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橛子

作者: 马振国2016年01月16日情感日记

王橛子并不真像电线杆子木头橛子似的干戳在街口。

王橛子有事没事有搭没搭的喜欢在街口干戳那么一会,一袋烟,甚至半个时辰。女人烟熏火燎地做饭啦,撂下饭碗啦,干活回来啦,有时推上一车粪回来,他也会溜达到街口站上那么一阵子,家里的板凳上仿佛撒满了蒺藜针让他坐不下屁股,稳不住性子。

王橛子的女人也是事事心细,对王橛子干啥活计都有一百个不放心。你就说浇地这活计,大田里是少有女人接水带拽水带浇地的,而王橛子的女人就干男人该干的活计,天凉时她穿着那双长筒雨靴扑哧扑哧像踩藕,天热时她高挽着裤管又像在摸鱼。

既然王橛子那么醉心于戳街,他的耳根子就宛如有那特异功能似的长得不能再长,把街面上东西南北中各路的信息统统搜集下来,家长里短,婆媳姑嫂,陈芝麻烂谷子,冷藏的保鲜的,再有那添油加醋加工的,王橛子两口子就有了不少茶前饭后的谈资话芽儿。而王橛子的女人偏偏对这些道听途说特感兴趣。每每的,王橛子的女人给他王橛子沏上一杯酽茶,或是烫上一壶散酒,王橛子唏溜儿一口茶吱溜儿一口酒下肚,嘴里是哈着,这才给他的女人有滋有味、有鼻子有眼地讲述起来。说到动情处,王橛子将翘着的二郎腿改为单腿着地,他的另只脚干脆放在椅子上就紧挨着他的屁股挤巴着。那一双竹筷倒成了说书者的醒木……王橛子的女人就又给他倒茶斟酒布菜。给一个人讲故事,又是一个热情有增无减的粉丝,王橛子自信得很。他没有村里赵白话的那两把刷子,人多人少都能海阔天空地一通白话。而且,赵白话的黑丫那丫头片子又考取了名牌子的大学……

想到这,王橛子两口子的心里便不是个滋味起来。明摆着嘛,王橛子家的儿子今年也该高考啦!一个半大小子在眼跟前晃来晃去的,唉唉!如今的村娃子,书念好喽,爹娘一半高兴一半愁,苦熬苦盼挨到儿子能在城里寻下一份工作,紧跟着就该娶媳妇,娶媳妇的前提先得买楼房,那买楼房的首付就是个天文数字哩!男娃要是没念好书去城里打工的话,你得盖一座像模像样前出厦的大房子,直到把新媳妇娶进门,按这两年水涨船高的行情,少则十六万块钱,多则十八万开外……我的天哪!

直到多了这一层心事,王橛子的后脊梁骨才直冒冷汗,很明显的,他到街口戳着的次数减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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