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朝朝夜夜深

2011年05月28日来源: 网络文章情感日记

今日天晴,但天气预报晚上和明天依然有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阴霾的天气,真正进入明艳的夏天呢?

近日觉得精神稍好,虽然体重依然在50公斤以内,但脸色不似前一向那么难看,似乎已从阴郁中走了出来。

是英灵不远,还是阴魂不散?我还是常常梦见父母朋友说,那是因为你想他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诚如是言!不过我也由此想到了一班友人的“没心没肝”。

是前年吧,一位好友来看望我的父亲。谈到我当时的处境——两个“脑残”天天无事生非,一个发疯另一个就要发癫,可谓沸反盈天——她竭力劝我一定要想开些,并尽量注意保护自己,说很担心我在如此的重压下会精神崩溃。然后又说:“好在你爸已是80好几的人,熬不到几年了,他死了你就解脱了!”听她如此冷静的说法,我不禁认真地看了看她漠然的神情,我心里想:要是你的老爸,你也这样想吗?去年8月,老爸“终于”撒手人寰,想到为了弟弟母亲已经搅扰了许多人,我没有声张,就和家人一起很低调地把丧事办了,然后才电话通知一些至亲好友。一位老同学意外而愤怒地说:“你干的是什么事啊?怎么不说一声?我要和你绝交了!”更多的熟人在惊诧之余,居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我们一直为你担心呢,这下好了!”这叫什么话?我悲痛不已,他们却为我庆幸。更有甚者,一位先生直言不讳地说:“你终于解脱了,我心里真为你高兴!”我生气了,冷冷地看着他。他连忙说:“我母亲一直跟着我妹妹,靠我妹两口儿照顾。前年她突然大口大口地吐血,止也止不住。妹妹他们已经拖够了,我们商量,放弃了治疗……现在想起来是有些对不住她老人家。……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还有什么遗憾呢?”昨日接到两个电话,女友在深圳,男同学在重庆,两个年纪悬殊又天南地北的人竟然观点惊人的一致,都说我父亲去世了是好事,叫我想开点,不要纠结往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我怎么不明白,人与人之间是有亲疏厚薄的,我的父亲又不是别人的老人,朋友们关心的只是我。感情上的事最是较不得真。

我的生活总算恢复了平静,但平静的今天抹不去昔日的伤痛,我不愿回想,又禁不住去想。那些日子,我家这位的暴戾登峰造极,我常常处在危险之中。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我都庆幸地对自己说:“还好,我还活着。”然后就忧心忡忡,不知这天能否平安度过。女儿叫我把剪刀及厨房里的刀具藏好,怕他一时丧失理智酿成血案;又叫我晚上睡觉时锁死自己的房门,以免他进来引起冲突;还反复叮嘱,有事立即给他们打电话,甚至可以报110。刀具等我倒是注意收好,但是一家几口总得吃饭,总有要用到的时候。晚上也曾试着锁过门,可是他狂暴地把门撞得震天响,墙壁都抖动不止,惊动了门卫和邻居。至于打电话,根本就不可能——所谓暴力大多是突发性的,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他本来就比我力气大,疯狂时更是力大无比,我整个地被他控制住,哪里还能够打电话!有一回倒是差点报了警,不过不是我,而是好心的邻居和门卫。有一次他把我推倒在床上,并用双手死死地卡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也无力挣扎,刹那间感到绝望,心里一横,想干脆死掉算了,反正这个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可是转念又想到老爸和儿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拼尽全力用膝盖使劲顶他的肚子,然后奋力一挣,终于挣开了他,从床的另一边翻滚了下去……

那时候,女儿女婿一静下来,就彼此叹气,担心我的安危。他们一再劝我,要我把“老外公”送出去,眼前少了个对头,他也许会好些。我也狠下心另租房屋,专门请一个男护工照顾老人,工资多一点都不要紧。我希望老爸就在身边,让我能常常看护,于是在我家对门找了一套旧房子,准备将爸搬出去。这时候他却来阻拦了,说是他会改,再也不发脾气,爸还是在家里好,便于照顾。我知道他的心思,一则我爸另院别居,会多很多开销;二来他也知道,我绝不会不管老人的,保不定连我也会搬出去,这是他不愿意的。我想了又想,隔得这么近,也和在家差不多,他要是动不动打上门来,也是一样的麻烦。于是我放弃了,女儿两口儿直叹气。我宽慰女儿说:“知道老演员秦怡吗?她有一个痴呆的儿子,发病时也常常打她。她只能乞求儿子不要打她的脸,因为她要演戏……”女婿听说后,生气地说:“你真是找到好榜样了啊?她是不是还要学习江姐、许云峰啊?”

当然他的话是靠不住的,后来依然故我,我和女儿每天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什么事又触犯了他,引起什么事故。那是一段多么艰难的日子啊!我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一弱女子。当我看到朋友特意为我配的眼镜并附有备用镜片的时候,当我接到老朋友或姑妈等亲戚的电话询问关怀的时候,眼泪总是忍不住哗哗地流。我不止一次下狠心,只要老爸一归天,我就甩手而去,房子啊什么的都见鬼去吧!我愿抛弃了财产,离开他身旁。反正不少人都知道,我其实是自由的,干吗要画地为牢,把自己圈住呢?

如今我看他,不由得不生怜悯。往常的戾气荡然无存,变得那么笨拙委顿。他常常小心翼翼,曲意逢迎,看我的脸色行事,忍受我的怪脾气——我心中的怨气时不时会借故爆发。他会忍住身体的不适,努力地慢慢腾腾地做一点家务事。难道他和我爸真的像迷信的人说的那样,是八字相冲,对头不在了,他就不再发疯发狂了?或许他的病已日益沉重,使他已失去了原有的锐气?夫妻之间多有甚于画眉的事,可是我根本不想和他亲近。看到他朝我笑,我会想起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听到他对我的夸奖和赞美,我会联想到他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丈之内是为夫,可是我不愿离他太近,当他看似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我的身体时,我会赶快避开,心中油然而生出反感和厌恶的情绪……

窗外淅淅沥沥,雨又下起来了!这个春夏,一直烟雨蒙蒙,异常的冷。“春雨绵绵妻独宿”,打一字。“春”去了“太阳”,去了“夫”,就只剩下了“一”。风雨朝朝夜夜深——往日的欢乐,只映出眼前的孤单;往日的温情,只换得眼前的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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