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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联文章

2022/12/05散文诗歌

春联文章(精选30篇)

春联情怀

文/葛艳平

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从刚进腊月就开始一日一日地盼着,因为从腊月开始,我要陪着爸爸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我认为是非常光荣、神圣的任务——写春联。

那时候不时兴买春联,也没闲钱买春联,而且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春联。是规矩,是传统,也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家家户户过年都要贴春联,春联上的内容都是和丰收、幸福、憧憬有关的。人们买来红纸求镇子里念过书、写毛笔字好的人来写。爸爸的毛笔字写得可漂亮了!虽然那时我还不认识几个字,但是看着爸爸挥毫泼墨,红纸黑字,龙飞凤舞,看得我眼睛都直了。从那时起,爸爸成了我心目中的偶像。耳濡目染,我对汉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我迷恋书籍,和这段经历也是有关系的。

写春联之前,爸爸把一大张红纸裁剪成不同宽窄、长短的条幅。先用尺子量出尺寸,用铅笔做好印记,小心地沿着铅笔印儿折起,拿小刀裁好备用。做这些工作,爸爸早已是轻车熟路,耽误不了多大工夫。

写春联是硬功夫。遒劲有力、美观大方的毛笔字那叫一个好看。爸爸每写完一个字,红色的条幅就要向前推动一下,我的任务是双手扶着红纸的另一端向后拽一拽,抻直、端平,防止未干的墨迹流淌,毁坏字容。看着春联上的毛笔字,是一种最惬意的养眼。

腊月足足要忙一整个月,一直到大年三十的上午还有人来求对联,爸爸是有求必应,我也是乐此不疲。爸爸一边写,一边给我讲解春联的意思。春联贴的位置不同,其长短、宽窄自然也不同。贴在院门上的春联,条幅较宽较长,字写得大,醒目扎眼。贴在房门上的春联,条幅相对窄一些、短一些,字也相对小一些;贴在室内门边的春联,则是细长的条幅,字更小了,贴好后,还要在条幅上方贴上“囍”字或“福”字。“福”字大大小小,每家要写好几个,院门、房门、墙上,各处都是要贴的,爸爸把写春联剩下的边角料折成大小不同的正方形,既给所求之人节省了红纸,又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来求春联的乡亲,有的想讨个过年的喜庆,爸爸毛笔一挥,上联“春满人间百花吐艳”,下联“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欢度春节”。有的希望来年事事如意、发家致富,爸爸提笔赠:上联“一帆风顺年年好”,下联“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吉星高照”。有时候,爸爸也会别出心裁,根据十二生肖写春联,例如“金猪如意招财富,平安顺遂迎新年”。如果有谁家新添了娃儿,就赠“莲花并蒂新结子,夫妻恩爱喜添丁”。有的人家四代居住在一起,爸爸就写下“瑞雪纷飞舞一门吉庆,红梅报春贺四世同堂”。读着这些春联,就感觉日子有希望、有奔头,眼前都是美好的,未来是更美好的。

猪圈、鸡窝、牛棚等处也要贴春联,例如“肥猪满圈”“畜禽兴旺”。粮仓贴的是“粮食满仓”。

贴春联之前,要先打浆糊。妈妈舀出一小碗白面,用凉水搅拌均匀,马勺里装五六成水,烧开后,把和稀的面粉倒进去,用筷子一个劲儿搅拌,等咕嘟咕嘟冒泡了,就成浆糊了。浆糊要趁热用,外面冰天雪地,凉了春联就贴不上了。我看着妈妈熟练地把浆糊抹在对联的背面,迅速递给爸爸,爸爸找好位置贴上去,双手从上到下摩挲一遍。一连串的动作,两人配合默契,大功告成。最后,爸爸找来一根约2米长的结实木棒,稳稳立在大门口,贴上“抬头见喜”的条幅,看着就喜庆。

贴屋子里的春联,妈妈总是一个人忙活,她是心疼爸爸写了一个月的春联,想让爸爸歇歇手。爸爸不做声,起身去抱柴烧火,烀肉、杀鸡、剁饺子馅儿。我快乐地围在父母身边,父母也不嫌烦,任由我蹦跳,任由我馋嘴。听窗外,爆竹声声辞旧岁,幸福快乐又一年!

父亲的年

文/章铜胜

年是属于乡村,属于母亲的,那样温暖而又富有人情味。彼时,过年穿的新布鞋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母亲平时再俭省,新年里也要给每个孩子准备一身新衣,这样的年,我们总是盼着。过年才能吃到的食物,也是母亲做的,新年的味道就这样丰富起来了。

而在我的记忆中,年也有属于父亲的性格,那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小时候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很忙碌,过年也不例外。每年都要忙到除夕的前一天,才有时间做一些母亲不能做到的一些事情,比如写春联。我一直觉得母亲准备的新年是一种铺垫,而父亲在门上贴上自己写的春联,才是为这个年点了睛,这个新年也就鲜活了起来。

年逾六旬的父亲,几乎是与共和国同龄的,他读完小学就回家帮爷爷种田了。在乡村和他同时代的人里,父亲受过的教育算是高的了。而只有小学文化的父亲,却写得一手很好的毛笔字,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而这样的能力,在乡村是有用场的,特别是在过年的时候。

每年的除夕前几天,乡邻们就陆陆续续地送了红纸来,央我的父亲给他们书写春联,这在他们是一件非常郑重的事情。他们不一定认识字,对于春节贴在门上的春联却是有着近于虔诚的认真,有的还会说出心中希望,让父亲代笔。比如说“娃要考学了,写两句鼓励的话。”“今年爷爷身体不太好,来年能硬朗点就好了。”这些愿望是不易于在两句对联中表现的,可父亲从来不打断他们心中对新年的美好祈望。毕竟在乡村生活不易的时代,希望能讨一个吉祥的好彩头,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们一定会请一个在乡村里字写得好的人来帮忙,父亲就成了他们首选的对象。

对于乡亲们的信任,父亲总是很开心,也是乐于帮忙的,他从来不会推辞。每每这时候,父亲仿佛又重拾起年轻时的意气和信心,像从未在一年艰辛生活中摸爬滚打过的人。父亲熟悉村子里每一家每一户的情况,总会在春联上写上最合适的话语,写上一家人对生活满怀的希望,也写上对他们新的一年生活的美好祝福。父亲也是自信的,他的毛笔字字体饱满丰润,像春水初涨的池塘,也像田野里破土而出的春芽,更像是农家人对日子的满满的期望。在新春里,吉祥的春联红彤彤地映红了人们的笑脸,饱满的字体也撑起了村子饱满的希望,我喜欢这样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有郑重、简朴和热烈,又充满着希望。

父亲写春联时是极其认真的,总要先洗过手,才去找出毛笔来,再打开装着墨汁的瓶子,还要凑近前嗅一嗅,看看经年未曾开启的墨汁是否还有一股浓郁的墨香。父亲写对联时,是胸有成竹的快,他将裁好的红纸折出大致的线格,端详片刻,略一思忖,然后润墨提笔,一气呵成。

我极佩服父亲的字,在他书写春联的时候,就愿在一旁看着,看着和这个平时判若两人的父亲,总是会生出莫名的自豪和欢喜的情绪来。汪曾祺说,他和他的父亲是“多年父子成兄弟”。彼时,我没有这样的奢望,我的心里只有对父亲的敬重,也常会想自己长大后能不能也像父亲一样,写得一手好字,为乡亲们写出吉祥如意的春联。

父亲写春联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会帮忙压纸,或是将刚写好墨迹未干的对联轻轻移放到堂屋的地上,摊晾着。此时,门外的阳光照在通红的对联上,映得满堂红艳,我的家里先就有了一分喜庆的意味,这样的时候父亲是放松的,满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要不了多久,这些对联就会贴在不同人家的门上,村子里就有了过年的喜庆了。

彼时,年是父亲忙碌生活中的一处驿站。在新年里,父亲才能暂时歇下肩上的一副重担,和我们一起享受着年的快乐。年也曾给了父亲以宽慰,让他更加自信地启程,为我们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如今,父母还是和我们在一起过新年,父亲却不再自己写春联了。而年味,也如我们肩负着的生活的压力,渐渐地就轻了,淡了。

香染的腊月

文/杜学峰

腊月,是一个生趣盎然的时节,是人们被香熏染得停不下喜悦的时节。那飘溢的香,是母亲腌制鱼肉的腊味香,是父亲书写春联的墨香,是满屋弥漫的花香。

儿时在老家,每年腊月中旬母亲就开始忙着腌制腊肉腊鱼、灌香肠,乐此不疲。揉进盐和其他调料的腊肉,分类装进大小不一的土瓦缸,过几天挂出来晒晒,檐下、树下,一串串,一排排,让人看得满心喜悦。那一道道朴实无华且色彩斑斓的风景,扮靓了腊月的农家。

如今每到腊月,母亲便早早买肉买鱼,阳台上挂得琳琅满目,气势不输当年,浓浓的腊味香让人感到惬意的满足。

腊月,父亲书写春联的墨香,也如期在家里蔓延开来。我们居住的城中村,保持着贴春联的传统习俗,父亲的书法虽不及名家,春联装饰也不如市面上卖的豪华,可父亲写的春联在我们村小有名气。每年腊月,来找父亲帮忙写春联的乡亲络绎不绝。父亲的绝活是能把名字融入春联里,比如,他给邻居李心志家写的是“心志远大四方疆土,胸怀广阔万里河山”;给陈林家写的是“陈林繁荣昌盛一片生机,中华风调雨顺万家春色”;张爷爷家两个女儿,分别叫张莺和张燕,父亲提笔写道:“莺歌燕舞迎风调雨顺,情乐年丰庆国泰民安”……父亲写的每副春联绝对独一无二,所以备受乡亲青睐。父亲每天在长桌上摆开阵势,笔走龙蛇,纸墨飘香,好不威武!

千红万紫报春光,花能让人感受到春天欣欣向荣的气息和喜悦。每年腊月,家里都会添好几盆争奇斗艳的鲜花:亭亭玉立的水仙花,花香浓郁,堪称“岁朝清供”的年花,母亲说不但可避邪除秽,带来吉祥如意,也可以招财;“红运当头”枝叶繁盛,花色红艳,很有喜庆的气息;象征繁荣和富贵的茶花,花瓣层层叠叠,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那味道弥漫在每个房间,显得格外优雅和宁静,让人回味无穷;可爱的风信子像一串串铃铛,它那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弥漫到每一个角落……

被香熏染的腊月,腊味飘香、纸墨飘香、鲜花飘香,那香味把年味烹浓,将幸福酿造,让踏歌而来的新春佳节充满了迷人的温暖情调。

母亲的自制春联

文/黄小燕

每年的春节,家家户户忙着贴年画、写春联迎新年。在八十年代的农村乡下,提及能写春联的人,可算得上是“高大上”,不但要有学问,还要毛笔字写得好,我的父亲就是写春联的“能人”。

记得我八岁那年,父亲为了生计外出打工。眼看就要到年三十了,父亲还没有回家,我们都盼着他回家过团圆年,母亲还特意留着红纸让他写春联。哪知,后来父亲叫同乡捎回话说,过年没有买到票,要过了年才回家。一听父亲过年不回家,春联也只有找人写了。

于是,母亲拿着红纸,去找村里擅长写春联的人写。当我们来到写春联的人家里时,只见他家院里围满了前来“求”春联的人,他们手里要么提着酒,要么拿着烟。见此情景,我注意到母亲的手颤颤微微地摸向自己的干瘪口袋,随后又缩回来,拉着我的衣袖,硬是把我拽回了家。

回到家后,母亲自言自语地说:“写春联有啥难的,我不信我写不出来!”母亲要写春联的想法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她没上过学,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盲。母亲没有理会我的惊讶,吩咐我拿来剪刀和纸。她拿着剪刀,站到家门口看着斜对面刚贴上的新春联,问我那些是什么字。我找来字典查阅了那些字后,说:“横批:吉星高照,上、下联:年年顺景财源广,岁岁平安福寿多!”母亲点了点头说:“吉星高照,好,就它了!”说着母亲照着字样,用剪刀比划着就剪了起来。母亲是村里的剪纸高手,剪出来的小动物活灵活现,剪出来的花草栩栩如生,而字又没有神态,只要抓住字的骨架就好了,剪字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接着,母亲把剪好的字样按在红纸上,用铅笔沿着字形的轮廓描摹出字的外形,最后用毛笔小心翼翼地将字体勾画出来,这样一幅春联就诞生了。后来母亲用同样的方法将鱼、梅花鹿、兰草等寓意好的动植物也巧妙的装饰了上去。

这样一幅字迹潇洒、图案精美、样式新颖的春联,惹得乡亲们好生羡慕,纷纷猜测是不是我父亲从外面寄回来的。他们怎么也猜不出,如此神采盎然的对联,是出自不会写字的母亲之手。

春联年年挂,意义却不同。那一年,母亲的春联犹如一面明镜照亮着我。母亲用生活的智慧告诉了我,不管境遇多么困难,多么不可能办到的事,只要你用心和智慧去克服,就一定能成功!

我的童“年”与成“年”

文/梁蒙

小时候过大年,我感觉是有点隔膜的。

我童年时生活的社区里老人居多,都是退休军人,来自五湖四海,说话南腔北调。也许是大家都离开了本乡本土,过年的风俗简化为几大步骤:扫房子、贴春联、包饺子、看春晚、放鞭炮、互相拜年。这其中,和小孩子有牵扯的事并不多,包饺子我帮着擀擀剂子捏捏边儿,顶多再陪着姥姥去集市买几副春联,连鞭炮都不敢放。真正期待的事只有两件:一是看春晚的语言类节目,另一件事就是从姥爷手中领压岁钱。我姥爷以军事化的风格严格作息,每天晚上九点睡下,雷打不动,哪怕大年三十儿也不例外。我们不介意他老人家“早退”,他也不介意在零点的时候,被我们一窝蜂进房间吵醒:“姥爷过年好!”他笑眯眯地从枕头底下摸出红包来分发一番,在爆竹声中再度睡下……

大年初一,桌上摆了只有新年才拿出来的玻璃果盘和零食碟子,客人们陆续上门了,我的“社交恐惧”时刻也到来了。大人们热烈地问学业、论身高,评价我这一年里长得更像爹了还是更像娘了,还有热情的长辈倡议:“这一年你学会了啥新节目,来,给你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表演一个!”在我头昏脑涨的十几分钟过去后,大人们转向下一个项目:北方年俗中知名的“给孩子的,别推辞”红包大战。只见阿姨从衣兜里轻轻巧巧地抽出红包,拉着我往手心里塞。我妈按照礼仪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嘴上还得表示强烈的惊讶和愤慨:“哎呀,你干什么!”阿姨反手一个遮挡:“给孩子的嘛!宝贝快拿着,别理***!”“哎呀,咱不要咱不要!”如此这般反复几个回合,我作为“工具人”呆立当场,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天下来,我妈晚上不免抱怨:“哎,你那个谁谁阿姨真有意思,比画两下就行了呗!她劲儿还真大,攥得我手腕这个疼!”

在拜年、迎客、发呆、睡懒觉、看电视之中,小时候的年就这样过去了。

上大学后我离开了家乡,后来到天津过起了年。我开始自己写春联、绘年画,亲手打扫属于自己的房子……长大后,过年在自己营造的仪式感中,变得丰富热闹起来。

在天津,我接触到了不少有趣的年俗,比如“大年初二姑爷节”“初三的合子往家转”“破五接财神”“元宵节‘星星赶月亮’(元宵和饺子同煮)”等等。其中让我觉得最可爱的,是正月十五要蒸刺猬、老鼠形状的面点。发面擀皮,填进甜咸馅儿或豆馅儿包好,再用剪刀剪出“老鼠”的耳朵、“刺猬”的背刺,用红豆、绿豆贴上小眼睛,一个个白乎乎、圆滚滚。我问老人这是什么典故,老人含糊笑道:“开天仓嘛,保佑粮食多嘛。”我听了之后“脑洞”大开:“天仓是神仙的仓库吗?是让它们上天把神仙的粮食搬回家吗?”大家都笑了。

后来我查了一下来历,有人说是正月二十五祭祀仓神的“填仓节”的移植,有人说这是来自供奉“五大仙”的传统。风俗不必较真,重要的是我们在过年时寄托的真心祝福。现在,我也会应时蒸一锅“刺猬”“老鼠”了,还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词:“正月十五开天仓,刺猬老鼠赶制忙。令汝上天叼粮米,豆馅满腹归故乡!”

春联里的生活变迁

文/艾科

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每逢农历新年到来,父亲就会备好笔墨纸砚,连续多日为父老乡亲书写春联。身为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高中生,父亲一直被村民视为满腹经纶的“秀才”,他不但兼具教师、兽医和农民的三重身份,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

热情的母亲会在农历新年前夕备好瓜子和茶水,招待带着红纸前来请父亲书写春联的村民,即便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但他们还是会一边喝茶,一边一丝不苟地告诉父亲他们家中门、床、水井、板车、粮囤、猪圈、牛棚和鸡笼鸭舍的情况。父亲会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笔记本上,等乡民丢下红纸走后再按照记录的要求书写春联。

在我的少年时代,乡民对于春联的重视程度是当代青年无法想象的,他们家中几乎所有的物什上都会贴上春联讨喜。父亲也会根据乡民在村里的辈分、年龄、身份等,从那本泛黄的《春联大全》里挑选适合的句子书写。除了参照《春联大全》,父亲还会别出心裁地自编或引用一些饱含祝福与时代气息的句子进行书写——倘若对方是德高望重的耄耋老者,他会写上“身体健康年年好,子孙满堂岁岁安”;要是对方与父亲同龄同辈,他会写上“科学种田致富,勤劳孝亲发家”;如果对方是刚刚分家单过的年轻夫妻,他会选择诸如“优育花红结硕果,春风柳绿艳阳天”,抑或“少生优育春风暖,致富发家火样红”的句子进行书写。

无春联,不过年。在纯朴宁谧的乡村,贴春联成为过年当天的“头等大事”。除夕的清晨,各家的女人们早早地就用开水烫好了面糊糊,男人们先用清水洗掉门板上的旧春联,然后再将面糊糊涂抹在门板之上,最后把新写的春联贴好,做好这些之后才开始真正的辞旧迎新。除夕清晨就把春联贴好,既能体现勤劳持家,亦能规避债主上门,是一举多得的美事,此说实非夸张。

在故乡,债主通常都会在过年的节点上讨要钱款,我家也不例外。父亲做兽医时,给十里八乡的禽畜治病大都采取记账的方式,方便村民年底结算,很多村民因为穷困或忙碌而无法及时还款,父亲又因书写春联抽不开身,所以他就会让我拿着账本逐家讨债。父亲一再告诫我说,讨债归讨债,如果人家的春联已经贴好,那就别去“叨扰”了,这是规矩。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并严格按照他的叮嘱行事,结果我十之八九都吃了“闭门羹”,但更大程度上保证了欠债村民的体面。春联除了能够迎新纳福趋利避害,其间还渗透着朴素澄澈的乡情,这份乡情融在村民们的血液里,世代流淌不息。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时至今日,父亲已年近七十,很少再写春联了。我提前买了两副春联,准备回老家过年时贴在新建小洋楼的大门上。我打电话告诉父亲这两副春联上下联的内容分别是“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和“创大业千秋昌盛,展宏图再铸辉煌”,横批都是“新时代好”时,父亲在电话那端,开心地笑成了孩童。

又到春联竞赏时

文/吴国荣

过年最红火、最热闹、最有标志性的事就是准备春联。过去,春联大部分是书写。在农村,或是请本村本巷有文化的人写,或是逢集赶会到街市上定制现写现卖的。在城市,则是单位、部门组织书写,作为年终福利给职工发送。后来,人们不太追求春联的书写了。逢年过节有银行、商店作为印刷礼品赠送的春联,有街市上出售的印制好的春联,也有广告性质的春联,反正随便拿来贴上一副春联图个吉利就行。

有位朋友叫孙涛,一直在市文化部门工作。他是作家,每逢大年初一,都要到南华门,到“西、李、马、胡、孙”几位全国著名作家的家里去拜年。拜年是件讲礼节的事。到门口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春联。春联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从“眼睛”里能看到老作家一年的专业收获和文学成就,甚至,还能看到家庭生活和美好愿望。这些老先生家的春联都是自撰自书,编得很有情趣,也符合各自的实际。平仄对仗、音律格局自不必说,单看书写便是百花齐放、各领风骚。孙涛先生先欣赏了对联,有时还用本本记下来,客到满屋香,到老先生家里落座以后,祝福也有了内容,问候也有了针对性,交流也有了主题。这样的拜年,既是一次学习的机会,也是一次审美的过程,何乐而不为呢?当然,这是文化人干的文化事。

省城的单位成千上万,大街小巷里布满了不同体量的高门大户。一到过年,春联是展示每个楼院门庭水平的标志。省城有一个文化单位,每年的春联都是职工编写,内容总少不了当年工作亮点的张扬和来年目标职责的宣示,读后让人心情振奋、浩气满怀。书写也是内部人士,为著名书法家。幅长一丈八尺,看后疑是银河天落、大气磅礴。当然,街上的各单位像这样自撰自书、坚持传统、又有创意的春联悬挂的还有不少。但大多数只是在规模、色彩和形式上下功夫,很少在内容上、书写上标新立异、弘扬传统。有的甚至在用字、遣词、格律甚至在张贴上出现问题。对联,是文学样式最讲究的体裁,最考究学问。如果,我们忽视对对联的运用,就是忽视了对传统文化的坚守;如果,我们忽视对联的书写,就是对乡愁的淡忘。

可贵的是,还有一大批传统文化的守望者。赵望进先生长期在文化部门工作,学养深厚,著述颇丰,坚守传统,不忘初心。他不仅躬身省、市文化部门耕耘几十年,而且,还长期担任山西省书法家协会、楹联协会主席。对于春联这种大众文化的传承、运用,他始终作为职责和义务格外重视,每逢过年,他都要到大街小巷去巡看。有的他发现有错字,有的他发现不对仗,至于平仄和音韵,就不能太难为现在没有专门训练过的年轻一代。但对于春联张贴的常识性错误,就不能缄默尊口了。对联的张贴,虽然现在无所谓左为上,还是右为上。但是有横批的就必须按横批的规矩来张贴。从右起始的横批,右边就是上联,左边就是下联。从左起始的横批,左边就是上联,右边就是下联。老先生巡看以后,总要点评,或以文字见诸于报刊,或以口头演讲于有关培训班,以拳拳之心,坚守着传统文化。

对联,是一种艺术形式。无论它的格式韵律,还是它的书写,刊印或悬挂,即为人们所欣赏。春联的本质就是对联,只不过是新年时张贴,更能够烘托节日气氛,起新桃换旧符的作用。无论是登门拜年,还是灯火赏月,映入眼目的首先是春联。

春联是传统文化的重要样式,也是一个家庭、部门、单位的门面。在大力弘扬优秀传统,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建设精神文明家园的新时代,春联是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晶莹珍珠,也是反映人的精神面貌、思想境界和文化格局的精神载体。如何把春联写好贴好也是衡量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

年关将近,又到春联竞赏时。贴春联应该是除旧布新的重要仪式。能把春联写好贴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红红火火贴门笺

文/丁维香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过年要贴新的年画、春联,还有门笺也是不可或缺的。

门笺也叫喜笺,用红纸裁剪、刻制而成,呈长方形,有镂空的吉祥文字或图案,内容丰富多彩,文字如“吉祥如意”、“五谷丰登”、“恭喜发财”等;图案有“年年有鱼”、“麒麟送子”等,千姿百态,异彩纷呈。一套门笺一般是三张或五张,为单数。门笺和春联是相伴相生的,贴了春联,门笺也就一并张挂,春联贴在两侧门框上,门笺是像帘子一样挂在大门的上端门框,春联横批的下方。

我国民间春节挂门笺的习俗由来已久。从《后汉书》记载的青幡,到唐宋时的“以鸦青纸或青绢剪幡贴于门楣”,再到清代“处处挂门笺”为“门楣增气象”。门笺形成现在的样式,始终演绎着避祟驱邪、纳福求祥的内容,表达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

记得小时候,一到腊月二十后,各家各户就张罗着春联和门笺的事了。那时的农村生活条件差,一般人家舍不得花钱到镇上的供销社买现成的对联,大多买张大红纸,裁好了,求有文化的人写一副,或者干脆是自家上学的孩子歪歪扭扭地写上两行蹩脚的毛笔字。更有的人家,干脆直接贴上无字的红纸,图的是个喜庆。父亲写得一手好字,那几天求父亲写春联的乡邻络绎不绝。为此家里甚至要倒贴红纸、笔墨,但父亲总是来者不拒,让每个人高兴而来满意而去。我的二哥绘画书法和做玩具木头枪样样精通,刻门笺也是一把好手。一沓裁好的红纸,用夹子夹住,在最上面的一张画上样稿,然后就凭一把锋利的小刀刻、挖、挑。刻好的一沓门笺,我拿过去一张一张地仔细撕分开,留下自家用的,其余的分送给左邻右舍。

贴门笺是我很乐意做的事。我打来一盆水,踩在高凳子上,去年的门笺早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残留的根部还在门楣上粘得牢牢的,要用水打潮了才能撕干净。我把湿抹布往门楣上使劲按,结果挤出的水从袖口直灌进胳肢窝,弄得袖子湿漉漉的。最后还是母亲过来三下五除二把旧的去掉,贴上新的门笺。除了门窗,我们也会把门笺装饰到灶头、水缸、箩筐等物件上,不过这些地方一般只贴一张。过年了,爆竹声响彻云霄,千家万户的门上红彤彤一片,年味浓浓,喜气洋洋。

现在的春节城市里似乎贴门笺的人家少了,但我每年都贴,也不用专门去买,年前许多商家在顾客去办业务或是购物时,会赠送一些很精美的春联,有的还夹着一张门笺。我不想把它浪费,贴在门上既好看又增添些年味。

“贴春联,挂门笺,欢欢喜喜过大年……”门笺是令人难以忘怀的绚丽记忆,迎风飘动的门笺和春联、年画交相辉映,成为新春佳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守旧礼过新年

文/朱凌

对于过年,老一辈的人和年轻人的观念有很大程度不同。老一辈人认为过年是一年当中的大事,丝毫不能马虎。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讲,过年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每到过年,总能见父母大包小包地往家拎,见此情形,我总是会埋怨他们。可他们却说,过年就得要有过年的样子,一年到头,总得让老百姓热闹热闹,如果什么都不买,什么都不做,那还有过年的样子吗?

过年是什么样子?喜庆,欢乐,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走走亲戚,访访朋友。在父母看来,过年就得是这个样子。年三十的时候,小孩子一定要给家中的老人跪着磕头才能讨到压岁钱,年轻人也要守在父母身边,一起守岁。成了家的子女,婆家娘家忙着两边吃年饭,至于老人,只等着大年三十这一天,子女们纷纷地回到家中。或许,也只有这样,才算是过年。

一进腊月,母亲便开始忙了起来,办年货,打扫家里的卫生,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而这一天,母亲要做的事情就是祭灶,因为在一周后的大年三十晚上,灶王爷便带着一家人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与其他诸神一同来到人间。灶王爷被认为是为天上诸神引路的。其他诸神在过完年后再度升天,只有灶王爷会长久地留在人家的厨房内。而一家人来年是否健康,全靠灶王爷在玉帝面前美言了。

小年一过,年真的就要来了,而父亲这个时候则要忙着写春联。父亲的字写得不算很好,但他却坚持自己在家写。他说,也只有自己写,才有过年的气氛。父亲有一本专门写春联的书,春联的内容也很多。如“天上财源主 人间福禄神”、“日暖风调雨顺 家和人寿年丰”、“爆竹一声除旧春联万户更新”、“天泰地泰三阳泰 家和人和万事和”等等。写好了春联,贴在大门上,年,似乎一下子就来到了身边。

到了腊月二十六、二十七,传统民俗中在这两天要集中洗澡、洗衣,除去一年的晦气,准备迎接来年的新春,腊月二十六洗浴为“洗福禄”。虽然,母亲对于这些旧礼并不是很讲究,但记得小的时候,每到这一天,母亲还是会将家里的衣服洗干净,同样也会让一家人洗澡迎新年。母亲曾说,过年了,就要干干净净地过,也只有这样,新的一年才能万事都顺意。

腊月二十九,离大年三十只差一天了,而母亲也更加忙了。年饭吃的是否准备齐了,还差些什么东西,母亲在这一天会再去一次市场,将东西买齐,以便迎接年三十的到来。大年三十,是一家人最快乐的一天,吃年饭,收压岁钱,守在电视前看联欢晚会。到了凌晨的时候,还要下一锅饺子,初一吃饺子,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传统。初一一过,年才算是开始。正月初二祭财神、正月初五破五要吃“水饺子”,一直到十五的元宵节,年就在这一片欢乐祥和中,离我们远去了。

守着旧礼过新年,能让我们对新年充满着希望,而守着旧礼过新年,则能让我们更好地感受到年的氛围。也因为守着旧礼过新年,才能让我们体会到日子越来越红火。

春联的记忆

文/班雪纷

父亲读过书,先是曾祖父教他学文习字,后来又上过公办的小学。因此,在老家,父亲算得上有文化之人。曾祖父既是道士先生,同时也教私塾,所教给父亲的,除了三字经等学问,还教父亲写了一手好字。

过年时,父亲便自己写春联,年年如此。在老家,春联叫对联。父亲还没有开始写我们家的对联,寨子里便会陆陆续续的有人来请父亲去帮他们写。老家大都在腊月二十三至二十七之间杀年猪,所以,来请父亲去写对联的人家都会选择在杀了年猪后再请父亲到家里去。写对联对于乡邻来说,是一件严肃而不简单的事情,不杀年猪,就没有好菜招待父亲,他们断然不会这样失礼。其实,父亲对吃的东西并不讲究。很多时候,父亲会让他们把红纸带到我们家里,利用晚上或空闲时间帮他们写。父亲写的对联都是自己编,并无现成的对联可以参照。

父亲写对联的时候,就会让我帮忙,裁纸、加墨、按纸。父亲先确定要写的这幅对联有多少个字,把红纸条儿折叠成几个米字方格,然后就在家里的大桌上开始书写。父亲写的时候,我就站在桌子的对面,两只手按住红纸上方的两个角,要保证红纸平整,特别是写到最后一两个字时,写好的这部分会拉到超出桌子的地方,父亲就会提醒我:手要平,要稳,不然写好的没干的墨汁就会往旁边流。这种时候,我就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拉平这红纸。写好的对联平放在地上,红底黑字。父亲的笔画刚劲有力,游刃自然。看父亲写毛笔字,确实是一种享受。只见父亲先把毛笔放进盛墨汁的碗里一蘸,提出来在碗沿上挤压多余的墨汁,灵活转动毛笔,让笔尖变得圆润紧凑,然后在米字格内挥洒,一气呵成。

一户人家的对联最少的都要写三副,大门,中门和窗户,讲究的人家还要写在牛圈或阁楼上。当他们来拿对联时,晾在地上的对联已经全部干了,父亲就会按照先后顺序给他们收好,交代好,哪副贴在哪道门框,哪一只放在哪一边。总有一些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就会恭敬地对父亲说:伯伯,还是麻烦你去帮我贴吧,要不我都搞不清楚哪张贴哪点。父亲回来时,对联当然都贴好了,同时也酒饱饭足。有的人家未必就不会自己贴,请父亲去,也就是想招待父亲吃一餐饭,以示感谢。

过年前那几天,家里的事情总是很多,父亲也很忙。因此,帮别人家写对联,往往都只能在晚上。那时候还是点煤油灯,父亲要写对联之前,总要把灯芯挑大一些,让房间亮堂一些。记得有一年,一只猫把地上的对联全部踩脏了,天明起来一看,对联上印满了猫的脚印,父亲又让我去供销社买来红纸,放下所有的家务事,抓紧帮人家重写。

我们自己家的对联,往往都要到大年三十那天,父亲才腾出时间来写。其实,在几天里,父亲就已经在心里酝酿对联的内容。别人家的对联,尽管都是父亲自己编写,大部分也都还是固定格式和句式。我们自己家的对联,就完全是父亲自己创作的了。父亲写对联重来都不会将什么“富”啊“财”啊这些内容写上去。记忆中,父亲在正大门写的大都是勤劳、节俭之类,在侧门写的是一家人互敬互爱的内容,而阁楼的内容大都是青山绿水,赞美大自然的内容。父亲创作的对联总是让来客夸赞,都说写得很好。

那一年,我在惠水师范读三年级,那一年,父亲没有回老家过年,我和母亲的年便心酸和简单了许多。年前那几天,我和母亲忙着推豆腐、打糍粑,做以往过年前的准备。母亲对我说:今年你自己来写对联吧。年少的我,书法水平也就是偶尔上的写字课,那时候还不叫书法课。当我在母亲的鼓动下决定自己写对联时,一方面有些蠢蠢欲动,一方面又多是担心。我的字写得不好,况且要在大门上写什么,内心也没有底。尽管有太多担忧,年少时候的无畏与轻狂,我还是积极做了准备。最后,在大年三十那天,我贴上了自己写的对联。正大门的对联是我从书上借来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物力维艰;芝草无根醴泉无源,人贵自立。这副借来的对联配着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张贴在大门上,年少的我站在门前仰头观望,内心百感交集。

不曾想到,这副对联还真惹了事。大年初二,隔壁的幺公阴沉着脸走进我的家,当着我和母亲的面问我:你写这副对联是什么意思?含沙射影的骂人?什么叫芝草无根?当时母亲也着急了,没有文化的母亲当然不知道这副对联的意思,看到长辈幺公这么生气,就让我把对联撕下来。我却认为自己没有错,偏不撕。幺公骂骂咧咧,见我更犟,气冲冲回去了,走的时候还警告我,说等我父亲回来了再说。在幺公的责骂中,我才明白,原来幺公认为我写对联讽刺他的小儿子家,因为他的小儿子结婚十多年了,还没有生个一男半女。幺公离开后,我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一直以来的委屈、心酸像决堤的洪流,母亲也在一旁悄然抹泪。

正月十五过后,父亲回来了。幺公也来了,依然是脸色阴沉,直接数落我过年写对联讽刺他家。幺公一通脾气发完后,父亲才说:今天我回来就看到这副对联了,这是古书上就有的内容,也不是姑娘编的,幺公你也不要多想了。一直以来,父亲在家族中说话都是有分量的,幺公尽管是老辈子,可是,他也听出了父亲是向着我的。后来,他们都把话题转向了别处,对联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不再被家人提起。

那个春节,年少的我突然就成熟起来。亲人之间的伤害,尽管是无奈的,但同样锥心刺骨。在母亲的说服下,我被迫接受了家庭的变化。可是,内心支离破碎,那份痛,需要用白天夜晚来承受,那份痛,延续了很多年,直到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以后每年春节回去,都会站在大门口认真看父亲写的对联,当年我写的那副对联,如果不是很刻意去回忆,往往都会忘记了当初所写的内容。这么些年,父亲用他固有的方式,让我逐渐理解了他一直未离开过我的爱。

今年正月初三,我又回老家去看望父亲。我问及父亲,今年是不是他自己写对联时。父亲回答:当然是我自己写的啊,还去帮哪家哪家写来呢。接下来父亲告诉我:今年这对联写得辛苦,那两天桌子都被占用了,只能将红纸摆在地上写,蹲着,时间久了,腿脚就发麻,又没有人帮我按纸,整整写了一早上才写完我们家的,还不晓得明年我还写得成不。父亲最后这句话让我心痛。父亲老了,今年就已经满八十一岁。看着眼前瘦小的父亲,穿着土布的对襟衣服,大部分的头发都白了,余下的也全都花白,双眼皮往下塌,似乎睁开眼也费劲,干脆就一直眯着。父亲老了,家里的大事小事,总是要和我商量,听取我的意见。

天明时,我又站在大门口,看父亲蹲在地上写的对联。每颗字都还是那么端庄,每一笔都能体现出父亲深厚的书法功底。然而,那些笔画,缺少了刚劲、狂放。

每次离开老家,跟父亲告别后,我总要再看一眼大门上红通通的对联,看那些父亲书写出来的文字,然后跨出樔门,不忍心回头去看父亲送我的目光。

红红火火 写春联

文/倪周童

每逢春节,总会让我想起少年时挂大红灯笼、贴大红福字、写大红春联,那一片红红火火的气象。

我学书法,是从小学三年级每周一节大字课开始的,大字课就是写毛笔字,虽然只学了不长时间就停了,但却激发了我学书法的兴趣,留下来的笔墨纸砚,被我拿来写着玩。加之我因患小儿麻痹腿脚不好,不能和小伙伴儿出外蹦跳疯闹,所以写毛笔字成了我的一大爱好。父亲看我喜欢书法,特意买了本字帖让我照着写。

上初中放寒假了,临近春节,父亲买了大红纸,让我写春联。父亲是矿工,我家住矿区家属住宅,四邻乡亲时兴串门,看见我给自家写春联,也都纷纷买了大红纸让我写。那时我十四五岁,半大孩子,大爷叔叔大娘婶子戏称我“小先生”,其实当时我一个初中生,只练过几天字,写字能好到哪里去?

那时没有写字台,也没有地桌,我就坐在炕上,伏在吃饭用的炕桌上“挥毫”。炕上、箱盖上,铺满了大红纸和写好的春联,看上去一片红红火火。有时人多赶在一起,有人看一时半会儿写不上,就留下红纸说晩上来取,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来的人依然说说笑笑看我写字,帮忙裁纸。每逢来人,我都问写什么内容,同时递上收集的对联单子以供参考。有人自己选,有人让我看着写,也有人自带联句单让我照着写。一般都是写两副。一张大红纸刚好裁两副对联带横批外加两个大福字,正好贴在院门和房门上;余下一条还能裁四个小福字,可贴在里屋的门楣和窗棂等处,作为喜庆的点缀。

也有喜欢多写的。有一年,我家后院的新邻赵大爷,临近春节,他是第一个找我写春联的,而且买了两张大红纸,口中念念有词:“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亁坤福满门,皆大欢喜——你看这联儿多好啊!”

赵大爷不光让我写了院门和房门的春联,还让我写了“肥猪满圈”,还有“炕条”。我问啥叫炕条,赵大爷说炕条就是把吉利话写在横条纸上,贴在炕席靠墙一尺高的墙围上,也是图个喜庆吉利……

有一年也是临近春节,我的好朋友王洪伟拿来两张大红纸,除了给自家写,还要给他家好邻居郑

大娘也带一份。洪伟说,郑大娘为人善良,她与郑大爷没有生育,抱养了一双儿女,男孩智障,让她操碎了心。郑大爷退休后又患脑血栓卧床不起;郑大娘体弱,本身也有病……这样的家庭贴春联“吉祥如意”“福满门”并不合适。洪伟让我想法子既要贴春联,带有福字给人以喜庆和希望,又不能让人见字伤情。我俩先选了副“爆竹一声除旧 桃符万象更新”、横批“辞旧迎新”。带“福”字的不好选,只能现编,我俩琢磨良久,终于苦吟成联“助人者远近称颂 慈善人终将得福”、横批“冬去春来”。严格说来,此二句是不成联的,好在内容不错。

当时我们苦吟,实际是在为郑大娘祈愿祈福,没想到竟然灵验了。后来得知,智障男孩的亲生父母辗转联系上了郑大娘,得知郑大娘抚养乏力,就把儿子领了回去。郑大爷卧病数年后安详离世。郑大娘抱养的女儿很有孝心,护校毕业后在医院工作,把养母接到了身边,郑大娘苦尽甘来……

红火的春联,燃烧着红火的邻里乡情。写好的春联有没来取的,我让妹妹弟弟给送去,带回了糖果和瓜子;褚大娘家杀年猪,打发两个孩子找我去吃肉,我谢绝没去,人家特意送来一盆猪肉血肠烩酸菜……

初中毕业后,我在矿街开了修表刻字店,临近春节,生意正忙,也就顾不上写春联了;市场也开始繁华起来,春联有卖现成的了,而且还有了金字春联。至此,“小先生”就很少写春联了。但最初的“春联情结”,为我后来书法艺术的发展和进步奠定了基础。如今每逢春节迫近,总要想起当年写春联,想念故乡,想念乡亲,想念儿时的伙伴。弹指间已过四十余载,“小先生”变成了“老先生”,流金岁月留下一片红红火火的回忆……

墨香年味浓

文/宫凤华

“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我们握不着,也看不到,但它走来的时候,只在我们的心头轻轻地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读到季羡林先生这句,扑面而来的浓浓年味如缕缕春风轻轻地温暖我的心田。

旧日乡村,一进腊月门,乡亲们便异常忙碌,但刻花钱、写春联的事儿是不能耽搁的。

去年门框上的春联经过日晒雨淋,到了冬天都残破了,又该换新的,即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人们图个吉祥如意、福禄寿禧,心中满盛着美好的愿望和难抑的喜悦。在大年三十贴上春联,以烘托春节的欢快气氛。

父亲是乡村教师,写得一手好字。一放寒假,四邻亲友就送来红纸让父亲写春联。父亲从不推辞,乐呵呵地接下,还要递一支烟给人家,弄得人家过意不去。腊月里,天寒地冻,父亲一有空就写春联,我总是站在一旁,帮着裁红纸、捧春联,依次排放在堂屋的空地上,由晾干。在父亲的熏陶下,我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小学课本上被我画得没一处空白。

后来,我上了师范,且爱好书画和写作。工作后,找我写字的人还不少,写婚联啦、出黑板报啦、写条幅啦、写标语啦等等,我是有求必应,既得到了锻炼,又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特别是腊月里写春联,是必不可少的。记得有一年,我写了三十多家,墨汁用了好多瓶。母亲有时劝我少写些,父亲总是说,邻居们能求咱什么,最多是一年到头写个对子,我们也不能太不厚道。母亲总是点点头,一人包揽所有的家务活。

有时同事也请我写春联,从字体选择到章法布局都要仔细斟酌一番,力求完美。他们鉴赏水平不一,但看到一幅幅新春联时总露出会心的微笑,那情形令人感动。

我曾祖父和祖父均为旧时私塾教师,工于书法,常为村人写春联。我现在还珍藏着祖父手书的《珠算术》《民间药方》等小札,闲来品味,收益颇丰。父亲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并未精心练过字帖,凭着对书法的悟性,潇洒的行书让人赞叹不已。

春联不仅能烘托节日气氛,且能寄托情怀。“诗书画琴楼台风情,花鸟山水庭院雅韵”令人向往宁远幽静的境界。办婚事的人家贴上“桃花盏上玉台诗,莲子杯中金谷酒”更显得情浓意深、缠绵缱绻。“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寄托了村民们美好的希冀和向往。

农村人家大门、房门、灶前、中柱都要贴,还要贴横批、斗方、报条、福字等,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里里外外全是大红纸新对联,真是“一元初复始,万象又更新。”讲究的人家,还用石灰拍元宝墩,图个招财进宝,新年大发。

现在农村手写春联很少见。一到腊月二十,路边就有卖春联的摊子。几角钱一幅,便宜,印刷体,烫金字,纸质厚硬,明显比手写的好。

可不管多忙,每年春节,我总会写几幅春联送给亲朋好友,总会精心写几幅春联贴在自家和岳母家的门框上,让这种古朴的民风继续传承,让人们在喜庆之余怀想远去的纯朴而温馨的岁月。

写春联趣事

文/刘永臣

六月初,奈曼旗老年大学老年诗词书画工委举办书法绘画有奖大赛,我参加了书法比赛。参赛大厅里,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的是书法家,有的是书法爱好者,人人挥毫泼墨,个个尽展才艺。

望着遒劲有力的真、草、隶、篆不同汉字书写体纷纷跃然纸上,我的心陡然一动,少年时初次拿毛笔的趣事又浮现在眼前——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住在大山沟里,全屯近百户,除了一户地主家有一个文化人外,其余百姓都不识字。记得那是一九六六年,我十三岁,过了小年了,写春联还没有着落。因为轰轰烈烈的“文革”正如火如荼地开展,“地富反坏右”是阶级敌人,不许乱说乱动,不能找写对联。生产队会计、记工员经过公社专门业务培训,倒是有点儿文化味儿,可还是个半文盲,当会计纯粹是拿鸭子上架,整天算账还弄不明白呢,哪还有功夫写对子?再说没拿过毛笔,肚子里也没词儿。记工员更是拿秃子当和尚——将就材料,记工分张冠李戴,错字连篇,把“倒粪”写成了“刀分”;把“山坡”写成了“上皮”……像暗号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过年不写对子怎么行?农村大忌呀!正在父亲和大伯一筹莫展之际,看了看趴在窗台上看画册的我,突然眼前一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家里不有学生吗?”于是去供销社买来一支毛笔和一块“金不换”牌墨块,找一大块碎泥瓦盆片当砚台,大伯亲自裁红纸、研墨,并鼓励我说:“‘官不嫌字丑,’写对就行。”

写啥呀?胸无翰墨,啥词儿没有,“破四旧、立四新,”过去的老对子不能抄写,于是,把《毛主席诗词》当对联写。拿笔还和捏自来水钢笔一样,下笔粗一下细一下,十分吃力。好在字丑却没抄错,尽管内容与过年无关,可老人们心花怒放,年年写对子,再也不犯难了!

听说我会写对联,左邻右舍都拿着红纸来了,我大伯、父亲满面春风,乐不可支,十三岁的小学生就有人求,文化人家风光啊!

迷信的邻居老贫农林老太太会“瞒天过海,”旧酒新包装。深夜,把写供南海观音的黄纸揭下来,找我父亲,求我照样子抄下来,把对联和横批换成新的革命内容。于是我从《毛主席诗词》里抄下两句:上联“一从大地起风雷”,下联“便有精生白骨堆”,横批“斗私批修”。老太太拿回家,贴在原来位置上,把黄纸外贴上一张挂钱盖起来。

当时多亏全村都不识字,此时如果有文化人,还不得笑破肚皮?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从此,我就成了全村的“文化人”“书法家”,一写就是几十年。

喜自平仄深处来

文/茹秋乐

每一幅平仄有致的春联里都藏着一段历史。

岁月流深,惊喜于回溯处繁衍,生生不息。

每逢岁末,在街头巷尾邂逅那大红的春联时,总不由得想起爷爷。他是老一辈的文人,以前逢年过节,乡亲们常上门托他写春联,到后来,写春联渐成了老爷子的一大爱好。如今超市里包装精致的春联似乱花迷眼,手写的春联早已失去市场,但他仍坚持着这个习惯,每年除夕都会摊开红纸,蘸上浓墨,书一幅春联,并乐呵呵地贴在老家门口。

“机器印刷的春联,怎么能跟我手写的春联比呢!”他如是说。

这并不是孤芳自赏。今年大扫除时我翻出家里珍藏的相册,发现爷爷写的春联的确不一般。沿着时间之轨逐页翻阅,很多以春联为背景的老照片都沉淀了历经岁月淘洗的惊喜,平平仄仄里不仅隐藏了我们小家的成长故事,更记录了祖国改革开放以来的一路好风光。

视线首先在一张发黄的黑白照上停留,1984年伯父大婚之喜如昨日重现。低矮的泥砖老屋虽斑驳陈旧,却爬满了喜气洋洋的窗花、灯笼,身着西装的大伯牵着身着红夹袄的伯母的手走进家门,快门一按,瞬间成为永恒。木门两边的春联十分显眼:“联产承包显威力,国富民强显繁荣。”人们脸上写满了幸福,点亮了那个略显黯淡的年代,而幸福的密码已被那幅春联揭开——试想,倘若没有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人们尚在生死线上徘徊,天下饥寒之士何时才得俱欢颜?正是党的英明决策,才为后来我们的幸福生活埋下伏笔。

往事不断后退,时光一路向前,视线由黑白的河流趟入彩色的海洋,2009年乔迁之喜又重回心头。昔日破败的泥砖房已变成一幢漂亮的小洋楼,众人齐坐在院子里,觥筹交错,共享佳肴,调皮的小孩子在门口点燃鞭炮后又嬉笑着捂耳跑开,照片于此刻定格。烟雾弥漫中依稀可见大门两旁的春联:“奥运成功举办圆百年中国梦,航天舱外漫步扬千载华夏威。”这照片让多年后回望的我心生赞叹:富起来的人民正奔向全面小康,而富起来的中国正把足迹踏向浩渺宇宙,泱泱华夏已以崭新姿态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

轻轻合上相册,回忆戛然而止,此去一路繁花似锦,就让相册里的记忆继续丰满下去吧。

写春联

文/宫凤华

“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我们握不着,也看不到,但它走来的时候,只在我们的心头轻轻地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读到季羡林先生这雅致的句子,扑面而来的浓浓年味如缕缕春风温暖我的心田。

去年门框上的春联经过日晒雨淋,到了冬天都已残破,又该换新的了,“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人们图个吉祥如意、福禄寿禧,心中满盛着美好的愿望和难抑的喜悦。在大年三十贴上春联,烘托春节的欢快气氛。

父亲是乡村教师,写得一手好字。记得小时候,一放寒假,四邻亲友就送来红纸让父亲写春联。父亲从不推辞,乐呵呵地接下。腊月里父亲一有空就写春联,我总是站在一旁,帮着裁红纸、捧春联,依次排放在堂屋的空地上晾干。

春联不仅能烘托节日气氛,且能寄托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和向往。

农村人家大门、房门、灶前、中柱都贴春联,还要贴横批、斗方、报条、福字等,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里里外外全是大红纸新对联,真是“一元初复始,万象又更新”。讲究的人家,还用石灰拍元宝墩,图个招财进宝、新年大发的吉利。

现在农村手写春联很少见。一到腊月二十,路边就有卖春联的摊子。印刷体,烫金字,纸质厚硬,比手写的气派。家家“豪华”的大门头上都贴着两米长的烫金对联,阳光下,字字熠熠闪光。但比起手写的春联,总觉得少了点儿古朴淳厚的传统味道。

春节来临,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琳琅满目的商品把年味渲染得浓浓的。春联是年的文化符号,是年的传承,渲染着一种吉祥,聚结着一种情怀,氤氲着一种独属于年的味道。

如今,每逢春节,我也总会写几副春联送给亲朋好友,总会精心写几副春联贴在自家的门框上,让这种古朴的民风继续传承,让人们在喜庆之余怀想远去的纯朴而温馨的岁月。

年味

文/佚名

大年三十回到了老家,和年迈的老母亲一起欢度春节。尽管像以前一样忙活着,而浓浓的年味萦绕心间,弥久不散。

当双脚踏上干硬的乡土地,门前的菜地便绿意盈盈的招眼,飘来一股母亲辛劳的汗香味。还未迈进家门,母亲已经拉起了孙子的手,满脸的皱纹堆起了幸福的笑容。母亲说,盼着你们回家,我什么事也没有做,就在门前远望,现在我可以打下手,一起做年夜饭了。妻子换了衣服就进厨房忙开了。我和儿子拿起草纸冥币一类祭品去墓地祭拜先人。

在墓地,燃烧了草纸和冥币,又燃放了一些爆竹。浓烈的烟气翻卷着升到高空。儿子说,等来年买一些鲜花摆放着,就没有了萧索破败的景象了。站立在父亲和大哥的长眠的土地上,我满怀思念和痛楚,却只有默默地祈祷,默默地哀悼。父亲,大哥,我又和你们见面了。在这岁末,请接收我的祭品和祷告。愿你们安息,愿你们在天之灵庇佑亲人。

贴春联是我和儿子必做的事。儿子是从贴春联里一年一年的长大了,而我从贴春联里一年一年的长老了。几年前,每到贴春联,我总是握着毛笔随意挥洒,儿子帮着把一幅幅对联摆放好,等着晾干。现在买了现成品,没有了从前的务实辛劳,却把年味过得轻松惬意了。贴春联是有讲究的。大门联得最后贴。门前高挂着大红灯笼,衬着红红的门联,新年的喜庆味儿倍感十足。

吃年夜饭是幸福的事。妻子整了满满一桌子菜。母亲说,过年得浪费点儿,才能吃到开心的年味。我和妻儿敬祝老母亲健康长寿,开心快乐。虽然酒兴不浓,却酒味绵长。难得的团圆饭,难得的团圆年。守着老母亲,一家人平安才是真正的幸福。

吃了年夜饭后,在门前空地上燃放烟花。喷射而出的烟花炫目耀眼,在高空散作漫天星斗。我幸福的想着,年味就是这么浓烈,这么诱人。

父亲的春联

文/刘磊

过年是我父亲最自豪的时候,因为父亲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常有四邻八家的来索要春联。父亲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潇洒地挥毫泼墨,一气呵成,然后仔细端详一番,自己觉得满意,才郑重其事地叫人带走。

我常常奇怪,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只读过两年书,竟然能写龙飞凤舞的毛笔字,让我这个大学毕业的人,也自愧不如。父亲不光能写,还能自创一些对联,虽然不算工整,却也常常让人耳目一新。

记得我高三那年,对我的学习从不过问的父亲,竟然写了一副对联,还贴在了我家大门上。上联是“人生年少只一次,勤奋才是”,下联是“泥罐子成不成器,出窑便知”,横批“高考倒计时”。我每天出来进去就瞅见这副对联,顿感“压力山大”,再也不敢偷懒,一头扎进“书山题海”里面用功去了。那年我有幸考上了省重点大学,亲朋好友都来祝贺,父亲也扬眉吐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写了一副对联贴于大门之上。上联是“咦!哪里锣鼓喧天?”,下联是“嗨!我儿金榜题名!”,横批“心情大好”。看了父亲写的对联我哭笑不得,可是亲朋好友教子的时候都会说:“学学人家那小子,真争气!”有时候我就想,我那年考得好,父亲的对联真是功不可没呢!

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我对父亲写的春联有两副记忆深刻。我们村里有一个不讲信用的商人,贷款、集资亲朋好友的钱,说是要办厂,出去考察,结果把钱拿到澳门去赌博,全输掉了,弄得债台高筑,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我父亲有感而发,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贷款集资充阔少”,下联是“倾家荡产祸子孙”,横批为“浪子回头”。另一幅春联是父亲写给村里一个空巢老人的。她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工作,过年也没回来陪陪老人。父亲给他家写了一副春联,上联是“三间大瓦房,出来进去就一人。”,下联是“一台电视机,喜怒哀乐全靠它。”横批“听说有儿”。别小看这春联,贴上没多久,就有人给她儿子打电话了,她儿子羞得张口结舌,当天就买了车票,说马上回家。

今年一进腊月,我就打电话问父亲:“今年的春联写好了吗?我等着看呢。”父亲顿了顿说:“今年没词。”弟弟赶紧接过电话说:“哥,早写好了,我给你念念,上联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下联是‘岁数这么老,哪也去不了。’横批‘在家过年。’”

我一时语噎。是啊!父亲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一直守着那个小村子,从没旅游过。大都市的繁华对父母来说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做儿子的真是太疏忽了。若再不趁着父母身体还健康,带父母出来走走,就真成遗憾了。我深呼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大声对着电话说:“等我放了年假,咱们来个自驾游,你们想去哪咱就去哪,怎么样?”

电话那头是父亲爽朗的笑声和一连串的“好,好,好!”

市书法家协会送春联下乡。

父亲的春联

文/周云龙

贴春联,在我生长的乡村,要算是春节最有仪式感的一项工作了。有钱没钱,人们都把门前、屋里、猪圈、羊圈乃至树上贴得红彤彤的,图个吉利、喜庆——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假如你到乡下来,看一遍农家春联,往往会有一种错觉,像是在观摩一场“年度语文盛典”。

现在,春联在超市里、地摊上都有售卖,商家或公益机构还会有赠送。但以前,绝大多数人家都是手写。村民小组里做老师的,当仁不让成为“春联书法家”。

忘了何年何月,我也被推到这个神圣的位置:路南路北,河东河西的人家,春联书写都给我“承包”下来。有时一站两天,从早写到晚,手腕酸疼,双脚胀痛。年少的我,裁纸、折痕,磨墨、润笔……已经有板有眼,不过,当时的毛笔字,只能算“将就”看看,没啥“讲究”。从可以抓笔的五六年级小学生,我一直写到大学毕业。

写春联,费体力,也费脑力。大门、房门、厨房门、橱柜门、猪圈门、羊圈门……位置不同,内容各异,尺寸有别,主人往往还有一些个性化诉求,所以,每家每户都要量身定做,不能简单复制。

再苦,再累,再烦,父亲都支持我写下去。用几支毛笔,去几瓶墨汁,哪怕倒贴给人家几张红纸,又怎样?你练了一手字,那多划得来。事实上,写或不写,由不得我做主,全由父亲决定。不过,我也十分乐意给邻居们“献献丑”,“不丑,不丑”的极简评价,一度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离乡30年,每天和文字、图片、视频打交道,早年写对联时的纠结,贴春联时的忙乱,读春联时的兴奋,已渐渐淡变成烟,模糊不清。但父亲当年搜罗、整理乃至原创的几副春联,倒是时不时闪现在我的大脑屏幕上,似乎被谁设置成了一幅幅屏保画面,挥之不去。

当时,每到年底,新日历簿、报纸杂志上都印有“新春联”,供读者选用。父亲没读过几天书,不识多少字,而他似乎更喜欢旧体的版本。好多老式春联,他都可以脱口而出:春满乾坤福满门,天增岁月人增寿;一人巧作千人食,五味调和百味香……去年才写,今年又写,年年都写,审美疲劳了,不安分的父亲某一年突发奇想,想“创新”一下,令我将一句乡村俗语工工整整写到红纸上:没钱打肉吃,睡觉养精神。这个也是春联?认得几个字的人,在我家门前都愣住了,然后再读一遍,又都读出很大的笑声。那个春节,父亲不停地给上门拜年的邻居、亲友解释,每次他都带着得意的笑容。至今,我都没有真正弄明白,他是苦中作乐,还是玩世不恭?确实,那年那月,生活不容易。假如不是曾经有过这么一副春联,今天回忆起来可能还不会这么具象,这么刻骨铭心。

父亲自制的春联,未必原创,但来自民间,源于生活,在村里、乡里乃至县里,也算独树一帜。有趣,或许谈不上;有料,那是肯定的。

“子女强于我要钱做什么,子女不如我留钱做什么”——那年,我考上了城里的一所高校。父亲感觉自己的家庭教育初见成效,开始到处推介、分享他认同的教育理念。他选定的这副春联,其实也是为家里没有太多的积蓄做铺垫。大一暑假结束,父亲答应给我三四百元钱零用。返校前一天,他突然告诉我,家里没钱,要到县城打工的大姐那儿去看看,请她想想办法。父亲早上骑车出去,下午借回来300元。我不假思索地带回学校,而母亲满腹心思,从此每天在家唉声叹气:人家有钱上不了学,我家有学上没得钱。父亲最后不得不道出真相,所谓“借钱”,只是噱头,是怕我在学校花钱大手大脚。妹妹在一边偷听到内情,也没法透露给我,当时没电话没手机,只有书信。直到好多年之后,我才获知真实的情况。

“柜中鱼肉儿女带,老远闻到一阵香”——上世纪80年代末,我刚参加工作,单位发放年货,有带鱼、牛肉、羊腿,我全部带回老家,给父母姐妹分享。父亲喜欢喝点小酒。一次,我特意从邻近村买回来一瓶白酒,两三元一瓶。父亲很开心,逢人就显摆,据说,有一次他一人喝下去半瓶。我怕喝出问题,此后不敢再买。那年春节,父亲有感而发,亲手书写这么一副对联,贴在柜子的两侧。

“不要儿孙孝敬我,只要我孙像我儿”——等我也成为父亲之后,回老家的次数渐渐少了,父母心里难免有失落。儿子刚出生的那几年,每到农历年底,我们都准时去医院急诊室“报到”,小儿不是咳嗽,就是发烧。而我乡下的父亲,似乎早有预料,我儿子出生那天,听到我报喜的电话,大家都恭喜我做了爸爸,他却有些“幸灾乐祸”,他说:“哈哈,替我报仇的人,来了。”谁报仇?报谁的仇?报什么仇?你品品,细品品。那年他手书的春联,其实就是在有意敲打我。彼时,我无动于衷,如今,感同身受感慨万千。或许是因为我也到了做爷爷的年纪,我也在等待那个“替我报仇的人”。

父亲的无知无畏,完成了我最早的社会启蒙。父亲那些不像春联的春联,土生,土长,土味,也是最接地气的价值观教育,它传递的是一种以苦为乐、知足常乐以及自娱自乐的“乐观”态度。而我,最初接触那些春联时,是抵触的,甚至是鄙夷不屑的。可蓦然回首发现,那些文字,犹如种子,已悄然生长出一种乐观向上的力量。

种子,有的在地里,有的在夹缝,有的在太空……有的在纸上。

父亲和春联

文/赵文茹

年越来越近,年味也越来越浓。商场、超市和摆地摊的贩子,纷纷摆出一处空地儿,来专门买卖大红的春联和花花绿绿的年画。置办年货的人,磨肩擦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把浓郁的年味气氛宣散在空中。

这让我想着30年前和父亲在一起过年的种种情形,不知不觉,泪眼模糊。

每到入冬,父亲开始忙碌着储蓄过冬的物品和食物,比如买炭、挖菜窖,买冬菜。等忙完一些零零碎碎的活计后,父亲开始到外面找活干,为我们过年挣点零花钱。一个冬天,他不让母亲做外面的任何事,“专职”给我们兄妹八个做棉衣棉裤棉鞋和外罩。母亲把一家人的衣服全部拆洗完,然后重新分配,实在不能穿的,再翻个布面,改小,给更小的孩子穿。

每到春节,我们家八个孩子,全有新衣服穿。大年初一,八个孩子的枕头下面都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压岁钱”,这在村里,是独一无二的。

父母对我们花压岁钱不管也不问。我们各买各自喜爱的物品。男孩买鞭炮,拆开来,在街上零打碎敲地燃放;女孩子则买喜欢的饰物,花头绳,发卡之类的。

平时无论多忙多辛苦,一到过年,父亲什么活计都不干了,专心专意地过年。他说:“辛苦一年了,老祖宗安排咱过年,就是让咱休息的。”

记得九岁那年腊月二十八,我和父亲一起到街上买春联。父亲没读过书,但对春联很是讲究。我给他念对联的内容,“喜气洋洋过春节,身强力壮迎长征”“东风浩荡革命形势无限好,红旗招展生产战线气象新”等等,我们走遍了所有摊位,父亲都不满意。

我说:“要不你买几张红纸,我写对联,如何?”父亲高兴地说:“我怎么没想到俺闺女念到大学问了呢!”

我找出老书,对着对联集锦,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幅对联: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欢度春节。

父亲立刻把它贴在了大门上,然后又让我按照他的意愿编写了一幅:家有八宝龙腾虎跃,好好学习为家挣光,蒸蒸日上。

父亲别提多高兴了,亲朋拜年时,他指着门上的对联不停地夸我,以至于以后每年春节前,我们父女都忙呼着给村里人义务写春联。

我工作成家以后,父亲依然忘不了我写的春联。有时因工作我不能赶回家过年,过年前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来我家一趟,然后带着我写的春联满意归去。

今年春节,我不写春联了。喜欢我笔迹的父亲,在2007年,离春节还不到90天的日子前,不顾母亲和我们八兄妹的祷告和呼唤,洒脱地去了,去了人生末世都向往的天堂。

父亲,天堂里有没有春联?

一纸佳岁

文/林深

为写“福”字,找了几家文具店,红纸总不心仪。

心中的那种红,不是朱红色,似有一束强光穿透,又薄又亮,而是那种寂静的红,颜色不浅也不重,有红丝绒的雾感。那样的红,一滴墨汁掉落,纸墨会寒暄缱绻,像是久别重逢。

美工纸、画纸,“五彩斑斓”的红,却找不到心中的那张红纸。

退而求其次,挑中几张画纸。光面,颜色有些暗,硬生生的红。需要自己裁得方方正正。纸墨相遇,红黑对话,虽然不近心中所期,好在色彩的语境,依然准确。

纸与墨,红与黑,几千年的古老审美,真令人惊叹,像在漆黑的夜,擎出一片火光,又像是黎明的红霞里,滴进一团墨汁,黑暗与光明,博弈,和解,有一种哲学的魅力。

不单单红纸难买,纸红墨香的春联、“福”字,一样难求。

市场上,多的是红纸描金大字,有名花奇鸟祥云陪衬,金碧辉煌,现成易得。奇怪的是,总觉得那些金光闪闪的对联,贴在门上,像极了从前的高门大户,门口摆着两只大石狮子,堂皇却冰冷。

岁月滚烫,日子热气腾腾。手写一副对联,上联写“去日虽然苦多”,下联写“来年依旧热望”,横批“活在当下”,才是烟火氤氲呢。

可不备纸墨的人家会发现,在市场上买一副手写对联,简直绝无可能。朴素的红纸墨字,占不到半壁江山。字,一看就是机器印刷。大小,规规整整,笔锋,干干净净,好则好矣,却不“真实”。闻不到墨香,也看不到饱饮墨汁的笔,在纸上游走,时快时慢,看尽一路风光。

我年少时,远近人家,总会找父亲代写春联。

腊月二十九,父亲会抽出半天时间。邻里自带红纸,只需想好一副春联。真没有带纸也无妨,父亲也会多备,以防不时之需。书桌上,有本《春联大全》,来人事先毫无头绪,现摘一副,也是立等可取。

几支毛笔,应对各类场景。大门上,一派阔大气象;几间房门上,又是一番娟秀清俊,甚至还有柴房猪圈鸡舍,也有一副窄联,字字带着兴旺。

纸,正是记忆里的那种红,并不过分也不单薄的红,指尖滑过,指腹有一层轻粉。洒金的红纸,已经十分隆重,多是有讲究的人家。

春联批量生产,开始买卖,就很少有人再找父亲代写春联。事大事小不论,好歹是人情一桩;何况描金大字,表达荣华富贵,更加入木三分。就连父亲,好些年头,自家也都不写,跟风去买那热闹的花团锦簇。有了孙女之后,父亲重新拿起了笔。春联,又回归纸红墨香。

一纸笔墨,佳岁悠悠。地阔天圆,该回来的,拐个长弯,总会回来。

客家春节

文/伍岳

我的故乡南康,作为赣南客家腹地,这里居住着汉、畲、回等20多个民族——其中,赤土畲族乡是江西省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民族乡。

赣南客家春节,在时光沉淀下,散发出它经久不衰的魅力。尤其是乡村的年底,保留着最原始的习俗。家乡的年从腊月初便陆续开始了,家家户户的热闹气息,将冬的寒冷尽数散去。到腊八那天,家中能干的妇女们,人人在忙着腊香肠、板鸭、红鱼、猪肝、猪肉、牛肉,然后用大锅蒸制糯米酒,酒香一经飘散,年味就更浓了。

腊八一过,店铺便开始加紧上年货,把摊子摆出店门口,卖春联的、卖红烛的、卖糖果的、卖蜜饯的、卖水仙的,满街都是。到现今这个物质富裕的年代,买新衣服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孩子们除了糖果、玩具以外,烟花爆竹对他们的吸引力是最大的,尤其是男孩子们。但见人群接踵而至,选红烛、挑春联,春联有已经印刷好的,有当场用毛笔写的,大人们还在挑选,孩子们早像脱缰的野马,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年货已经买好,乡下便准备打黄元米果。打黄元米果有专门的工具,将糯米放进石臼,抡起棍子,摔打出来,和打糍粑类似,完成以后,米果色泽黄润,口感甜糯,可炒可煮可直接食用,吃甜吃咸皆宜。炸糖爆、炸果子也是必不可少的。

农历二十四日小年,家家祭灶神娘娘,鞭炮声响,三炷香已经拜上灶头。用糖粘住灶神嘴的说法,在我们这里似乎并没有,然而,就连城里没有土灶的,厨房里也必然保留敬香的习惯。

除夕当天,大伙儿愈发忙碌。白天,要先将春联贴好。搬把椅子,一人站高张贴,一人看是否齐整。乡村除了大门两侧贴春联与横批,每个房门对应还有四字小联,贴在门楣,垂下一截,按房间不同性质,书“五谷丰登”“夫妻和睦”“福如东海”之类。除此之外,要进行大扫除,除去一年旧尘,以亮丽迎接新年到来,沐浴净身也是在这天就要完成。炸果子、各色果脯、切好的腊货、淋上酱汁成瓣的鸡蛋,用圆形拼盘摆好,备以待客。

除夕之夜,无论远近,即使在外省他乡的人们,也尽皆返回家乡团聚。男女老幼,穿起新衣,点鞭炮、放烟花,灯火通宵。吃年夜饭前,还需要祭祀,祭三牲(猪、鸡、鱼),摆放茶酒,点烛焚香,供奉先祖神灵,保佑家族平安。开席以后,按长幼次序入座,白斩鸡、鱼丸、板鸭、肉皮、鸡蛋卷等,至少十二碗菜式。长辈先动筷子,把鸡腿夹予小辈,饭毕,大人给小孩发压岁红包。这顿饭一般可以吃到晚上八九点,席间看春晚,小孩玩烟火,嬉戏打闹。我们这辈多数是独生子女,只有过年时堂兄弟姐妹才能相聚,于是分外珍惜。这夜,除了很小的孩子以外,基本要守岁,凌晨钟响,炮声连天。烟花的一束束火焰点亮夜空。

按照旧例,初一不准外出,初二开始走亲戚、访朋友,一直到初六。

街面门店到初六陆续开张,并不算忙,有些只是选个吉日,图个利市,放串鞭炮,其实还未正式营业。

元宵一到,是新春的另一场高潮。猜灯谜在我们这儿并不普遍,放孔明灯还是有的。乡村仍旧是放鞭炮、吃汤圆,在城里,却见人们聚集在广场或街道,点孔明灯,写上新年愿望,追逐一轮圆月,随灯飞上天去。回家吃汤圆,看元宵晚会,成为一天的结束。

出了元宵,年才算真正过完,玩心收回,各自为新的一年奔忙,孩子们读书,大人们工作,从清闲慢慢变得忙碌。

春联一贴新芽萌

文/桑明庆

我小的时候,物资非常匮乏,过年时村里普通农家很少能买到印刷的春联,主要靠村里小学牛老师和李老师俩人来写。

两位老师很认真,他们在一个教室支起案桌,抖展红纸,饱蘸墨汁,瞬间教室里便氤氲着浓浓墨香的味道。李老师年轻写得快,但毛糙,他笑呵呵地说:“我这是紧走不拣路,乡亲们来得快回得快,过年不耽误事。”牛老师五十来岁,戴着老花镜,脸上严肃认真,手腕起落有序,一笔一画地写,很规范,他说:“写对联就要规规矩矩,这样看着舒服,过年心里痛快。”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桌上红纸的面上,红红的颜色反射在牛老师的脸上,让牛老师满面红光。由于村子大,户数多,每年从腊月二十六七起,牛老师、李老师两个人就开始写,一写就是几天,等候的人排成长队。有一年春节,有一户排到年三十下午还没有挨到,这户干脆不等了,回到家找来墨水在裁好的红纸上画了上联五个“十”字,下联五个“十”字,这家主人解释说,上下联共十个“十”字,期盼来年家里“十全十美”。尽管物资匮乏,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像日月更迭一样,谁也阻挡不住。

我的奶奶在83岁那年去世,在无限哀思中,我家迎来了又一个春节。在我们那里有这样一个风俗,谁家有人去世的第一年春节不能贴春联。“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盛大节日里,全家非常想念奶奶,特别是父亲,经常凝视着奶奶的遗像自言自语说:“娘啊,过年了,你在那边好吗?”怎样又有春节的气氛,又尊重风俗,父亲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就是在红纸上写成白字。全家动员想了一副春联:“山清水秀春光美,音容笑貌记忆新”。尽管这副春联不太符合平仄对仗的要求,却表达了当时我们全家的心情。这样用红色纸有了春节喜庆的氛围,白色字又寄托了对奶奶的哀思,一举两得。

记得十几年前的一个春节,我在单位值班,单位大门口需要贴一副对联,由于大门高有三米,买不到这么大的对联,我们就决定自己写。从报纸上挑选了一副比较适合的对联,值班人员推来推去让我写,我斗胆写了下来,上联:“太行莽莽顽强石”,下联:“洹水悠悠奋进波”。写好后,贴好了,新年的阳光也多了几分柔情,照在高高的大门上,红红的对联,再加上门头上悬挂的大红灯笼,构成了一幅喜庆的年画。

现在,印刷的春联多种多样,令人眼花缭乱:有胶印的,有铜版印的,有烫金字的,有红纸黑墨凸现的;内容也丰富多彩,有唐诗,有宋词,有传统的,有现代的,但大多是新编的联语。这些春联既与时俱进讴歌了新时代传递了正能量,又抒发了人民群众的心声,深受人们的喜爱。最近几年,文化、宣传部门每年都要组织书法家下乡义务写春联,农民足不出户就能拿到书法家写的春联,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一副红红的春联传承了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寄托着千家万户对美好明天的期盼。红红火火新春联,开门见红纳千祥。春天,在红红的春联里不知不觉地悄然拱出了绿芽,呈现一片生机。

年节里的记忆

文/赵勉

每到过年,被浓浓的年味包围时,被喜庆的氛围感染时,被鲜艳的中国红陶醉时,一幅幅久远而又温馨的画面就会从记忆深处走来,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年节里,最辛苦的应该是母亲,但不知为什么,关于年节的记忆却总是定格在父亲的身上。从我记事起,每年临近过年的几天,我家就会变成一个红色的海洋,那是父亲受左邻右舍、朋友同事之托开始写春联了。一张张大红纸、一副副待写及写好的春联占据了所有空间,浓浓的墨香弥漫了每个角落。父亲站在桌案前挥毫泼墨;姐姐按照父亲的嘱咐,将红纸裁成所需的规格;我则负责将父亲写好的春联小心地铺展开,晾干上面的墨迹。为了尽快给下一副对联腾地方,我不停地俯下身,认真地将每一个字吹干。很快,成卷的大红纸在父亲的手里变成一副副构思精巧、意趣盎然的春联,床上、桌上、地上、凳子上,整个屋子都被红红火火的春联覆盖了。写到高兴处,父亲会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时而还双手叉腰,欣赏一番自己的作品。休息时,父亲不忘把我们叫到跟前,教我们如何分辨上下联,然后让我们自己配以横批,一副副捆扎摆放整齐,再写上名字,等着人家上门来取。

写春联是件费时劳神的事,几天下来,父亲常常累得腰酸背疼。可是当大伙儿满脸喜气地走进门,然后拿着各自的春联心满意足地离开时,我总能在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喜悦。不用说,我们姐妹的心里更是满满的成就感。

年前,父亲的任务不只是写春联,还要帮助母亲清理打扫、蒸煮烹炸。这是年节里最要紧,也是最繁重的劳动,但这些都不是我所关心的。对于我和姐姐来说,除了穿新衣,最期待的就是父亲“杀鸡拔毛”的时刻,最好是有着漂亮羽毛的大公鸡。其实,这个根本不用我们操心,父亲每次都会把颜色纯正艳丽的羽毛留下来,做成漂亮的毽子,作为新年礼物送给我们。记忆中最难忘的要数那只“小雪球”,那是父亲选择白色公鸡的绒毛,以红色绸缎包裹方孔铜钱为底托精心做成的,通体浑圆雪白,无半点杂质,拿在手里软乎乎、暖融融的,姐姐给它起名叫“小雪球”。当我和姐姐捧着“小雪球”兴奋地冲出门外时,像是为了迎接它的诞生似的,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我们在洁白的雪地里奔跑跳跃,“小雪球”紧随我们的节奏和步伐,在洋洋洒洒的大雪中舞蹈、翻飞,像天使,像精灵,更像我们纯真无邪的童年。

年节里,什么都可以缺,唯独烟花爆竹不能缺。燃放烟花爆竹,不仅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气氛,也是孩子们的最爱。但那个时候,大大小小的鞭炮倒是随处可见,烟花的种类却单一又贫乏。按捺不住性子的淘气孩子通常只能拿小火鞭过过瘾。相比之下,我们姐妹是幸运的,因为父亲总能凭借自己的智慧,让多姿多彩的烟花在我们眼前绽放。他带着我们一起,把一串串鞭炮逐个拆开,将里面的火药倒出,再加入早就准备好的钠、磷、硝等元素,和发射药一起装入一个纸筒,最后加进引芯。自制烟花,父亲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失败有时在所难免,但经过不断探索,反复试验,不仅成功做出了烟花,而且花色品种还不少呢。

除夕夜到了,当人们在黑暗中点燃鞭炮,点亮心情时,我家小院的上空则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缤纷绚丽、华光四射,引得街坊四邻纷纷赶来,涌进我们的小院。一时间,小院里沸腾了,大家欢呼着、赞叹着,睁大双眼观赏着。欢乐惊喜的笑容停留在他们脸上,印在我们心里。

父亲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而且善于发现美,懂得创造美。正月里,当别人都忙着走亲访友、礼尚往来时,父亲却总是带着我们做一些有趣的事。扎花灯就是每年必做的功课。父亲心灵手巧,且擅长书法绘画,扎花灯无疑是他的拿手好戏。但这是一个繁琐而复杂的过程,需要我们全家总动员。铁丝、竹棍、线绳、蜡烛、笔墨、各种彩纸等这些必备材料,是父亲早已准备好的,接下来就是各尽所能,分工合作。剪纸是母亲最擅长的;扎花球、缠花架、剪灯穗等这些细碎的手工活则由我和姐姐来做;花灯的形状、内容及色彩是整个“工程”的关键所在,必须由父亲亲自完成。之所以说灯有内容,是因为父亲设计的每一只花灯,都代表一个生动的故事,蕴含着鲜明的主题。不同的故事,意境不同,花色形状各异。父亲为花灯绘制的场景人物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更为奇特的是,花灯一旦点亮,冷空气所产生的气流便会推动花灯绕中轴转起来,父亲说这就是“走马灯”。灯一转,整个画面都活了,里面的各色人物自然也不甘寂寞,他们或乘云驾鹤,或翩翩起舞,或上天入地,或拼杀打斗,热闹非凡,趣味横生,真的是一只花灯一台戏。《嫦娥奔月》《哪吒闹海》《女娲补天》《八仙过海》……那些年的年节里,在父亲的精心编排下,在我们姐妹手中,不知上演过多少出精彩的好戏。如今,排戏的人早已离我们而去,但他对生活的热爱、对美的追求却一直激励着我们;戏里戏外的故事,也将永远铭刻在我们的记忆中。

又过年了,今年是猴年,六小龄童的《金猴闹春》惊艳了全国春晚舞台,开年大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正在各大影院上映,但这些精致华丽的大制作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的眼前只有父亲亲手给我们做的那只走马灯在不停地旋转着,它的名字就叫《大闹天宫》…

年味芬芳(三章)

文/仇多轩

春联

春联,凝聚着人生况味、传统守望以及人们的美好祝愿。

“红色春联贴满在每家门上,写着:好运、快乐、和平、富贵、青春。因为这是个大地回春,生命、发达、富贵复归的节日。”林语堂这样写道。

过了腊八就是年,之后就是小年,家庭主妇们都会提前谋划着如何欢天喜地过大年,咸货晒好了、环境打扫好、心情修复好……一切,都是为了来年的美好祈愿。

红红的春联,大大的福字,美美的希望,在我们的心头萦绕。大人和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准备着过年的必备品。

年画、春联、红灯笼、烟花爆竹……年的元素在城乡各地稍有不同,但是欢乐是共同的主题曲。

祝福声声,欢笑连连,春节期间人们最频繁的表达,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春晚

春节是一组情感密码,春节是一个巨大磁场,它是传统的、时尚的。天南海北的人们,抒写春天的美好诗篇。春节,我们细品文化的佳酿,体味丰富的民俗,感受热烈的年味。

大年三十,吃罢年夜饭,发了或是领了压岁钱,稍做准备,就进了春晚时间。

祝福祖国、祝福家乡的声音唱响各地,奏响新时代的奋进乐章。各地的春晚,带着温暖情怀,真情聚焦一线奋斗者、致敬我们许许多多的抗疫先锋,释放满满的正能量,带来了赏心悦目、催人奋进的精神文化大餐。

欢乐喜庆的年味多姿多彩,幸福吉祥的生活精致惊艳。时代向前,年味永恒。年味是追梦人的幸福期望,年味是奋斗者的精神满足,年味是奉献者的真情付出。

春色

春暖,花开;喜笑,颜开。

希望的种子逢春萌发,新年伊始,多一些盘点和打算,就会多一份期待和收获。农村的家门口,汽车整齐停放,家居整洁美观;城里的小区里,秩序文明和谐,邻里和睦和顺;这些景致,与喜庆的春联、大红的福字交相辉映,闪耀在人们的记忆中。

春光春意,每一个奋斗故事让我们辗转难忘。

真情真爱,每一个美好经历让我们希望升腾。

年复一年,大地从银装素裹转为草木青青,乡村从静谧冷清焕发热闹温馨,年味带来了快乐与温馨。

在我们身边,触目皆新景新风,处处皆亮眼春色。

春光明媚,激情相伴。我们挥笔描绘丰收的画图,我们执著坚守奋斗的天地,我们共同收获生活的欢笑。

温馨的春联

文/张忠信

过年,家家户户贴春联是我们这里的传统习俗,我家也不例外。

我家贴春联,在内容上都是依据当年年景中最突出的事自己编写,之后,再去求人书写。很少贴集市上卖的和一些企业、部门、单位分发的印制精美的春联。我觉得只有手写的春联才更能令人品味和记忆。多少年过去了,农村老家院子里栏门上那“好大肥猪”的泼墨仍时常浮现在眼前。

今年春节前的一个下午,一阵敲门声响过,我开门迎进我的邻居伊元善先生。他容光焕发,体态壮实,举止文雅。落座后,他从手提袋子里拿出了已经写好的春联赠我,这让我好一阵感动。我想,这一没去求他,二也没与他交流对联的内容,他如何有此举呢?伊元善先生没喝茶,也没吸烟,而是娓娓与我述说个中原由。

伊元善先生和我是同村,比我大,今年75岁,曾是村里的老负责人,当了多年的村党支部书记,为村里的发展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和汗水。他自身注重文化修养,还喜欢舞文弄墨。记得前些年村里过年唱大戏,戏台两侧柱子上贴的对联,从创作内容到挥毫书写都是出自他手,彰显出很高的水平,更不用说他平实可亲的台上讲话了。现在,他虽已退休,但没赋闲,村里只要有啥事相求,他都热心去办。近日,听说他又在费脑耗神地编写村规民约。

伊元善先生为我编写的对联是“拾题万事谨作句,叶记升平好文章”。横批是“恭贺新春”。这缘于去年8月份我出版了一本散文集《拾叶记》,我送了他一本。过了一段时间,在门外碰见,他说了一些读了《拾叶记》的感受,多是褒奖之词。自己出书就像是自己养的孩子,听人家唱赞歌还是挺受用的,但是,自己扒了几碗干饭,我心知肚明。

伊元善先生读了我写的书,又能以书为素材创作出春联登门送我,正合心意,让我感到今年的春节异常温馨。贴上春联过大年,满眼的喜庆,满脸的高兴,满心的喜悦。

过年的记忆

文/王元琼

“过年买提簧,听到响簧响,逗得老子心慌慌。婆娘要黄糖,女儿要花衣裳。”这段流传于老家的民谣,是困难时期老百姓过年苦境的生动写照。过年,是压在大人心上沉重的石头,却是小孩子心中花样的梦想。

越来越怕过年。过年意味着总结和盘点过去,做了很多事又像什么事也没做,这种感觉很奇怪,但现实如此。如作文一般,没有圆满的结束,自然难以开新头。

每到过年,我就会被这种感觉困扰,于是,小时候的过年记忆就显得弥足珍贵。

在老家,过腊八节就算拉开了过年的帷幕。母亲信佛,一大早就会带着我们去宝光寺上香,为全家祈福求平安,我最渴望的是喝腊八粥,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分装在几口大锅里,灶下是红红的炉火,慢火熬制的腊八粥又糯又软,香甜可口,每人只有一碗,便足以回味一生。

乡下,整个村庄笼罩在浓浓的年味里。母亲开始做腊肉灌香肠。买上十几斤肥瘦相间的肉,用盐腌了,密封在坛子里,一周后洗净晾晒风干,再点上一堆火,用柏树丫熏,直至熏得黄澄澄油光发亮才成。这样的腊肉挂在檐下就能让人垂涎三尺。灌香肠是个技术活。猪大肠要用光滑的空心竹筒穿过,撑起透明的圆柱形,再把切碎的肉粒和着调料拌匀,一挤一压,拴成一节一节,香肠就算灌好了。还要储备猪油。母亲炒菜有讲究,冬天的蔬菜使用猪油才更柔和,母亲的经验是冬天的猪膘更厚,炼出的油才细嫩,渣少。

过了腊月十六,就可以打阳尘。母亲会在笤帚上绑上软布,类似于今天的拖帕,把所有房间的屋顶墙壁都清扫遍,意味着除旧迎新。

接着很快就开始过小年了。那时候,家族人丁兴旺,四世同堂,人到齐了可以坐好几桌,年饭轮流吃,从二十三一直要吃到大年三十,其乐融融,甚是热闹。长辈相继离开后,便没有人再来召集聚会。如今,远嫁的女子,在外打拼的男子,大家天各一方,多是致电问候,或在微信留言,说些无关痛痒的祝福,这个时候,就特别怀念当年。虽然年饭粗陋简单,却久久难忘。

有走村串户的爆米花,最是吸引小孩。循着那浓烈的米花香味,家家户户都拿着锅瓢,盛上满满的玉米和糯米,一袋烟的功夫,就能变魔术似的变出一袋袋爆米花来。小孩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艺人摇那把手,寻思机器那胀鼓鼓的肚子神奇的功用,一边早早地捂住耳朵。只等那机器“呯”的一声巨响,满院子就散满追逐嬉戏的笑声,各个角落都弥漫着过年的气息。

贴春联是我最喜欢干的事,给父亲打下手,自制糨糊。用面粉加水,搅拌调匀,慢火熬成黏稠状,我负责看管火候,得到的奖赏是喝一碗糊糊。春联都是爷爷写的,爷爷是教书先生,写春联很讲究,拿一张红纸,用尺子反复量宽窄长短,内容都是他根据每间屋子的功能自己拟的,印象最深的要数那句,“不蒸馒头争口气,要吃甜头先吃苦”,贴在厨房,至今记忆犹新。

赶火把场是大年三十的必修课,有很强的仪式感。每年的这天,鸡叫头遍,我就会被母亲催促着起床去赶集,说是游走百病。谓之火把,在于时间短,须来去匆匆,火把燃尽之前,就得回家,免得把别人的晦气传染上身。

随着年岁渐长,越发觉得岁月如梭,日子攥在手心里依然箭歩如飞,仿佛一个转身,就已到年底。而忙碌奔波中,早已忘记了过年的滋味。“穿新衣,过新年……”,熟悉的歌声响彻大街小巷,蓦然回首,小时候的过年时光,是多么美好!

请父亲写春联

文/刘雪芳

记得小时候在农村,父亲是村上文化最高的人,每到年前,乡亲们就开始准备红纸,等父亲放假回家,他们就带着红纸来我家请父亲写春联。父亲接过红纸,往桌上一铺再对折,用手一裁就是一幅写大门春联的纸,接着用手裁后门春联的纸,再到其它春联纸。父亲一写就是几天,我就会在边上读对联上的字,然后盯着看父亲写字,那淡淡的墨香总是随着卤肉的香气一起氤氲在空气中,小小的我就感到生活如此幸福。

父亲从大门春联写到灶堂春联,甚至水缸、牛棚,也都要写个“福”字,写个“百畜兴旺”等。

后来,我们家搬进城里,身边人都买春联,或者有单位送春联,再加上父亲工作的忙碌,就再也没有写春联的习惯了。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父亲也很少活动了,最多的时间就是练书法,总感觉父亲有点孤独,就算回娘家与父亲也说不上几句话。

眼看着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突然想起来要请父亲写春联,于是拨打几个姊妹的电话,告诉她们今年不要买对联,就要父亲给我们大家写春联,姊妹们都支持这个主意。

于是,我从网上淘来了红纸,又找来了一些春联诗词,用手机拍下,就去找父亲写春联。

来到父母家直接开口请父亲写春联。父亲看我买了这么多红纸,惊讶之余便责怪我:“怎么买这么多?”我笑着说:“这次不是写给我一家,还有姐姐妹妹啊,还有姥姥家、舅舅家,你都得写,写好我送去。”

首先我请父亲为我家先写,除了我们居住的房子要写,还要给老家的几间屋也写个春联,我开始找春联诗词,“勤劳携福至,科技引财来”“桃李竟芳菲,春花含笑意”“春回大地好风光,福满人间的喜事多”……我们根据不同的环境选择不同的春联诗句,然后相互商量选择,比如,“一家商店连百姓,满面春风暖万家”就适合开店的姥姥家……光是我一家,裁纸折纸,父亲就忙了半天。这一忙就是几天,父亲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农村的时光。

几天下来父亲虽然累得腰酸背疼,但可以看出来父亲很开心,我与父亲一年说的话好像也没这几天多。

父亲看着自己写的春联,竟然写了这么多,字也写得比以前更好,很有幸福感,从此,字练得更有劲了。

不久,我又送去了很多红纸,请父亲再写,慢慢写,多多写,我可以送人,也可以珍藏。

我请父亲写春联,不仅仅是我表达的一种孝心,更是让老人家回到年轻时候的那种有意义生活的状态。

母亲的春联

文/王光龙

旧历的新年才更有年味。

傍晚时分,天无需多寒,最好是在一场雪过后,天净,田野空旷,门前落光树叶的树枝也清爽利落,几只鸟雀也适时地衔枝做窠,或许还有几缕凉风,轻轻翻动着门上去年的春联。

记忆中,以前住的土屋是木门,家里人没人识字,也就贴上一个大大的“福”字,算是春联了。后来每次都是父亲让我抱着红纸去小表叔家,他是族里唯一上过高中的人。只是,每一年,他写的吉词祥语都是重复的那几句话,字迹潇洒如同他手里握的锄头锄地一般。那时,村人经常说,如果不是当年他帮着受欺负的亲戚打架,成绩顶好的他也许会上大学。后来我念书后,初中起父亲开始让我写春联。虽然写的如鸭爪扒雪,但是一旁的母亲却看得欢喜。

小年过后,母亲就和我上街挑选笔墨和红纸。红纸要七大张,母亲倾向买粗一些的毛笔,她说这样写出的字也大些,好看些。往往都是父亲裁好纸,我负责写。旧时过年总是冬日酷寒,买来的墨水即刻就结冰。无奈,母亲端着装墨的碗放在火炉上烘烤,毛笔则放在热水里浸泡。手脚更是僵硬,手指根本就不能握笔,并且许多的字要写的那么大,根本就超出了我的能力。那时写字心切,却写的扭曲,一想到要贴在大门上,让众亲友看,便更加心急如焚,急得要哭。好几次我都发脾气,想着为何就我家要写春联。母亲只好在一旁安慰,说只要写出来都是好看的。为此,前两年,我都是在又气又恼又着急中涂抹了几幅春联。那时,很多的字还不会写,我只好先找来字帖,临阵磨枪,把要写在春联上的几个字反复临摹。无奈字帖上的字体有限,以至于后来写出的春联有许多重复的字,算是将就过去。

字写的慢,往往在三十的傍晚才写好。有一年,父母都已经快把年夜饭煮好,而我还在堂屋写着最后几幅春联。手脚冷的失去了知觉,母亲就把火炉端到我旁边,让我烘烤手。手稍微暖和点后,又拿起笔来写。那几天,写的确实慢,母亲开玩笑说,从早上到晚上,才写了一副大门。而且笔墨掌握的不好,墨水多,写好的字都溢出,影响了美观。好不容易凑次几幅,摆在堂屋地上,父母走过都欠着脚走,生怕踩在上面。只有家里的猫狗不老实,在红纸黑字上留下几个爪印。最怕有风,一阵风轻轻吹过,还未干的春联卷起来,黏在一起,撕开就不易,如果撕坏,还得重新写。

春联写好后,母亲早就在炉子上煨好浆糊,我看好左右门上贴的内容,弟弟一张张递送给我。父亲说春联也是有顺序的,先内后外。柴火是要先拿进来的,因为柴和“财”同音,最后才在大门上贴上“开门见喜”的红联。春联最好贴整齐,刚开始父亲贴,后来我自己贴。天冷,用手抚平红纸很是寒冷,母亲找来破旧手套让我戴上。春联贴好后,手上全是红红的颜料,这是过年才有的色彩。好几次,母亲建议用透明胶来贴,省去打浆糊的麻烦,并且易贴易揭,省去来年要重新铲去门上粘的很紧的残剩浆糊。经不住我们母子的劝说,父亲也就同意了。春联贴好后,放完鞭,关上门,大家就一起围着吃年夜饭。

一年正月,村人路过我们家门口,打量着我写的春联。毕竟我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手写的春联自然是一种荣光,父母比我更加清楚这点。那人先是称赞,后来发现我写的字中少了一笔。我自是不服,为了显摆也许也是为了好看,我大都用的是繁体字。村人信心满怀地说肯定少了一笔,我默默地回去查阅字体,偶然少了一笔。带那个人走后,我偷偷地用毛笔在春联上加了一笔。其实还不止这些。我自己裁纸,却不够长,母亲只好用其他红纸拼接上。写了错字,要么就加粗一点,以期混淆,更甚者还用透明胶粘去,重新写。村里人看见我在写春联,纷纷抱着红纸到我家去,母亲自然是欢喜。我只要硬着头皮接下,晚上点灯在联系字,写好后,把写的工整点的挑几张送到人家去,剩下的自家贴上。后来,春联随处可买,好看便宜,省去了裁剪的麻烦。唯有我家,虽然那几年正是青春期,心浮气躁,好几次都说来年不写春联,母亲却早早买好了笔墨和纸张。我也就年年写。谈恋爱时,我告诉母亲,女友的书法比我好。母亲笑着说,那以后我家的春联就交给她了。

每每快过年时候,母亲说,红纸都给你买好了呢。我笑了笑说,等我回去写春联。而工作后,回家次数少,笔墨许久不动,更没有时间再写春联。母亲只好从街上买来春联贴上,却总说要贴上我写的春联才好。我知道,母亲在等着,等着我写的春联,等着我回家。

旧日新年

文/金丝楠

时光如海,那些鲜活的人与事渐渐变成了模糊的回忆,而童年时的记忆、欢笑却固执地留在岁月深处。纷繁喧嚣的日子里,真希望再做一回孩子。

小时候,年的味道是从期末考试的交卷铃声响起时开始的。寒假中,再也不用早起,不用背着手在教室听课,更不用背诵大段课文,反正所有事情都要等到过年之后了。大人们在这段时间总是不大管教孩子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忙年,他们的分工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准备的事情。年复一年,井然有序。

每隔几日,姥姥便会从市场上买来新奇的东西,存放在阳台一角,逐渐堆积成高高的小山。干鲜果品、鸡鸭鱼肉,哪些东西该在腊月的哪一天添置,在姥姥的心里总有一本小账。所有食材都需要料理,该煮的煮,该炸的炸。花生、瓜子都是生的,需等到晚饭以后,续好了旺旺的炉火,将铁锅架上炉台,撒一锅底粗砂大盐,细细翻炒。锅中粗砂与黑铁摩擦出沙沙的声响,不大一会儿,便有一股热腾腾的香气冒出来,整间屋子弥漫着温暖的氛围。

妈妈会张罗一家人的新衣,老老少少从头到脚,过年时候在穿着上不能落后于人。扫房过后,妈妈的手几乎整天泡在水里,床单被罩、桌布地垫、盖电扇的小方巾、花瓶里的塑料花——整个家都被装在大盆里洗了一遍。抽空儿,妈妈还要去买福字吊钱儿。准备春联是姥爷最为重要的工作,姥爷骑车去官银号一带,选几副满意的春联带回家,卷起来放在酒柜最里面。待到腊月二十九下午,姥姥熬一铁勺糨糊,姥爷便将春联福字贴在家的各处,将福气接到家里。

爸爸在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总能准时搬来几大箱烟花爆竹,整齐地码在楼下小车棚的最里面。他会以试试鞭炮响不响为由,当即放上几挂过过瘾。似乎放鞭炮这件事就像看人打哈欠,只要有一家鞭炮响起,各家的鞭炮也会接上凑热闹,在噼噼啪啪的声响里,年也就真的来了。

小时候,偷偷穿着大人的衣服在镜子里张望长大后的自己,长大后却只能独自在键盘上敲出一连串的文字回望:往昔的年味里,有熏肉的香气,有爆竹的震响,有头上的石榴花,更有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旧时光。旧日新年的回忆在文字里闪着光又瞬间消散,匆匆,似梦。

春联风景

文/韦语韬

可以说,春联是中国春节独有的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也最能体现出春来福到的含意。正月初三,我受父母的委托回农村老家看望亲友。期间所见所闻,感触最深的还是那家家户户大门上的春联,红红火火,煞是醒目。

我老家的那个屯,是桂西的一个偏僻山村,四面环山,两水交汇,田园风光旖旎。有通往县城的柏油公路,有高压线通过,有电信、移动通讯基站,故交通、通讯都十分便利,绿树中掩映着幢幢水泥砖房。全村近一百户人家全为壮族,每年春节几乎家家门口都贴上春联。春联多是应景联,或是自己书写,或是村人帮写,都倾自心声,买现成的少之又少,他们觉得街市上的春联千篇一律没有特色,有的还不符合联律,不值得品味。

一进村,第一栋房子大门上的两溜文字“新鲜信息先闻到;温暖春光总爱临”,不由得让你驻足品赏,看来这家人大有天时地利的优越感。一赵姓人家的联语颇有气势:“过长江跨黄河敢冲名校凌云志;走武汉转上海任选公司搏浪人。”原来,赵先生原在武汉一家物业公司工作,去年又转到上海另一物业公司任职,他的女儿今年将高中毕业,据说是一位高材生,从此联意可知其女报考名校志在必得。“旅泰国游台湾大开眼界孙行者;搞流通投种养当借东风女爱之。”赵家对面的孙老师家春联也不甘示弱,分明暗地里在与赵家较劲。孙老师的夫人叫李爱芝,在村里可称得上是一位女强人,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女爱之(芝)对孙行者,耐人寻味,妙极了,我不禁为孙老师此联拍手叫绝。有一座新宅的春联笔势翻飞“新楼前路通高速;宝地后山送早春”,虽是直白,却也十分贴切,情景交融。

位于村尾的我的一位族中叔叔家,儿子、儿媳到东莞打工,他与老伴带着一个上小学的孙女留守。今年春节小两口没有回来,节前孙女就跑去东莞跟爸妈团聚了,只有两老自己过这个春节。他们的春联写道:“老幼家园长苦守;年轻东莞远分离。”显然,这一联春节气氛太淡了,可却是无奈的真实写照,不禁让人心里酸楚。初三的那天晚餐,我避开其他亲友的盛情,只来陪这村尾的叔叔和婶婶,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我家祖屋原址现已是一幢三层楼房,由我一堂兄居住,其中第三层是归我名下的。当然,一楼大门也是少不了一副春联:“尖硬羊角深层腐败连挑破;雄威猴棒老虎逃离也枉然。”雄劲有力,熠熠生辉,别开生面。对于这一副生肖反腐联,我问堂兄:“反腐与你有何相干?”他颇带神秘地回答:“关系太大了,这可是我的一个梦。”想来也是呵!

村里办有文化室和幼儿园,村里人当然也不忘给这两处贴上春联,分别是:“科技常新新村新业新时代;文明送美美景美风美乐园”、“小草逢春暖春送福值逢运;幼童有梦美梦成真定有时”。

各家各户的春联,环肥燕瘦,各得其妍,给清幽的山村送来了浓浓的节日气氛和春天温暖。

其实,我在城里的家年年也都贴有春联。“羊毫落锦长清气;猴棒生风护好程”,闪闪亮,缕缕香,今年的这一副春联也是让人赏心悦目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