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缕乡音在心中依旧叮咚

作者: 许顺居2014年02月11日情感文章

正月初四我回到故乡,最难忘的就是见到了久别的山泉,那份激动和喜悦至今在我的心头涌动。

初四我刚进大哥的家门,家里没有水吃,大哥要准备担水,我抢过大哥手中的水担,说我去担水,一则我大哥有病,不能担水,二则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去担水了,我多想目睹一下久别的山泉今天是啥模样,多想尝一口久违的泉水那甘甜的味道,多想回味过去担水时那美好的情趣。

我担着水桶,向山泉走去,两个铁通不听我的命令,一个向左摇晃,一个向右摇晃,吱吱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这声音是多么的熟悉啊,像从山谷吹来的一缕春风,吹开尘封的记忆

故乡的山泉和故乡的土地一样古老,没有人知道它是何人在哪年哪月挖成的,只知道它见证了月亮的阴晴圆缺,记录了故乡的悲欢离合。

从我记事起,山泉非常的简朴,和我一样穿得破破烂烂。在何家沟沟口西侧,约了五丈高的悬崖下,有一眼泉水,汩汩的日夜流淌,流进一个用石头砌成的大坑,坑上用四根粗柳当梁,在梁上覆盖一些树枝,树枝上又盖了厚厚的土,土被人们踏得非常的坚固和光滑,这就是我们村的山泉。

在我十一二岁时,我开始学着担水,每天早晨四点多,天上的星星还在沉睡,夜里水汽很浓,担水的人悄悄的起床,怕惊醒家人,蹑手蹑脚的提着水桶,走出家门,才把水桶挑在肩上,踏上崎岖的山路,水桶起初非常的悠闲,慢慢的摇晃着,吱儿——吱儿——的声音极细极弱,像从夜的深处传来的梵音,在我的心上留下一丝清静,随着山路的陡峭,水桶摇晃的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大,吱吱的声音里不是极度的悲伤,而是非常的轻快,渐渐地,天上的星星稀了,地上担水的人多了,水桶扁担的歌声更响亮了,悠长了,像我们吹的柳笛,此起彼伏,在山谷里久久地弥漫,回荡。更妙的是有的人担着一担水,走在崎岖的小路上,踩着扁担发出的吱吱的节奏,扁担一闪一闪的像在跳舞,水却一点也漾不出来,这确实让我羡慕不已,至今我也不会,在这曼妙的晨曲里,没有做作,没有娇柔,只有淳朴,只有自然,就是这泉水一样纯净的乡音伴随着我度过了二十多年。

记得我每天走到山泉,山泉周围已经站满了人,舀水的舀水,其他的人就等着,其实许多人还爱等着,因为此时使全村最热闹的一阵,全村的早晨新闻开始播放了,谁家老两口骂仗了,谁家小两口咋黏糊了,谁家的孩子生病了,谁家晚上吃的啥饭,……全村里的新闻趣事在这儿全部抖出来,惹得人们一阵接一阵的哈哈大笑,讲得最生动的是我的一个堂嫂,她长得人高马大,宽脸嘴皮厚,两颗马牙格外突出,她讲的时候,许多人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讲到紧张处,手舞足蹈,唾沫渣子从嘴角飞向四面八方,时而人们哄堂大笑,时而她一人独自大笑,就连舀水的人也听得入神,忘记了舀水,就连天上的星星也被她的笑话羞得藏了起来,有人揶揄着说,他大嫂:“昨天晚上你没有在家吗?”她生气的说:“没有在家还能在哪儿?”那人说:“你站别人家的墙角,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啊?”堂嫂一把抓住那个男人质问:“我站谁家的墙角?”那个男人的脸早已红到脖颈上:“我家的墙角。”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堂嫂还没有讲完,几个话匣子已经等不及了,和堂嫂抢着说,气得堂嫂狠狠地剜了几眼,努着嘴不说了,没有人在意他,只是一个劲的听另一个人的演讲,就在这无尽的欢乐中,舀满水的人走了,担水的人又来了,一拨接一拨的,泉水不断,故事不断,笑声不断,这欢快的场面,在以后的二十年中,再也没有见过,没有听过。

在县城有时停水,我也去担水,担水的人把龙王池围的水泄不通,没有人讲有趣的故事,也没有欢快的笑声,有的是拥挤,有的是谩骂,有的是水桶碰撞发出咣咣的声音,这声音非常的生硬,刺耳,担一担水,让人感到沉重和郁闷

故乡的泉水清澈甘甜,凉爽可口,在夏天,天气炎热时,美美的喝一气泉水,那甘甜凉爽的劲儿,直通心田,浑身顿觉清爽畅快,像洗了一场凉水澡。有一次我因感冒发烧,牙龈肿痛,无法吃饭,吃了几顿西药,没有任何作用,我担水时,看见冰凉的泉水直流口水,就喝了半瓢,不到一小时,牙龈肿痛消失,牙也不痛了,我高兴得跳起来,泉水的冰凉甘甜让我一生难忘。

后来我工作了,也分家了,回家的次数少了,顶多一月回一趟家,只是在老家里转转,看看母亲,从不去担水,自然也见不到山泉,想山泉时,就到大哥家的厨房喝一口凉水,就这样,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我遇到这次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我走到山泉前,山泉几乎没有变样,只是泉顶用楼板盖了,其他的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这让我更加感到熟悉和亲切。由于许多人搬进县城,泉水不再紧张,泉水满满的,在泉的一侧有一个小缝隙,满的泉水从那儿汩汩的流出来,流到山坡下,结成厚厚的冰,在太阳底下泛着耀眼的光,泉底的石头上长满了碧绿的苔衣,像古老的文字,诉说着山泉的悠久,我慢慢的舀了一瓢水,喝了一口,还是那样的冰凉甘甜,我喝过许多饮料,也喝过许多矿泉水,就是喝不出故乡泉水这种冰凉甘甜的天然味儿。

我慢慢地舀着水,仔细地回味过去担水时的情趣,不时地让我发笑,堂嫂她们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浮现,此时一缕叮叮咚咚的声音总在我的耳畔回响,我低头往泉的深处望去,那一眼泉水还是那样的旺,那样的执着,那样的痴情。

今天,有一缕乡音在我的心中依旧叮咚,那是担水路上绵长的吱吱声,那是山泉上空回荡的笑声,那是故乡永不干涸的泉水,那是父母难以割舍的牵挂,那是游子浪迹天涯永不放弃的乡愁。

2014.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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