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老家种棵树

作者: 孔祥秋2016年07月01日抒情散文

将日历翻到新的一页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绿的页码。那淡而透明的绿,就像春天苗儿刚吐出的叶子,那么娇嫩,透着春风的轻盈,泛着阳光的明快。植树节!很感谢日历的制作者,一页绿,让我心生喜欢。

说到树,我的高兴劲就上来了。我的老家树特别多,远远地望过去,那就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树林子,根本看不到村庄的影子。村前村后,一搂粗的树比比皆是,就算几搂粗的大树也不稀罕。

村里人似乎对树特别钟爱,村边地头的空闲地方,甚至房前屋后,都会栽上树。那年我家新分了一块宅基地,院子特别宽大。我和二哥高兴得不得了,就到野外去移树苗子。那时候,谁去买树苗呢,河滩上、沟渠边,那些树苗子一丛丛的。我和二哥栽树,说是为了绿化那实在牵强,更多是因为孩子那种爱玩的天性。院子里很快就被我们栽满了树,很杂的,有榆树、柳树、刺槐、家槐。家槐,也就是国槐。还有枣树、桃树,甚至还有一棵椿树。哥说那棵椿树是香椿,还摘了一片叶子让我来尝。我那时候很少,不知就里地将那叶子塞进了嘴里。谁知那叶子特腥臭,而且很涩,涩得连舌头都打不了卷。二哥在一旁哈哈大笑,先是捂着肚子笑,后来竟然笑得在地上打滚。我这才知道让二哥愚弄了。二哥是要去上学的,院子里的那些小树,大多是有我伺弄着,培培土,浇浇水的,但我独独不管那棵椿树。那树虽然也活了,却一直总是病恹恹的样子,春天叶子发得晚,秋天叶子落得早。多少年,那树就是那不粗不细、半死半活的样子。现在想想,那不过是哥哥的一个恶作剧,我又何必迁怒于一棵树呢?许是小时候这点小事的缘故,我对香椿树竟然也没有了好感,直到今天还是这个样子。妻最爱吃的蛋炒香椿芽,我也不喜欢,总感觉嚼着嚼着就嚼出些臭椿的味道来。不过心情好的时候,也能嚼出些久远的味道,那倒是另外一种快乐的滋味了。

院子里种过很多树,唯独没有杨树,奶奶不让种,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一本书上读到杨树被一些地方叫着"鬼拍手",说是夜里大风一吹,杨树叶子哗啦啦地特响,不宜在庭院中栽种。知道这些的时候,想问奶奶却已是不可能,因为她早已经故去了很多年。是不是这个缘故,我也就不知道了。

后来,我在县城里打工,每每回到家中,总忘不了拾掇一下院子里的那些树。再后来我离开老家,在这个城市那个城市里晃荡,也就顾不了老家的那些树了。年前和二哥通电话,他说村里村外的树大多都老了、砍了。人们一年到头忙着在城里打工挣钱,也就没几个人栽树了。村子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像样。二哥的话让我的心里有些酸楚,但他最后一句话让我稍感欣慰。他说我们院子里的老树虽然也没剩下几棵了,可前年大嫂新补了许多的树苗子,虽然缺了几棵,但那活下来的都还很旺相,齐刷刷地已经高过了老屋的房檐啦。

地下室里有一张锨,那是前年买的。那时候小区外有一片空地,我在那里开了片荒,种了几畦青梗绿衣的蔬菜,很不错的。我把铁锨拿上楼来,找了张沙纸打磨着上面那些锈斑。妻问我擦锨做什么,我想说种菜,更想说的是种树。可去哪里种树呢?那片空地已经盖满了住宅楼。更远的地方,几台大型的机器也在那里轰鸣着,那是新开发的又一片楼盘。说实话,即使有空地,又怎么可能让我随便种树呢?城市里的种植总是规划得那么严密,可又有多少是为了绿化而种植呢?城市里的这些树,春剪枝,秋整形,都是那么规规矩矩地站在街道两旁,低眉顺眼地像一群奴仆。我是不拿这些树当风景看的,那不过是几道几何的图案,横平竖直的一种装饰。而且这些树似乎比霓虹灯变换得还快,今天垂柳,明天法桐,后天怕是又成了银杏了。你见过几棵树能真正在城市里扎根,能够自由自在地长成材呢?

我想,我还是回一趟老家吧,回老家种一棵树。我将那棵树种在老院子里,它想长多高就长多高,它想分多少杈就分多少杈,让它自自在在地长,为我守着一些回忆,为我守着一种乡情。多少年之后我再回到家中,它一定还挺着硬朗的身子骨在院子里等着我呢,家人一样,让我搂一搂,让我亲一亲。

其实吧,在乡村种树那才有种树的味道。乡村的树才是些幸福得不得了的树,它们有在春风里舞蹈的童年,它们可以在时光里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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