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谷草香

作者: 马卫2017年01月20日来源: 云南网散文随笔

谷子收了,吃了几个月粗粮的我们,有新米解馋了,大碗二碗,胀得肚儿圆圆。

大人们则利用晚上和雨天梳理谷草。那时铺床,都用谷草,因为房潮,草易生霉。所以,新谷草的第一个用场,是铺床,把旧的谷草扯出烧火。新谷草铺的床,软和,还有淡淡的清香。比现在的席梦思,还要柔软,且环保。

说起来是笑话,那年月,只有极少人家用得起棕垫铺床,是城里人才玩得起这样的“格”。农村,都是谷草铺床。如果有女孩子嫁到山区,娘家是坝子里的,陪奁里得有一大捆谷草,尽量是新谷草。

谷草不但能铺床睡觉,还能坐。

那年月农村穷,连板凳都缺,从没听说过沙发这个词。新谷草出来后,闲下的人们,就打草礅。先把谷草编成绳,然后盘,盘成有一定高度的圆柱体,比如一尺或半尺高,就成了草礅。

草礅比木板凳好,不硌屁股。那年月人瘦,屁股上没肉,俗称干屁股,所以如果作客有木板凳和草礅,人们争着坐草礅。特别是新谷草才打的草礅,软和,绝不亚于现在的真皮沙发。只是草礅易坏,坐不了三两年,得另打。好在谷草年年有,只是费些工夫罢了。1970年代,农民的工夫,永远不值钱。

草绳子是每家必备的生产生活用具,所以新谷草出来后,每家每户都要抢时间织草绳。比如晒旱烟,因为烟叶肥大,含水较多,需要晒上十个大太阳才干。每棵烟,都要草绳悬挂。

还要晾做盐菜的叶叶菜,比如青菜、大头菜、儿菜等等。所以需要大量的草绳。

新谷草,不仅要打绳子、铺床、打草礅,还要盖房。那年代,草房在农村占多数。“大瓦房,亮堂堂,新娘子,才上床。”可惜的是,很多人家,一辈子也没有住上大瓦房。十家里,九家是草房。草房每隔二三年,就得翻盖。一则是雨将草霉烂了,二是雀鸟筑窝,三是家鸡上房刨。如果老不翻修,就会小雨小漏,大雨成河。所以,新谷草出来后,要翻盖房子的人家,早早地作好准备。

由于每家分得的谷草不多,于是和邻居进行调剂。今年张家,明年王家,后年熊家。这样家家轮到翻盖草房那年,邻里相帮,还要整酒整肉,弄出点喜庆来。

新草翻盖的房,亮堂许多,人也精神不少。

新谷草还有妙用。

秋冬来临,兔子瓜的藤萎缩了,得用谷草把根偎住,不让霜霖把它打坏了,来年春天,发不出新芽,就没有兔子瓜可吃了。

还要储蓄一些新谷草,给冬天的牛吃。切成短节,热火泡软,再掺杂谷糠麦皮啥的,就成了牛越冬的主食。猪圈里也要在冬天放些谷草,给猪保温,防猪被冻死。

新谷草,堆成一垛垛,在田埂,在地坝。

我们正好躺猫猫。无忧无虑的童年,谷草伴着我成长。我不仅是吃米长大的,也是闻着谷草香长大的。我的血肉中,有着谷草的明黄,也有着谷草的坚韧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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