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父亲的哀思

父亲辞别人世已一年有多了，隔几天就是他八十一岁的诞辰。

今天坐在车中，恍恍惚惚的突然感到父亲就在面前，瘦削的脸依然很苍老，一双愁苦的眼睛欲言又止。我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突然涌出的眼泪被我用劲堵了回去。

早上打电话回老家，无人应答。此时正值农忙时节，大家都在抢收稻谷，尽管心头很不畅，但想到秋收对于每个农人的重要性，我还是平静了心情。

父亲的去世，突然让我成熟了。之前对于生死，我向来看的很平常，认为那完全就是仿如瓜熟蒂落一样，抑或是落叶归根，如此自然而也。但父亲的去世，让我感到了自己的幼稚和拙劣，由此引发的我对于自己对待晚年的父亲的无情和疏忽。我是父亲最小的孩子，安生立命的最迟却走的最远。我之前的观点，能够给些许钱物给我的父亲，足以让他用度开支，便自以为做了天大的孝道，尽了一个为人子的责任。父亲去世后停在灵床上时，瘦削苍白青黄的肤色，五指因为长年的劳累和风湿显得蜷曲畸形，久未修剪的指甲缝中满是污垢。我突然明白我的父亲的晚年过得并不舒服。我掏出指甲刀，试图给我已经死去的父亲剪去指甲，剔除污垢，当我的红活圆实的手触摸到父亲冰冷的手时，我突然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我转过头看了大哥一眼，大哥接过指甲刀帮我完成了这个事情。看着大哥专注地剪去父亲的指甲，剔除指甲缝中的污垢，我的悲哀和内疚让我痛苦的不能气喘。

我突然很羡慕古人的幸福。先时的人在父母去世后有名正言顺的丁忧，能够在三年丁忧之中解读关于人生的许许多多，生死之谜，亲情至爱，天伦之乐等等。能够补偿自己的歉疚从而获取慰藉。而且我也很羡慕他们的豁达，能够三年不远游，放弃一切名利场上的渔猎，这举措没有博大至孝至纯的胸怀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如今，我别说三年丁忧，就是十天半月彷佛也担待不起，一边美其名曰为了工作舍小家而顾全大家，是一种时代的风格，又一边贪婪地渔猎着，哪能有心情放开一切在家丁忧，完成对至亲至慈的孝道和天伦之乐啊。我的父亲虽然膝下多子，天伦之乐于他是个很奢侈的事情。七岁丧母，八十岁辞世。期间除了辛苦地养家糊口，将一个一个的子女养大成人，又看着我们一个一个远走高飞。这其间的天伦而且由此得到的快乐究属多少，只有天知道。

隔几天就是他八十一岁的诞辰。如今正是遍野金黄收获之时，但愿那边也有四野的金黄和新谷的芳香。

当我们端起雪白新米饭的时候，愿我的父亲在那边也正端着雪白的新米饭，举箸享用仿如这人间烟火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