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的灯

盏灯是红色的，每天都静静地看着案头的静物：镇尺、笔洗、砚台、画稿和一只只湖笔。日光暗淡下来，它就睁开了眼睛，亮亮地投下一束光，让这些不言不语的家什反应着它们或明或暗的光泽。更多的时候，就歪着头闭着眼，像是小憩像是默念像是祷告像是洞察深蓝色书案上的动静。

一只夏虫“嗡嗡”地飞来，落在白的便签上。灯“啪”地睁开了眼睛，亮亮地看着那一丝一毫的举动，并将夏虫的影子投到案头，拉得很长。这时，笔洗里如镜面的水倒影着灯的影子，那是比那只红色的灯更有情调的样子，在黑色水面的映衬下，光色悠悠的。不想，那只夏虫竟向水中灯光的倒影而来，“噗通”飞落下去。于是，水面立刻黏住了它的翅膀，剩下的场面就是歇斯底里的虫子和宽阔的水面的搏斗了，那些挣扎搅起了一波波黑色的发亮的涟漪。“劈了啪啦”后归于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灯一直怔怔地看着这情景，当夏虫最后一次扑打翅膀，灯闭上了眼睛，似乎念念有词：“你看到了光明，却投错了方向。”

案头的那些静物都静静地听着，不言不语。还有那只被灯超度后漂浮着的夏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