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凉

作者: 姜义学2017年02月27日来源: 今日平度散文随笔

天黑了下来,肆虐了一天的火辣辣太阳,躲到了山的后面,地上依旧闷热,蝉儿一个劲儿地叫着,闹得人心烦躁。屋里呆不住,一家一户、三五成群的人们,汇聚在院子外的大柳底下乘凉、拉呱、打发时间

地上铺着麦秸草打成的草垫子,我们称为高秸。这个大约两米长、一米多宽,躺上去柔软舒坦的高秸,是我们乘凉用的主要铺垫物,再加上几床被面,就是乘凉的全部家当。选块平坦干净的地方,伸开高秸,孩子们就抢着上去,横着躺,只搁下身子,脚蹬在地上,就像几只玩耍的狗狗,恣得在高秸上滚来滚去,嬉闹着。大人们则坐在高秸边拉呱边做些简单的手工活,或悠闲地扇着蒲扇。

孩子们没有安静的时候,一会儿嚷着叫大人讲故事,一会儿让大人陪着找知了猴,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脊梁痒痒了要大人挠几下,总要闹腾一阵子才能睡着。

我们最爱听姥姥讲儿歌。别看姥姥不识字,眼神也不好,脑子可好使。姥姥年纪大,睡觉少,每次都能满足我们的要求,一遍又一遍地数落着:“扁豆芽,红根根,俺给姥娘引针针,引不上,姥娘打俺两柱棒,到南院,哭两场,回来还是俺亲姥娘……”

姥姥随我娘住我家,小时候听姥姥的故事最多。孩童时,每当晚上我们在院子外的柳树底下乘凉时,姥姥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数落着她的这些“老古董”。听着这有节奏的儿歌,在姥姥手掌的轻轻拍打下,我们很快就进人了梦乡。

现在,每每想起这些儿歌,就仿佛回到了40年前乘凉的那些夜晚,回到了那些蛙叫蝉鸣的日子。

除了睡觉,也经常听收音机。上世纪70年代初期,家里有收音机的不多。几家有收音机的户主,把收音机当宝贝似的放在家里,不愿意拿出来听,不外乎就是怕浪费电池,怕露富惹事,怕不小心损坏了。

在那个物质文化生活贫乏的年代,特别是上了年岁的人,对收音机特别有感情。白天忙乎了一天,晚上或躺或坐在高秸上乘凉的时候,听听样板戏,喝着井拔凉水,真是一种享受呀!孩子们对收音机充满神秘感,一个木头盒子放进几块电池,里面就会有人说话、唱戏,真好奇!

“把咱家的收音机拿出来听听。今日那么热,三叔帮咱家在自留地干了半过晌活,也没请他吃饭,让他听听戏,解解乏。”乘凉的丈夫说。“早坏了,上次西屋拿出来听过,不好使,没声。”妻子不想拿收音机听,就编了个理由。

“旧电池没电了。我让你赶集买的电池放哪里了?换上新电池就好使了。”妻子拗不过,只好照办了。

谁家能拿出收音机听,那是乘凉人的最大幸福了,大人孩子都靠拢过来,洗耳恭听。大人喜欢听样板戏《红灯记》、《红色娘子军》、《杜鹃山》、《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等等,孩子们更喜欢听评书《杨家将》、《大刀记》、《西游记》等等。经常听收音机和广播,把《东方红》和《国际歌》都听熟了。还有一些文艺评论、“老三篇”文章以及对“三面红旗”的褒奖,这些打上时代烙印的广播,经常在收音机里听到。

夜深了,人静了,大人和孩子们在收音机的陪伴下,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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