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旧灿烂

天空晴朗的时候，我总会不住的抬头仰望，高远深邃的蓝天上白云朵朵，像极了盛放的洁白的棉花絮，那种生长在大地间的能给人带来温暖的礼物。人们只有在感受到寒冷的时候才会想起它。我和妹妹就是在年复一年的开满棉花的田地里不停的采摘每一份礼物中慢慢长大的。

在我的印象里，妹妹一直像个温顺的小猫一样，恬淡，安静，喜欢笑，声音柔和的如一池湖水。遇到任何事情都不紧不慢，好像她的世界里从不盛产忧愁和抱怨。

记忆里的很多时候，她总跟着我到附近的菜地里瞎溜达，要不就是一起跟父母下地干活。除此之外就是和她的小姐妹们在一起。一直以来我都未曾认真的关注过她的生活。

2000年的秋天我离开家到外地上学，往后的岁月里，我回家的次数开始慢慢变得越来越少，对于妹妹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一次回家她告诉我她已经辍学了，在乡里找了一份工厂的工作，和很多要好的伙伴在一起上班，她还说父母没有反对。我并不感到惊讶，相对于当时农村的女孩，辍学，上班，帮父母操持家务，甚至于相亲订婚，在她这个年龄，都不算稀罕。

她就这样每天骑着自行车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开心的早出晚归，早上7点起床，晚上有时候天黑才回家，中午还要回家吃午饭，有时候母亲帮她做好饭带到厂里吃。无论多糟糕的天气她都风雨无阻，照样笑脸盈盈平和应对。逢休息的日子她会带着她的朋友来家里玩，有时候还会介绍给我认识。

在一个明媚的夏天的中午，我在门口等她，母亲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我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看见她，当她终于出现在和煦的阳光里，微风吹起她的头发，轻快的自行车铃声响彻在幽静的小巷的时候，我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在隐隐作痛。恍惚中我怀疑她还是那个我认识的从来不施粉黛的小妹么。我一时还不能接受她如花般的年龄就这样肆意耗费，这般辛苦和劳累，像个大人似的强迫自己。她本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才对呀。也许这些在她自己看来是如此的平常，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和姐妹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快乐。其实我也知道，我不是她，我更代替不了她，我并不能体会她的真实感受，虽然内心有丝丝不忍，但好像又什么也做不了。

再后来几年，妹妹开始相亲，谈朋友，期间有几次妹妹找我谈心并征询我的看法，除能表达我的关切之外，我并不能给与她任何帮助，以我的阅历根本做不到见貌知心，我想有父母和亲戚们把关总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这样妹妹在经历了好几次的相亲、订婚、退婚后，终于决定和一个男孩相处下去。我清楚的记得她曾发短信给我，嘱咐我中秋一定回家看看这个男孩，用她的短信说，“这个当过兵、阳光清爽、有着明亮眼睛的男孩”。

很多事情总是在沿着前人铺好的路基发展。我们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2007年的一个秋天，妹妹结婚了。我从北京回去参加她的婚礼，婚礼现场热闹而紧张，一如农村一直以来的样式。在老家，作为兄长最后要负责与妹妹未来的公婆做个交待。代表父母把女儿交给亲家。在长辈的陪同下我来到另外一个房间，妹妹的公婆正襟危坐在对面，场面有些凝重有些尴尬。时至今日，我仍不能释怀当时的心情。我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如窗外的落叶一般慢慢飘落下来。从不曾有过的恋恋不舍瞬间爆发，我真想说妹妹永远属于我。永远属于她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家。 后来究竟我说了些什么，今天想想一句也没能记起。

妹妹结婚离开家以后，我时常打电话给母亲，问她的生活怎样，母亲常向我唠叨，说妹妹性格绵软，就怕她受什么委屈。母亲知道我担心妹妹，也劝慰我：家长里短，磕磕绊绊也很正常，好在嫁的不远不必太过挂念。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母亲总是这样，宁肯自己一个人承担一切，也不愿让儿女们操心。

2008年我的外甥出生了，他的到来，给所有人带来了欢乐。我虽然远在外地，仍难掩喜悦之情，让妹妹第一时间发照片过来。待过年回家的时候，外甥已经有五个多月了，长长的脸型，高高的鼻梁，像极了可爱的妹妹，我静静的端详着这个孩子，思绪飞过万重山脉。

日子如流水一般，缓缓流过未经的岁月。转眼4年过去了。妹妹的生活安定幸福，外甥健康快乐成长。

我不会忘怀年少时的许多时光，就算一万年那么长。如今每逢过节，妹妹都会带着外甥来看望父母，平日里外甥也喜欢短住在父母这里，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又淘气的孩子还有妹妹如水般的眼睛，总不免感叹时光能倒流该多好。

每次和妹妹相聚聊起小时候的时光，她总能说出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怎么淘气惹母亲生气，怎么逃课被母亲抓住挨打。唯独没有提起过小时候我是怎么狠狠的打过她，这让我的内心一直有种愧疚感，延续至今。每每听到她如数家珍般的细数每个小时候的记忆。我的鼻子总会泛起阵阵酸楚。

常常想亲情是多么可贵，兄妹之间的感情又是怎样的呢，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有时候又觉得陌生。因为熟悉，你不曾认真打量过她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情感。然而，你又不能有丝毫的忘记，深入骨髓的共同经历和成长时光一如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不停的在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