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蝉

作者: 段飞鹏2017年06月10日来源: 郴州日报优美散文

白露。风轻。薄凉。

未到秋高气爽的时节,自然难以望断秋水。一只蝉,在秋阳下慵懒爬行。夏季,蝉儿们一直在路边的百年古樟上合鸣,却难见庐山真面目,今日终现尊容。弯腰轻轻将蝉夹在指中仔细端详,个头比想象中要大,甲壳坚硬,脊背乌黑,羽翼修长,六爪粗壮。蝉以为我要伤害它,爪子不停在空中舞动,羽翼也想展开,根本没想到我会带它到另一个安全地带放飞。

蝉是一种记忆。我从小喜欢蝉。那时,蝉不叫蝉,叫鼻子吖。良江河旁边的千年古枫树上,田头的梨树枝头、河堤的杨柳树梢,“鼻子吖”声此起彼伏,发小便三五成群,赤里白条到河里捞虾、搬螃蟹了;还趁着月夜,爬上枝头偷梨了。木屋阁楼,窗檐漏风,鼻子吖催眠。太阳三丈高,鼻子吖音绕梁,妈的桦梢抽在屁股上,着实毫不吝啬。

记不清多少载,奔波流年,忙于事业,苟且生活,纠缠名利,疲命烟火,居住在钢筋水泥丛林中,蝉音淡出了耳膜,浮躁甚嚣尘上,赘肉渐渐横生。不知不觉,窝居陋室十年,回眸一笑,郴城文明创建立竿见影,小区植树成林,五岭阁绿荫相伴,丽景公园山头荆棘杂草不再扎眼。昨日炎夏,今又夏至。某月某日,我伏案书桌,窗口飘进缕缕“鼻子吖!鼻子吖!”声。蝉声清脆悦耳,心智浑浊顿消,提笔当自有神。

蝉音你唱我合,极具穿透力。于我而言,蝉与禅相通,合鸣共振,音外有音,并非鼓噪,而是梵声。所以,偷闲半日,我喜坐于案前,先闻蝉声半时,再伴蝉声翻书、弄墨、品茗。或许,眼下这只蝉,穿过盛夏,辛劳一生,尔今被秋雨所破,羽翼难展,才失落于地,我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它呢?

我小心翼翼将蝉带到院子里一片最茂密的树林里,伫立于秋阳下,特意翻晒了下蝉的羽翼。心存善念,放飞一只蝉,心中莫名掠过些许愿念:蝉,如果能飞你就飞吧。飞到你想要到的丛林去安眠吧。秋水绵长,寒露披霜;花开花落,宿命使然。默念少顷,我将蝉抛向蓝天。逆袭,蝉竟然展翅高飞,瞬间踪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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