝毫未变,而地上早已不似从前。父亲明显的老了,他前年送我到车站时还多么健朗,今年却已经下不了炕;芸彤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了,她早已经替我承担起了这个家的重担,变成了一名地道的农村妇女;而我也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农村后生,两年的城市生活让我早已从内到外有了一些变化。

母亲见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走过来说到:“娃,你一个人在外面怪冷的,也没什么意思,快回去陪芸彤娃说说话,这两年多亏她帮衬着妈,要不家里的活根本拉不开,你也不能在外面待……”我嗯了一声回到我的房间,芸彤早已经烧好了炕,把结婚时用的新被褥都换上了,我进去时她静静地坐在炕上,显然等我。

“为什么不睡觉?”

“等你。”

“你睡你的觉,等我干什么?”

“……”芸彤低下了头,眼泪无声地砸在我们新婚的被子上。

“你哭什么呀?我今晚睡沙发,在外面床睡惯了,炕上睡不着。”我解释道。芸彤哭的更厉害了,用被子蒙着头啜泣着。我知道我对面前这个女人太残忍了,可是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办?

“我到底怎么了?你凭什么嫌弃我,凭什么?我又在外面没有野男人。”她抽泣着,我愣在那里,看着她伤心,但我却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该向她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说。过了好大一会儿,我鼓起勇气揭开她头上的被子试探地说到:“不是你,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我爱上了别人,我们离婚吧!”

“你爱上了别人,是吗?”她停止了哭泣,坐了起来,用手抹抹眼泪,盯着我的眼睛说,“哼……”她冷笑道,“可你也说过爱我,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她愤怒地朝我咆哮道,脸色也变得血红,因气愤牙齿不停地打颤。

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低下头来嗫嚅道:“可是我现在爱她……”她什么话也没说,躺下继续用被子蒙住了头。

早晨,我醒来时,芸彤早已起来扫完了院子,在帮母亲做早饭。她一如平常,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只是两只眼睛肿的厉害。早饭吃毕,芸彤帮母亲去收拾碗筷,我坐在父母的炕上,给父亲点着烟锅,自己也抽了两口,思量再三对父亲说:“爹,我想和芸彤离婚。”

父亲使劲抽了两口问道:“好好的,为啥?”

我从兜里掏出纸烟点上说到:“不为啥,我不爱芸彤了,我喜欢上了一个外省女娃,我要娶她,所以我要和芸彤离婚。”

“放屁!你说离婚就离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咱们家这破烂条件,人家芸彤娃不嫌弃嫁过来,你这两年在外面闲逛,我和你娘全凭芸彤娃照应。人要有良心,咱不能亏待了人家娃。再说,你作为屋里掌柜的,你要对你婆娘娃负责啊!”父亲气得哆嗦。

我知道,我的行为在父亲看来是不可理喻的。本来这里的人就认为离婚是不学好的表现,是像我一样头脑有病的后生在胡闹,更何况是和芸彤这样一个在乡邻看来近乎完美的媳妇离婚。但是我有我的想法,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可悲的,整天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对生命的亵渎和浪费,而且这种浪费是对两个人的。特别是不爱对方的那一个人,有义务向另一方诚实的提出,而不应该享受着对方的好,欺骗着对方的爱,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我不想欺骗芸彤,更不想浪费我们两个人的青春,我要追求我的真爱,她也有权利找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因此离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继续向父亲争辩道:“可是我不爱芸彤了,我爱的是别人,我要娶别的女孩?”父亲吧嗒吧嗒抽了好一会儿说:“爹不懂什么是爱情,可是爹和你娘一辈子不也过下来了吗?两口子在一块儿过日子,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对方,人家咋待你,你也应该咋待人家。人家芸彤娃嫁给你,就是把一辈子交到你手里了。你既然当时娶了人家,现在半道上又不要了,你这不是说话不算数吗?”

我知道跟父亲讲爱情是讲不通的,他们这一代里的感情过多时由亲情和责任维系。走出父亲的房间,芸彤扛起锄头准备去果园,母亲从厨房里看见喊道:“你和芸彤一块儿去吧,你也下地去试试。”

芸彤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我说道:“妈,让他歇一下吧,他刚回来不习惯。”我本来就不想下地干活,芸彤这么一说,我自然就躲回屋里。回到房间,我筹划着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爱吃烤鱼,声音像海浪的女孩。

我思潮澎湃着,想象着再一次见到她时的种种场面。突然,从父母房中传来母亲的惊叫,我冲过去看见父亲嘴角溢出的白沫,我和母亲手忙脚乱的把父亲送进医院。医生说是脑溢血,幸好送来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给父亲办好住院手续,医生检查完毕叮嘱道:“老人年纪大了,千万别离人。”

晚些时候,芸彤赶到了医院,我便让母亲回去,我和芸彤守在父亲床前。她告诉我,这已经是父亲第二次发病了。我惊诧地看着她,问她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她摇了摇头说道:“你走后不久父亲便发病了,我本打算给你写信,但父亲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就这样,好几天我和芸彤轮流照看着父亲,有时母亲过来强迫我们去休息。

有时帮父亲擦脸,看着他那苍老的脸庞,内心涌起一阵阵酸楚,他老了,他的确老了,可是当年那是一张多么年轻的面庞啊!而我的爷爷、祖父,他们一样拥有过那么年轻的面庞,当然最后也苍老下去,直到走进他们终生劳作的黄土地。他们一代代把生活这个接力棒传递着,而现在父亲已经累了,生活这个接力棒该我拿过来继续跑,这就是生活,也是生命,更是责任。

七天之后父亲醒来了,但依然插着氧气,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和芸彤好好过日子,不要再闹了。”我点头答应。

我和芸彤待在医院,轮流照看着父亲,隔两天母亲来换我们回家休息。中间芸彤说身体不舒服,母亲陪她去看了医生,我也没有多问,一心扑在父亲的病上。三个月后,父亲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们把他接回家调养。

转眼间十一月了,农村人都在准备着过冬的柴火,芸彤也拿起斧子准备下沟去砍柴。我依然窝在房间里看电视,母亲在院子里高声说道:“芸彤你别去了,你有身孕在身,妈去吧!”放下遥控走出屋子,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母亲和芸彤,母亲埋怨道:“芸彤有了身孕,你也不知道对她好一点,还让人家乱跑。”芸彤忙说:“妈,不怪他,是我没有告诉他,况且打柴也不累,我可以的。”她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一只手很不自然地握着斧子,另一只手摆弄着衣襟。

“什么时候的?”我问道。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羞怯地说道:“上次看病,医生说有了。”

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斧子说道:“以后你歇着吧,家里的活,我来干!”

黄昏时分,我笨拙地将砍好的柴火收拾起来向家里走去,路过一条小溪时,发现里面有很多鱼游来游去。不多一会儿就抓到一条肥美的鱼儿,随手捡了几个树枝架起来烤了,烤鱼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山谷。这香味是多么的熟悉,只是少了一个人。突然感到钻心的疼痛,好像心里的一块被剜掉了一样。吃完烤鱼,一轮圆月从东山上升起,我知道该回家了,不远的地方有一盏灯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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