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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文章

2022/12/14散文诗歌

燕子文章(精选30篇)

与燕为邻

文/张志华

人来人往、车辆穿梭的小区门口,可谓是繁华地带。燕子喜欢热闹,在这里建巢搭窝,定居下来。

燕子建巢不像人类一样,请工叫匠,大张旗鼓。燕子则是一个户主,加上一个家庭成员,至多两个“人”规划建造。时间隐秘,劳作速度,衔泥叼柴,层层高起。不多日,一个庞大的工程就已竣工。

这样,一个完好的燕窝便呈现在你的眼前。此时,燕子欣喜若狂,时而低飞,时而盘旋,时而站在窝边向外探望。好像在告诉来往的人们:我们也和你们一样,在这里安居乐业,咱们是友好邻邦,要互相帮助,和谐共存。顺着它们的身影望去,燕巢只有巴掌大小,然而“地基坚固”,层次分明,结构奇特,靠墙角而依;材料也很单一,地基部分有少许柴草,其余部分都是泥巴。看着眼前简单的住宅,很是心疼那弱小的燕子,不知它们何时开工,不知从哪里叼的泥和柴草,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层层筑起的。期间的辛劳艰苦只有燕子自己知晓,筑巢的欣喜幸福只有燕子自己懂得。

燕子在刚筑完的窝里“正身而坐”。确切地说,应该是悬浮着身体,不然会把它的“孩子”压坏。它们每天都露着半截身体在窝的外边,一连几个小时不变换姿势。几天过后,我分明听到了小雏唧唧的叫声。又过几天,已听不到脆生生的燕子声。门卫师傅说,大燕子领着小燕子飞走了。

燕子什么时间孵卵,多长时间破壳而出等一系列问题催生我的好奇心。于是,我上网查找关于燕子的资料:燕子堪称筑巢高手,它喜欢在亭台楼阁古建筑的高屋檐下为巢;多以居民的室内房梁上和墙角筑巢,最喜接近人类,一般在 4~7月繁殖。巢是把衔来的泥和草茎用唾液粘结而成,内铺以细软杂草、羽毛、破布等,还有一些青蒿叶。每年繁殖2窝,每窝产卵4~6枚。第二窝少些,为2~5枚。雌雄共同孵卵。14~15天幼鸟出壳,亲鸟共同饲喂。雏鸟约20天出飞,再喂5~6天,就可自己取食。食物均为昆虫。

燕子真是美丽、善良、忠贞、负责的精灵!无论在王谢堂前,还是在寻常巷陌,它们满足于平和而美丽的生活,没有奢望,没有空想,择地营巢,选时栖息。它们为自己的小巢寻觅着,奔飞着,用勤劳默默构建着自己“殷实”的家,享受着特有的天伦之乐。

在故乡,有一种说法:燕子落户的人家,一定是和睦、美满、幸福的。燕子也最念旧情。如果今年春天在某家筑巢了,明年一定还来这家。我想起小时候燕子绕梁飞来飞去的情景,那时候的燕子成群结队,只要它们喜欢哪里,就在哪里栖居,就在哪里玩耍。哪怕淘气的孩子用竹竿挑衅,它们毫不惧怕,总是把窝筑完,精心养育后代。年年如此。

燕子去了,窝还在。每当走到小区门口,我都要驻足片刻,看一眼燕子窝,看看那“人去楼空”的空巢。虽然燕子一家转移了居住地,但它们的家还在,还那样坚固,那样秀美;人们与燕子的情谊还在,还那样深厚,那样历久弥坚。

天不言而四时生,地不语而百物生。自然法则,顺尊为好。

江南,江南

文/张芸芸

前几日,细雨绵绵,不禁想起白落梅笔下的雨中江南——细雨中,撑伞漫步,或是野径闲游,或是廊下独坐,皆是风景,美得让人心碎。

美得让人心碎,这,倒真不假。这场雨淅淅沥沥,流过瓦当,流入青石板间的缝隙,仿佛在滋养来年的草木。好容易等这雨停,怎能放过这伸手即是的美景?水还在滴答下坠,一滴一滴落在廊前的水洼,激起一圈圈涟漪。

木楼上的燕子穿过雨后的晴空,消失在远方。不禁让人想起故居的燕子,每年初春,它必定来到老屋,在房梁上衔泥筑巢,哺育雏儿。不知那南飞的燕子,是否也会回到从前的老屋,向主人诉说风霜旅途是哪般滋味。

远处不知是哪家的墙面,爬满了青藤。如此望去,古朴的墙面与清翠的颜色竟没有半丝不融洽。那已被完全覆盖的砖石宛如一位与世无争的老者,任由世间再多纷扰,也不为所动。

青砖黛瓦,本应无情。可岁月带给她的沧桑使得她开始怅然,那缝隙中长满了苔藓,那瓦面上覆满了青藤。她静守着,守着那一段苍绿的岁月;她沉默着,为了那一片多雨的南国。经历了人世的荣枯,想必对红尘,她也有不舍和牵挂。

小桥流水,从来都是情思;南国佳人,从来都是温婉。当这二者相遇,一段缘或许已悄然结下。当你踏上石桥,看见那如水佳人;当你自她身旁而过,嗅到那淡雅的茉莉花香;当你走下石桥,空剩小桥、流水与佳人背影,你恍然醒悟,那女子眉间的一缕哀忧,竟也让你为之心动。你才发现,江南亦多情。

江南,仿若一幅水墨画,不论时间,不论地点,只你愿意——庭院幽深,汲水插梅,盛露烹茗,友人相约,流水不语,聚散离合,世俗纷扰。

江南,从不肯有丝毫老去。这一刻,仿佛悟到人生真谛。

悠悠思乡情

文/张燕梅

故乡就是出生和父母长期居住过的地方。我的故乡,是大旺一条平凡的小村,没有名胜古迹,它依傍着秀丽的北江河畔,北江是一条母亲河,滋润着四方的人们,水给人流动的力量和朦胧的美,不知江畔待何人,生生不息,总给人念想,去寻找前程锦绣。光阴牵着我的手,在这度过了童年,蹒跚学步,学拿筷子,埋下了换下的第一颗牙齿。在这第一次离家的恐惧,到后来独自在外,中考到读完大学,乃至工作。有时候,自己的思绪也混乱了,对于故乡,我是愧疚的,在工作地生活了二十多年,而我对自己的故乡,只有星星点点的记忆,和一份与生俱来的温情脉脉。

故乡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个大的庭院,依偎默不作声的老树,撑起蓬勃的伞,庇护着,院前围墙只有膝盖高,邻人经过,见家里有人,都会循步进来,聊聊天。小时候,我们是无忧无虑的追逐玩耍,捉迷藏,跳格子,丢手绢,一直到中学,美好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幼时在乡村的家里,燕子极多。那时的房屋高大,并且把屋檐弄得翘起,为燕子搭好安家筑巢的地方,很快,燕子频繁飞进飞出,衔来泥草合着唾液在上面筑巢,不几日竟大功告成,如是亦早出晚归,妈妈晚上关堂屋大门时亦留意燕子是否归巢,俨然人鸟朝夕共处,宾主融融一家,生机盎然。若偶有几家,燕子竟不光顾,那就颇让主人忧戚,每以为自己命运蹇劣,家事不旺,心中自是郁闷不乐。

世事变迁,白云苍狗,当年村子里的人,有的飘洋过海,有的海岛都市,乡村变得冷清,寂寥,不知此时燕景何似。正如文天祥的“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伴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每到清明时节,亲人们都不辞万里回乡祭祖,我也特留意,旧家的燕子!或许燕子比人守信用,年年南飞北归。

记忆最深是故乡特色的美食臭屁醋,“北有臭豆腐,南有臭屁醋”。光听到臭屁醋的名字,不少吃货就想敬而远之。它滋润,浓郁,却不肥腻,入味。臭屁醋,又名“长寿醋”。制作臭屁醋的开始时间,在广东珠三角地区,距今已有约2000多年历史,据《本草纲目》记载,醋有开胃、散瘀、解毒、通气、泻肝火的作用,臭屁醋具有美容、养颜、清热、解毒等功效,城乡里,不少妇女坐月子时爱吃臭屁醋补身子。不久前,同事到佛山看病,医生说他有骨质疏松症,建议她喝臭皮醋食疗补钙。它是佛山三水的地道美食,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有人爱不停口,有人避之不及,我们都叫它“液体榴莲”。

婶娘特别会做臭屁醋,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她不亦乐乎的先晒陶制的醋坛子,备好上佳粘米和糯米。娴熟的把糯米和粘米洗净,沥干水,放入锅里干炒。米出现微微发黄时,就把它放入醋坛子中,加入山泉水,把醋坛子密封,放置阳台的走廊,一缕阳光偷偷的探头进来,却又是摸不到醋坛子。静静等待时间的酝酿,三个月里,大功告成了,婶娘喜滋滋的打开盖子。取出醋,伴着猪骨,梅菜煮,锅里,嘎吱嘎吱的食物碰撞摩擦,你追我赶的在争宠。而热气不断的升腾起来,形成袅袅的炊烟,人好像腾云驾雾一样,是温暖的。

岁月如流,蒹葭苍苍,来不及欣赏殷红窦绿,就要打点素裹秋霜。最喜爱的是村口的荷塘,荷塘总带一种暖色,闪烁着跳跃的诗情画意,向我们晾晒它的美丽。荷堰的泥土乌黑乌黑,肥沃滋润,小伙伴们的目光就像是探照灯一样搜寻开来,团团荷叶千层绿,翠鸟斜飞,鱼在池里嬉戏,瞬间发现了莲蓬,风中摇曳的莲蓬长得朴实恬静,蜂蝶随之舞魅。当时的我们顾不上说话,只顾低头照顾好自己的莲蓬,边吃边吧唧嘴,莲子的清香,淡淡的悠长,一缕馨香缭绕着。现在品尝新鲜摘的莲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甜味。荷塘,您让我深刻的理解汪国真的话:一切景语皆情语!眼前的景色美好,都是我思想有关系。北江畔的沙子从指缝中溜走,时光留不住岁月的温柔,看着清净的家乡,日渐喧闹。流淌的岁月里,记忆中有沿岸的坚韧小草,感恩的大树,善良的野花,掬一缕故乡的晚霞入怀,远眺鸭子归家,思想蔓延,素纸满情怀,梦里莲蓬还牵着我的手,柔软心坎,洗涤内心的疲倦和蒙尘的双眸,如果累了,就回乡,它会给你丝丝慰藉。

怀念故乡的味道,因为是怀念那里的人,景,事。情系在水一方,不见不散的故乡,它是每个人的根,如果爱,就现在吧,阔别家乡的你,乘着那朵思念的云彩归去吧!

老宅门的春天

文/贾兆才

不知不觉,原本在老宅北面背阴处的积雪、冰冻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后的老树,与严冬中拖着一树枯枝败叶的情景截然不同,大模大样,像站桩的气功师,沉稳而有了精神;摸摸树干,原本枯燥、焦黄、布满褶皱的树皮湿润润的,翘起的裂缝间,泛出青色,看枝丫上,忽然凸出无数青黛色的小苞来,有些小苞上绽开了缝,黄绿的尖尖的嫩叶从里面探出头……不几日,无数淡黄的绿叶将原本死气沉沉的老树装扮一新,它一下年轻了,神气了,精神抖擞、生机勃发。

站在老宅楼上的廊道里,极目远眺,晴空下,原本荒凉、死寂的原野,已泛出一片葱绿,“春风又绿江南岸”;田埂上、塘堰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野花,色彩斑斓;眼帘里,蓦然掠过二道黑影,不时传来几声鸣叫,忙扶附檐去望,黑点已掠过前楼的屋脊,隐去了,匆忙间,只见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和两双剪刀似的尾巴——南徙的紫燕飞回来了!它们将春天又带回到老宅中。

沉寂的西院也热闹起来,杏花、桃花、梨花次第绽开笑脸,粉红、大红、雪白……如霞似云,如锦似画;雨水也多起来,杏花雨、桃花雨,连绵不绝,多得令人发愁,登楼望去,雨帘如丝如麻,细密地斜织着,像牛毛、像绣花针,不紧不慢,无休无止……

雨停了,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寒冬上身的老棉袄显得又笨又重,大家纷纷“脱单”,穿上夹衣,一下轻松了,抬手伸足,浑身充满了力量。裹在棉衣中的幼儿,像卸下了沉重的铠甲,在大人怀里挣扎着要下地,在老宅的地板上、在大家惊喜的目光中,迈开小腿,张开手臂,蹒跚着,抖索着,像站立的小熊崽,摇摇晃晃地迈开人生的第一步、第二步……“宝宝会走啦!”众皆欢腾!

老宅里充耳是蜜蜂“嗡嗡”声,整个老宅就像个巨大的音箱,从早到晚有永不休止的音乐,蜜蜂在老宅的土墙和木柱、椽子上钻出的小洞口爬进爬出,忙忙碌碌,这些黄色、黑色的小精灵,在老宅里,在屋檐、天井漏下的日光中,飞进飞出……

紫燕早在老宅的屋檐下筑起泥窝,老燕夫妻俩从早忙到晚,飞进飞出,忙着喂它们永远饥饿的孩子;每当老燕飞回来,还没进窝,几只光秃秃的小脑袋,便争先恐后挤到泥洞口,竭力伸长细细的脖子,“叽叽叽”叫唤着,一只只大张着乳黄的喙,嗷嗷待哺……

大人们在生产队集合的哨声中,一早便纷纷走出老宅,终日忙着开沟、锄草、上肥……春天是个忙碌的季节。

难得一个星期天,大人们上工了,没了约束,老宅里的孩子玩疯了。男孩们,翻墙,爬树,掐野花,掏蜜蜂……顽皮的七斤,桌上摞杌子,杌子上摞小凳子,爬到屋顶想捉小燕子玩,脚下不稳,一不小心,手一伸,竟扒掉了半个泥窠,几只乳黄的还未长毛的小燕子摔在地上……

住在楼底下的二哥、大嫂,一回来就看见地上气息奄奄的雏燕和屋檐下残缺的燕子窠,大叫起来:“不得了,作孽的,是哪个干的?”

刚躲回家的七斤,被父亲扭着耳朵拽过来,两颊通红,已吃了几个嘴巴,又要打,众人赶忙劝住,纷纷说:“不要打,不要打了,快想办法,把窠快补起来……”

屋檐下,两只归巢的老燕,气急败坏地飞进飞出……

燕窝总算给大伙用纸盒托住,用钉子钉在楼板上,修补完善,又将掉在地上的雏燕,一只只细心谨慎放进去;好在燕子一家倒不嫌弃,吱吱叫着,又住进这“纸巢”中;雏燕仅死了一只……我见到那掉在地上的紫黑色的干硬的小尸体,被大嫂扫进装垃圾的簸箕里,大嫂一边扫,一边咕哝:“作孽呀,作孽,这些不懂事的小伢……”

七斤第二次被他父亲打,仅仅距这次一个多月,原因是偷吃了他家准备清明时祭祖的肉。

他曾在下午上学路上,偷偷对我说过:“红花草(即紫云英,长在农田里作基肥的草本植物,饥饿岁月,人们以其作主食)菜粥汤里,只要放一点肉油,喝起来,香得不得了……”

那还是过年的猪肉,他父母舍不得吃,留下一小钵子,盖严实了,放到楼上的大柜里,连老鼠也不能偷吃;隔一段时候,拿下来,放在锅里蒸一蒸,蒸的次数多了,已不见完整的肉块,豆腐似的,酥烂,只见上面一层白花花的油,他父母原准备留到清明时供祖宗用;七斤不知求过母亲多少次想吃一点,母亲总舍不得;央求不成,于是每当午饭吃红花草菜粥,他便偷偷溜上楼,从钵里挖一点——今天挖一点,明天挖一点,那藏在楼上大柜中钵子里的肉,慢慢挖出了一个大窟窿……

这天午饭后,我约他一起去学校,在灶屋里,见他父亲正扭着他的耳朵,指着放在灶头那钵子里的大窟窿问他:“这肉,是老鼠吃的,还是你吃的?老实坦白!”这次,他倒很坦然,晓得早晚逃不过一次打,老老实实说:“我吃的。”自然,又挨了一顿大嘴巴……

老宅后面的柳树飘絮了,那漫天飞絮随风飘扬,如花似雪,纷纷扬扬。俗语说:“杨花散,人饿得喊。”正是青黄不接之际,有些人家,缺了粮,断了炊,小孩哭,大人愁。无奈,只得去自留地里,忍痛剪下已秀齐的大麦穗,回来放在铁锅里炒得焦黄,再放进石臼里捣透,除掉芒壳,剩下青黄的大麦粒,吃在嘴里,又香又韧,用来煮菜粥,喷香……这么度过这一年里最难熬的时光;好在田埂上的青蚕豆就要上市了,不用多久,老宅又将飘起炊烟和笑声……

老屋

文/荷锄月下

老屋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松嫩平原典型的干打垒,面南背北,四边黄土夯砌,架上梁柁檩子椽子,铺上高粱秆扎成的靶子和麦秸,再抹一层厚厚的碱土泥。远远望去,俨然一个灰头土脸的乡下孩子。

碱土是开春时父亲从村外运回来的,堆在院子里,圈成一个圆儿,像一个沉寂多年的火山口。每年的雨季来临之前,父亲都要对老屋进行一番打理,防止老屋渗雨透风。父亲从屋后的辘轳井里汲上水来,一桶桶灌进去,火山口里的水便一点点漫延开来。待碱土都泅透了,父亲再将这些泥土一点点往中间聚拢,同时散上一些剁碎的麦秸,像和面一样地耐心细致地和着。泥和好了,父亲爬上屋顶仔细巡视一圈儿,找到漏点或存有隐患的地方,先用土块塞住,再撒一些干土弥上,然后开始抹。泥如果和得干了或者稀了,麦秸放得多了或者少了,屋顶就会出现放射性的裂缝,于是父亲就要抹第二遍,甚至是第三遍了。屋顶抹完了,接下来该抹老屋的外墙了。站在地上的母亲一次次吃力地将沉甸甸的胶皮桶递给站在梯子上的父亲,大汗淋漓的父亲一次次挥舞着手中的泥板,动作轻盈,手法娴熟,只消一两天的功夫,老屋便焕然一新了。多年以来,灿烂的阳光下那两个勤劳的身影,一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夏天来临,似曾相识燕归来,老屋又迎来了新的主人。两只北归的燕子选中了屋檐下的一块风水宝地,于是整日里东奔西走,一根草一口泥地辛勤忙碌着。几周之后巢穴筑完了,燕子们便安静下来,开始鞠躬尽瘁地孵蛋了。一天早晨,不经意间发现,燕子的巢穴里竟然多了几个光头秃脸的小家伙。小家伙们一身粉嫩,抻长脖子叫着,一个个脑袋削了尖似的朝父母要吃的,这一点看起来和我们有点相似,肚子不大,却始终填不饱。大燕子不知疲倦地飞来飞去,小燕子歇斯底里地吵着闹着,屋檐下叽叽喳喳的一家人,给老屋平添了一丝生机,也赋予了新的生命。在农村,燕子深受人们的喜爱,如果有人想打燕子的主意,就会中了“打燕子,瞎眼睛”的诅咒。而燕子的巢穴也是没人敢动的,因为燕子筑巢对这户人家来讲,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燕子恋家、报春,有了燕子的庇护,这户人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因此谁也不可能将这份幸运亲手打碎。不难想象,那个时候,老屋或者说整个村子,如果没有了燕子的身影,该是多么的寂寞和萧索。

一场秋雨一场凉,不知什么时候,和老屋厮守了一个夏天的燕子们飞走了,秋天悄然而至。老屋一天天被收获的喜悦浸染着、包围着,许多人家的屋顶也变成了天然晾晒场,苞米了,谷子了,高粱了,一堆堆、一块块齐整整地铺展着。秋天是乡下盛大的节日,站在屋顶之上,举目远眺,普天之下人欢马叫、五谷丰登,恍惚之间世界变大了,眼光放远了,胸怀也随之莫名地开阔起来。此时的老屋,敦厚得如同慈善的父亲,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我的心里觉得格外踏实。屋顶上站得久了,望得累了,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宣腾腾的谷垛上,仰望深秋高远的天空,还有天空里游弋的白云,一任清凉的风儿轻轻地从脸上、从腋下掠过,裹带着田野深处丰收的气息,隐隐的,还羼有一丝一缕炊烟的味道,那是柴火毕剥燃烧的声响,那是粮食赴汤蹈火的从容,那是父亲和母亲常年劳作的汗香。有时还会由远而近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鸡鸣犬吠,于是梦一点点沉了,自己变成了一只振翅高飞的小鸟,浑然忘我地迷失在美丽的飞翔中。

大雪小雪纷至沓来的时候,披银挂素的老屋,隐者一样横亘在冬天的深处。这时的老屋是安静的,许多人开始猫冬,于是火盆便派上了用场。火盆是用粘黄土掺和着乱麻旧绳手工制作的,底小口大,耐火保温。每天晚上做完饭,母亲都要将灶坑里燃得正旺的炭火小心翼翼地搓出来,盛在火盆里,然后用烙铁一层层压实,端到炕上,供一家人取暖。我和弟弟们则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争抢烤火盆的最佳位置,一会儿烤手,一会儿烤脚,不一会儿身子就温温热热了。如果饿了,就往火盆里扔几个土豆,大约二十分钟过,热胀冷缩的土豆突然膨胀起来,在火盆里放了一个“屁”,霎时浮灰四起,我和弟弟们一边叨咕着“土豆土豆你姓刘,放个屁你就熟”,一边将外焦里嫩的土豆从火盆里扒出来。烤熟的土豆外焦里嫩,甜软可口,屋子里到处弥漫着土豆朴素的香气。有时我们还将黄豆和苞米扔进火盆里,不一会儿火盆里便噼啪作响,酥香的黄豆花和苞米花便成了我们奢侈的点心。

时光飞逝,转眼四十年过去了,老屋尽管修缮了多次,但依旧逃脱不了衰败的命运,门窗腐朽,墙皮脱落,屋顶坍塌,时光无情的磨砺中,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在一个初春的早晨颓然倒下,没有一丝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卑微的呐喊。从此以后,每次回到乡下,我都会默默地驻足那里,一页页翻阅着这片土地曾经鲜活的过去。我想,那是我对老屋最虔诚的祭奠和最深切的怀念。

奶奶的楼屋

文/蕙质兰心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永远矗立着一所老房子,那就是奶奶的楼屋。

当然,那座楼屋与今天的楼房是没法相提并论的。家乡小镇原有的老房子几乎都被铲除殆尽了,起而代之的是二层、三层甚至四层的小洋楼。高大,敞亮,不仅讲究通风、采光、舒适,也讲究美观。明净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闪烁烁似明亮的眼眸眨呀眨的。显然,楼屋是鄙陋的。但也名符其实,因它确实是两层,尽管上层比较低矮——恰一人高。一个个头比较高的人上去的话,我疑心他会直不起头来的。楼梯非常窄怯,楼梯和楼板都是木质的。大杂院里的大人孩子都管它叫楼屋。它有着高高的门槛,六级台阶,均由整块的青石条组成。两边各支起一大块青石板,像小门板一样,上面躺一个半大孩子绰绰有余。其实,一有机会,孩子们都争相往那两块青石板上躺。譬如,夏日的傍晚、夏夜里,孩子们高声叫着一窝蜂地扑向青石板,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扭打,嬉笑,争抢地盘。这时,猛然,哪一个大人一声断喝:“睡啥睡?大人还要坐呢!”兜头一盆冷水,孩子们的气焰一下子被浇灭,都讪讪的,突然,呼啦一下小麻雀一样地飞开去。当然,也不飞远,与大人若即若离,依然是追逐、嬉闹。他们总有使自己高兴的事情。于是,楼屋的门口就成了大人们的天地。他们劳动了一天,此时,端着大海碗,一边呼噜呼噜地吃着晚饭,一边高谈阔论,说东道西,不知谁说了什么,嘻嘻嘻、哈哈哈、嘎嘎嘎地笑成一片。看起来都非常轻松、闲适、惬意。月上中天了,夜定了,有人干脆就躺在青石板上过夜。夏夜里每一所屋子都是一个蒸笼,而这青石板是再好不过的凉床。

楼屋,坐西朝东,紫气东来。它龙盘虎踞,昭示着威仪,又透着慈祥,俯瞰着面前那众多低矮的房屋,这片房屋像俯首恭听的臣子,又像是一群灰扑扑的仆人,而楼屋气势磅礴、以母仪天下的宽广胸怀接纳包容着它们,并精心地呵护看守着它们。楼屋的窗户是狭小的木格子窗,与其它房屋的窗子并无二致,冬天,一样是糊上一张白油光纸,到了夏天,把纸撕去,透风,自然蚊虫也可随意进出了。兴纱窗是后来的事情。楼屋里素常就是黑咕隆咚的,狭窄的楼梯紧靠着西墙体,即使白天上楼,也得格外小心,否则,看不清台阶,会失足跌倒的。不过,楼屋建得还是很夯实牢固的,它是一所三间屋子,站在堂屋里,一仰脸就会看到一根根异常粗壮的原木样的房梁。正中那根最粗大的梁上,有一窝老燕。自我记事起,小燕子就在那上面呢喃。每当老燕子衔食而归,雏燕都会伸长脖子,把头擎在巢穴的边缘,大张开黄色的嘴巴,吱吱喳喳,啁啁啾啾地鸣叫,声音里透着急切、难以压抑的渴盼,希望食物落在自己的嘴巴里。老燕子不辞辛劳地飞进飞出,可它们老是那副馋样子,似乎总没有吃够的时候。小小年纪的我都替它们感到脸红。有一次,我盯着小燕子看了半晌,实在看不过了,不由得鄙夷地说:“贪嘴!不知羞!”甚至大声呵斥它们:“还没吃饱吗?吃!吃!吃!就知道吃。”听到我的斥责声,可把奶奶吓坏了,她蹑着小脚,颤颤巍巍地、十急慌忙地从厨房走出来,阻止我道:“小祖宗,可不敢呢!会吓着小燕儿的。老燕也不愿意。它们会离开咱家的。”燕子可是奶奶的宝贝,奶奶喜欢燕子。奶奶说,燕子专拣善良、和睦的人家儿筑巢。奶奶说,燕子是吉祥鸟,会给人家儿里带来吉祥如意。紫燕绕梁,日月顺畅。奶奶还说,燕子是益鸟,专吃祸害庄稼的害虫的。奶奶的一番话,使我对小燕子刮目相看了。不过,还没有把燕子跟麻雀真正区分开来,在我看来,它们都是鸟,会飞,只是颜色不同,样子也稍微有点儿不一样罢了。见大院里大孩子时不时地捉来麻雀玩,自己也渴望有一只麻雀。可小麻雀鬼头鬼脑的,极其麻利,很难被捉住,而燕子的巢就在头顶上,踩在凳子上,里边的小燕子,伸手就可抓一只。于是,就想捉一只小燕子来玩玩。我的话一出口,奶奶就像听到了可怕的咒语似的,脸色大变,惊恐又严厉,斩钉截铁地说道:“玩燕子会害眼病的!肿得跟个桃子似的,治不好的。”我一听吓坏了,从此不敢再萌生捉燕子玩的念头。并相信燕子跟麻雀是绝对不一样的。同时,燕子既美好又神秘的形象在内心里扎根了,打心眼里对燕子既喜欢又敬畏。奶奶就是这样常常用谎言教我认知这个世界,使我健康成长。例如,当我躺着吃东西时,奶奶会说:“躺着吃东西,头大。”一想到村子里那个头大腿短傻里傻气的大头李安,我立马就会坐起来。我可不想长成那副模样,太丑了!奶奶还没完,说,大头安之所以头大,就是因为小时候常常躺着吃东西。

楼屋是祖上传下来的。楼屋里住着我的爷爷,奶奶,三叔,以及二叔的一家三口,另外还有我的曾祖母(我们小孩子称呼她“姥姥”)。在我儿时的眼里,姥姥是那样的老,她的腰弯得差不多九十度角,我从没见她直起来过,头顶上巴掌大的一块子没有了头发,裸着刺眼的头皮,剩下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枯草一样,白得耀眼。她整日坐在堂屋门口一侧的那个低矮的草墩子上;冬天时,就不离火炉了。火炉台子盘得跟个小床似的,姥姥盘腿坐在一端。她的一日三餐,全由我奶奶照料,给她端吃端喝。一大家子的饭也是由我奶奶做的。楼屋这样的局面维持了很长时间。但在我的心目中,楼屋是属于我奶奶的,奶奶才是楼屋的主人。一说到楼屋,我的脑海里就会映现出奶奶那慈祥的面容。譬如,夏天的傍晚,吃晚饭时,父亲差遣我,说:“三儿(因排行老三,父亲习惯这样叫我),去楼屋挖些糖蒜来。”我脑海里立马就会出现奶奶的面容。奶奶的糖蒜腌制得好极了,个个樱桃一样红,晶莹剔透,甜、脆、恰到好处的酸,还有蒜本身的香味。吃玉米糁糊涂面条,父亲是离不了奶奶腌制的糖蒜的。我从两岁就跟着奶奶了,可以说我是由奶奶带大的。二叔二婶对此很是看不了。二婶是个冷漠阴毒的女人,看见我不是瞪你一眼,就是狠狠地剜你一眼。二叔动辄就会对着我大声呵斥,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碍了他的事。在我儿时的小心眼里,他就是传说中的恶魔一样的“刀客”,杀人不见血,烧杀掠抢;是可怖又可恶的“日本鬼子”。但,奶奶爱护我!我不会离开我的奶奶的。不管怎样,我依然总是回到楼屋,回到奶奶的身边。奶奶总是“丫儿,丫儿”地叫着我的乳名,夸我又聪明又漂亮,赞扬我懂事、乖巧。奶奶这样说的时候,嘴角、眉梢都是慈祥的笑意。我就忘乎所以了,撒娇发嗲,跟奶奶笑闹在一起。突然,楼屋那头二叔一声凌厉的吼喊:“闹腾个啥!有完没完!”我立马噤若寒蝉。但是,使我安慰、高兴、激动的是,奶奶不怕二叔,奶奶拿出家长的威仪,更大声地砸砖头一样朝屋子那头砸过去话:“咋?作点子精怪!还不兴说句话了!”我为奶奶感到自豪!向奶奶怀里又拱了拱,更紧地依偎着奶奶。奶奶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下、两下、三下……嘴里呢呢喃喃地说着“某(没)事,某事。好好睡吧。”奶奶给了我人生最初的温暖,那温暖是那样的醇醇酽酽,芬芳,亲厚,又是那样的深切绵密,每当回忆起,我都会再次感受到那春阳般的温煦。楼屋是我生命的摇篮,而呵护这个摇篮、轻柔地晃动这个摇篮的是我可亲可敬的奶奶。

怎能忘怀楼屋里那温馨美好的时光啊!

记忆里儿时的冬天是异常寒冷的。滴水成冰,天寒地冻。灶房里的水缸尽是冰凌茬子,房檐下时常吊着尺把长的冰凌。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小刀子割一样。但是,最切肤地体验到寒冷的还是要数脚趾头。“脚趾头冻得像猫咬着一样。”这是从大人那里学来的一句话。猫咬着脚趾头究竟是怎样的滋味,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冷是有牙齿的,且锋利,冷硬又坚韧,咬着你,就不再松口了,死死的,越咬越深。我的脚上是一双小胶鞋,薄薄的袜子,坐在教室里,脚趾头冻得生疼生疼的,真跟什么东西咬着似的。可是,还不放学,还不放学,老师讲啊讲啊……那时的冬天雪就恁多,一场接一场,下了,化;没化完,再下。反正路上常常是被踩得黑乎乎的烂脏的雪,小土路往往泥泥泞泞的。棉靴很容易被弄湿、弄脏;一旦湿了,又不容易晒干。因此,母亲拎出了那双小胶鞋,是大姐二姐都穿过了的,这下轮到我穿了。我极不喜欢那胶鞋,浅靿的,还是黑色的,呆头呆脑;更让人讨厌的是:竟然一只大,一只小。那只小的,还算合脚,而那只大的,穿在脚上,像破拖车一样,走起路来吧嗒吧嗒的。皱着眉头、咬着牙、鼓足勇气,把脚伸进胶鞋里……直觉彻骨的寒冷一下子窜进了心里。每每,身上冻得仿佛没了一丝热气,脚趾头冻得猫咬着一样疼,顶着隆冬的寒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扑向楼屋,扑向奶奶。奶奶总能给我以无限深厚的温暖,并驱散我心头的寒意。那天傍晚奇冷,我丝丝哈哈、吸吸溜溜,鼻头儿冻得像个小胡萝卜头儿一样,放学回到了楼屋。奶奶正好在揭蒸笼,乳白色的热蒸汽笼罩了奶奶的脸,我看不分明,只听奶奶高兴地叫着:“丫儿,回来了。快来,吃个菜角子,暖和暖和。”那时,生活艰难,吃的很紧缺。奶奶常常用红薯干面蒸菜角子,颜色就像今天司空见惯的巧克力。馅,就是红白萝卜丝、粉条,有时候,会放点儿豆腐,如果那样的话,就格外好吃了。不过,没有豆腐也没关系,当时的自己又冷又饿,饥不择食,吃什么都是美味。奶奶蒸的菜角子像大人的手掌一样大,我一只手根本拿不住,总是两手捧着往嘴里送,吃得很是香甜。奶奶看着我,脸上又呈现出那种慈祥温暖的笑意,连连说:“慢慢吃,多着呢。慢慢吃。”很快,我的手就暖和了,身上也暖和了,脚也暖和了。脸上绽开了幸福的笑容。可以说我的奶奶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不管生活怎么样,她都是热爱生活的,我想。那样的年月,日月无光,江河失色,生活物资极其匮乏,生活水平极其低下,可奶奶总想法设法用现有的那一点点儿可怜的食材调剂改善家人的生活。除了黑面菜角子,她还用玉米面及红薯干面蒸花油卷馍;用红薯干面在专用的搓板上搓出红薯面条;她把玉米面搅成糊糊,用特制的漏瓢漏出小鱼状的玉米疙瘩,她称其为“面鱼儿”。在锅里煮熟了,泼上蒜汁。一家人吃得兴兴头头的。她把红薯干捣成小碎块儿,跟玉米粥一起熬,熬出的粥既有玉米的芳香又甜丝丝的。我就爱喝奶奶熬的这种玉米粥,在红薯的背时令,例如夏季,仍能享受到红薯的甜美味道。

寒假里,奶奶的楼屋更是我的安乐窝。我整日耽溺于此。你可以想象这样一幅情景:外面大雪纷飞,木格子窗的白油光纸泛着柔和的雪的清辉,室内一派宁谧温润,清清爽爽。靠窗盘着的煤火,正燃烧到“好”的时候,四下里散发出温温厚厚的热。煤炭红彤彤的,甚是喜人;蓝色的火苗摇摇曳曳,欢欣鼓舞,像金色池塘里欢快游动着的鱼儿。煤火的一端做坐着一个小姑娘,手拿书本,看得津津有味。另一端,老妇人想起了什么,用火钳拨拉着火炭把火压了压,然后,刺溜下了煤火。不一会儿手拿几块儿红薯颤颤悠悠地走了回来,笑嘻嘻地对小姑娘说:“丫儿,咱们烧红薯吃。”小姑娘一听,从书本上抬起头,一张喜悦的脸,欢呼道:“太好了!奶奶万岁!”奶奶小心地把红薯沿火口摆放一圈儿,然后盖山烙馍用的大铁鏊子……不一会儿,空气里就浮动起红薯的芳香。奶奶再小心地掀开鏊子,翻动红薯,一块一块,很是仔细,之后,再合上鏊子。如是几番,终于,奶奶喊着丫儿的名字说:“好了。丫儿,吃红薯了。”这是冬日里我跟奶奶在一起常有的生活情景。每当,我读书时,奶奶就烤红薯当点心给我吃。冬天的漫漫寒夜里,这场面更加温馨。在当时的岁月里,奶奶拿不出什么好吃食给她的孙女,她只有用心把红薯烤到最好:红薯的外面不见丁点儿焦糊皮,看起来像没烤一样,里面却均匀地熟透了,要么干面甜香,要么软糯甜香。那时的红薯都是本土红薯,质地细腻,绝不像后来的品种红薯那样有着那么多的筋。奶奶烤的红薯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的红薯。那温暖的意蕴也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奶奶给了童年的我怎样的慰藉呀!在奶奶的怀抱里,我感到安稳、踏实、万无一失。如今,回想起这一切,恍如隔世,又仿佛身临其境。

其实,楼屋几年前就被拆除了。镇上统一规划,楼屋刚好位于要新建的一条街道上。但是,在我的记忆深处将永远耸立着一所温暖的楼屋,那是奶奶的楼屋,它是温暖的丰碑。

啊,楼屋,它绝不会倒塌。

燕归来

文/陈小庆

立春节气已过,天气还是很冷。

男人在温暖的快餐店里靠窗的位置上打电话。媳妇外出学习一个月,今天终于回来了。

“亲爱的燕子,我已经到汽车站了,咱们这里今天大风降温,你穿大衣了吗?下车前一定要戴上帽子,外边冷得很!”说话间他的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看着窗外的车站大门,继续说,“不不,不用,我不去快餐店,又不吃东西,我不嫌冷,我就在车站门口等你,让你一下车就能看到我,你提的东西一定很多……是吧,快到了吗?啊,马上就进站了?”他似乎一惊,急忙说:“那先挂了电话吧,你下车慢点啊,我就在出站口等你呢!”

放下电话,他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光了面前的脆皮炸鸡、汉堡以及奶油蛋糕,一边擦嘴一边打着饱嗝儿匆匆走出了快餐店。

一辆跨省大巴正好进站。

他刚到车站的出站口,点上一支香烟,就看到媳妇燕子出现了。她拖着行李箱、挎着挎包、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袋。他忙拨开人群挤到燕子跟前,笑容可掬地接过行李箱和手提袋,殷勤地嘘寒问暖,燕子则是一脸的疲惫,说:“你等得冷了吧?”“不冷,不冷!”他连连答道。坐上出租车,两人很快就到家了。“看,我买的东西!”燕子兴奋地打开行李箱,展示着各种各样的物品,“这是给我妈买的,这是给我爸买的,嗯,这是我的,嗯,这是我弟弟的……”

东西全部拿出来看完,没有男人的,也没有他父母的!他不高兴了,但燕子刚回来,又不好说什么,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第二天,当燕子说要一起去看她父母时,男人恼了,说:“我就算了,你心里难道一点也没有我父母吗?为什么出趟远门,就不能给他们捎点东西呢?他们待你不薄啊!”“呵,争起东西来了?”燕子冷笑地说,“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给我父母买了东西呢?”

“他们不知道,难道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他高声叫道。

“你这么一说,敢情我还亏了良心呢!”燕子也叫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大吵了一架。

燕子一怒之下拉起行李箱就走,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不过了,没法过了!连这点东西都跟我争。我不回来了,你不要后悔……”等燕子真的出了房门,他才觉得问题严重了——燕子如果离家出走,自己后半辈子咋过?他眼前立马浮现出自己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孤苦伶仃的样子,态度马上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急忙追出去,给燕子赔笑脸说:“都是我不好,跟媳妇争什么东西呢?媳妇不给我买,是没把我当外人,也没把我父母当外人,是吧?媳妇别走了,你看你刚回来又出去多辛苦啊,何况马上就过年了!”燕子似乎犹豫了,但还是气呼呼地往楼下走。“我发誓!”他突然跪在燕子面前,好在当时周围没有人——“我发誓,以后绝不跟媳妇抢东西,而且……”他眼珠一转说,“我把私房钱也全部上缴!”“你还有私房钱?”燕子睁大了眼睛。“有!”他底气十足,发现燕子已经被他的新话题吸引了。

“回去算账!”燕子转身就上楼。他高兴极了,忙殷勤地去拉媳妇手中的行李箱,这才发现行李箱是空的,很轻很轻。

燕子住我家

文/夏雪芹

以前,每到春天,一对对燕子从南方飞回来,在我家房梁上安家育雏,成天叽叽喳喳,飞进飞出,就像赶一场春天的盛会。

前年,我家房屋吊了顶,把房梁以及燕子窝都隔得严严实实。燕子飞回来,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它们东飞西飞,叫声中充满了凄凉,最后只得无奈飞走。没有了小燕子的稚嫩叫声,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什么。有时候不禁会想,那些往年住在我家的燕子,会在哪里安家,那家主人能善待它们吗?

连续两年,一到春天,便有一对对燕子欢喜而来,失望而去。它们每次离去,总带给我无限的遗憾与伤感。

今年春天的一个星期天,我正在电脑前写文章,突然头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惊喜抬头看,一对燕子正在一个废弃的电灯上做窝呢。它们挥舞着剪刀似的尾巴飞进飞出,衔泥叨草,细心地造房子。

我很欣喜,为燕子对我家的抬爱。“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燕子夫妻很勤劳,天刚亮就出去找建筑材料建房子。经过一段时间紧张的劳作,新房终于落成了,很结实,很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卫生间。随地大小便,弄得地上斑斑点点,很不雅观。有时碰巧有人从下面经过,还会有更尴尬的事情发生。家人一度很生气,颇有微词,可看到我对它们特殊的关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自燕子夫妻住下后,家里多了很多生机。它们每天早早起床,唱着歌出门觅食;我也在它们的歌声里起床,哼唱着洗脸刷牙做早饭,一天都有好心情。

我天天忙于工作,燕子则忙于觅食、孕育下一代。“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一天,突然听见燕子窝里传出“唧唧唧唧”细嫩的尖叫,呀,它们有宝宝了,是四只金黄嘴的小家伙。并排趴在窝边唧唧叫,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燕子夫妻更忙了,每天进进出出无数次,每次都匆匆忙忙往小燕子嘴里塞进一条虫子,顾不得歇息一会就又飞出去觅食了。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小燕子一天天长大,身上也长满了漂亮的羽毛。这时,大燕会带着小燕飞出燕窝,教它们高飞,教它们觅食,燕子爱子之心,何次人间父母!

思及此,对燕子更多了几分怜惜。春去秋来,大燕便要带着小燕离开这里了,还没离别,人已惆怅。燕子们,希望你们在我家住得开心,也希望明年春回时,你们仍来住我家。

小鸟的哭诉

文/博珂涵

这是一个美丽的大森林,绿油油的小草在微风中摇曳着,五颜六色的小花都在大树底下乘凉呢,在大树旁的小溪流动着,唱出叮咚叮咚的歌曲……

在这里住着一群可爱的小动物们,有顽皮的小猴子;有可爱的小兔子;有聪明的小狗……其中小燕子、小黄鹂和小布谷,它们三个是最要好的伙伴寸步不离,白天在一起玩耍,晚上睡觉都不分离!

秋天来了,小燕子要去南方过冬了。它难过地说:“亲爱的伙伴们,我要去南方了,明年春天就回来你们在这里要等着我呀,我会想念你们的!” 小黄鹂和小布谷泪流满面地说:“再见了,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小燕子依依不舍地扑扑翅膀飞走了。

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小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它一边飞一边想:我走了一个冬天,家长现在是春天应该变得更美了吧,小河是不是更清澈见底了?花儿是不是更加绚丽多彩了?小猴子是不是更加顽皮了?我的好朋友小黄鹂和小布谷是不是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想到这里它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它们,于是加快速度飞翔。啊?眼前的景象把它惊呆了:一棵棵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变成了一个个小树墩,花儿和小草已不见了踪影,清澈的小溪臭气熏天,河面上漂浮着花生壳,香蕉皮,饮料瓶……而小黄鹂和小布谷也不知去向,这还是我的家乡吗?

这一天,小燕子在一棵树上建窝时,“嘣”一声枪响,它受伤掉在地上,绝望的望着猎人说:“人类和我们是朋友,怎么可以猎杀我们呢……”

燕子

文/余烬

“燕子明白,淋不到雨的地方也沐浴不到阳光”

走啊走,我走累了,沿途坐在石椅上;我想燕子也飞累了吧,它也停在不远处左顾右盼,在等什么吗?我也又在等什么?

世界是多么美好啊!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包子铺冒着热气,惠州的环卫工人早已在街头工作。我骑车驶过曾经走过的一切,这是多么令人怀念,多么令人难忘。人会遇见太多了,有时候遇见的美好也不只是过客吗?小巷,江边,公交站,西湖边上……这些又何止代表一个地方?在父母给的光亮下也难免有着阴暗。轮胎无与伦比地压着从前驶过的路,多少有些感慨,惠州没变,世界没变,是这时光变了,他冲走了一些美好,也冲走了一些遗憾。

雨把四五十度高温的路浇的冒气,我撑伞走过,想着,多么遗憾过去;十八岁,已经到了要思考未来怎样的年纪,却依旧难以释怀过去。湖中的小岛,鼻子一酸,曾经的我是多么真诚,多少坚韧,但被这风吹散了,我的真诚,坚韧被藏起来了。

阳光会透过玻璃,雨也会绕过雨伞打在你的脸颊,我祈祷风将远方的花轻抚盛开。我离开石椅,注视着眼前,多稀奇啊,我也有美好的前路,我只不过忘记了仰望一下罢了。“燕子甘愿停留,但若忘了抬头看看那蔚蓝的天空,它也会忘记飞翔吧!”

我抖肩准备继续走下去,很巧,停留的燕子也记得该飞走了。或许我们都想明白了在等些什么,该抬头看看了。

父亲与鸟

文/游水方

父亲走了,母亲好长时间没能从悲痛中走出。为安抚母亲,我们兄弟常回家探望她。

一次,母亲对我们说,你父亲已化作了一个鸟。大哥说,你怎么知道?她说,前几天夜里做了一个梦,见一个大灰鸟扑扑飞来,停在院子的石榴树上,呼叫着我。我很是惊奇。它说,你别怕,我是孩子他爹,已化成了鸟。我说,你为啥成了鸟?它说,是上天的安排,我回来看看你。鸟说完便扑扑地飞走了。第二天,我果然见到大灰鸟飞来停在石榴树上,我对它说,我过得好,不要惦记着我,你饿了吗?我拿点米给你吃。它呼叫了几声,顾盼了一会,扑扑又飞走了。

大哥说,这是梦,不足为信,父亲怎会成了鸟呢?母亲说,我信,以后你们不要伤害鸟。听了母亲的话,想起父亲与鸟的情缘,我觉得父亲化而为鸟也不奇怪。

父亲一生与鸟有深厚感情。

父亲是个读书人,自小教我读了许多关于鸟的文章。他教我读这类文章时特别来神,眼睛发亮,讲得娓娓动听。我读“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排成个‘人’字,一会排成个‘一’字”时,父亲说,你看看大雁多守秩序,队形多美啊,而且很守时,每年秋天就往南飞。我读“乌鸦喝水”时,父亲说,你看这鸟多聪明,多有灵性,嘴够不着喝水,懂得把石子衔到瓶子里,你能不佩服它?我读“啄木鸟”时,父亲说,你看看这鸟比医生还厉害,它知道树木里面有虫,还免费给树治病,你能不敬重它?有一次,我看到高空中盘旋着一个雄鹰,我问父亲,这是最大的鸟吗?父亲说,最大的鸟是鹏。说着他便拿出一本书,翻出老庄的《逍遥游》,指着其中的两句说,其翼不知几千里,可以飞上九万里,这鸟志高意远,一般鸟所不能及啊,可惜此鸟我们没有见过。虽然我还没能读懂老庄的文章,但我确信有大鹏的,后来我读到“鹏程万里”这成语,便不难理解了。

我十来岁时,便常跟父亲下地干一些轻的农活了。有一次,我尿急了,要走到地头边高处的一棵高草边撤尿。父亲急忙制止我。我不解其意,有点不高兴。他走过来,附在我的耳边说,那草丛里有个鸟巢,不要损害它。他说得很神秘,仿佛怕被别人听到。我说,这是什么鸟?他说,是“天吊”,咦,它就在天空上叫呢。我顺着父亲的手指望去,果见天空中有一个小黑点,不时传来清丽的叫声。这种鸟,花灰色,常飞到高空中鸣叫,吊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称之为“天吊”。这种鸟筑巢很隐蔽,很难抓到它,听了父亲如此说我很高兴,我说,等小鸟大了,抓回家养。父亲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厉声说,你敢抓它,我打断你的手。你看看,我们种的豆子没虫,不是它的功劳吗?省了我们多少功夫啊。它特有灵性,能预知天气,巢筑于高处,预示着雨水多,巢筑于低处,预示着干旱。今年它筑巢在此,雨水会多,我们种的豆子肯定好。我们快点干完活,让它也回家了。

过去,我们家还很穷,住的是茅草房,屋面是用竹子垫着稻草。有一年春天,一对燕子飞进我们家里,盘旋两圈飞出去了,停在对面的屋顶上顾盼一会,又飞进来盘旋两圈。父亲很高兴,笑着对我们说,燕子要在我们家筑巢了,现在是来侦察,看我们对它的态度如何。燕子是很有灵性的,能来我们家筑巢,会带给我们福气的,我们要善待它们。我们听父亲的话,对它们很友善,结果它们在我们家筑巢,巢筑在梁下第二根竹子中间偏右的地方。每天一大早,它们便从田里衔泥来了,两个燕子相互进进出出。父亲对我说,你看燕子多勤快啊,几天时间就几乎把巢筑好了。我听得出,父亲是要告诉我,人不能不如燕子。燕子筑好了巢,就下蛋、孵蛋。过一段时间,几个小燕子出世了,成天吱吱喳喳地叫着,增加了不少热闹的气氛。燕子又忙碌起来了,整天进进出出地抓虫子喂养小燕子。燕子叼回虫子站在巢边,那几个小燕子同时吱吱喳喳地张着鹅黄的嘴巴,燕子便把虫子放进一个嘴巴里,那个小燕子便合上嘴伸缩几下脖子把虫子吞下去。父亲说,看看它们一天吃了多少害虫,为我们出了多少力啊。那时,我们种的庄稼少虫害,不需下杀虫剂什么的,很大的功劳要归于燕子这些鸟了。燕子筑巢在家里,就免不了每天都撤下许多屎。父亲也不恼,他拿一张纸垫在地上接着,隔天换一张。小燕子长大了,父母便带它们飞走了。第二年春天,老燕子又飞回来了,父亲仿佛见到老朋友一样,异常高兴。可是,有天清晨,父亲起床见到一只燕子被老鼠咬伤了掉在地上喘着气。父亲急忙拿来一粒小药丸给它的伤口敷起来,将它放在一个小箩里,还喂它食物,结果还是救不了它。父亲很伤心,将它埋在一棵树头里。自此,就没有燕子来我家了,但父亲仍不停地念叨着燕子,那个老巢一直没有毁掉。

我家的院子有一棵很高大的石榴树。有一年,一对大灰鸟在树上筑起了一个巢。父亲很高兴,时时告诫我,不能伤害它们。我虽然没有伤害它们之心,但其他小孩看到这大鸟巢和大灰鸟,都眼馋死了,都想着法子要把鸟打下来。父亲也知道他们的心思,若看到路过的小孩多看几眼那鸟巢,就告诫那小孩,说这鸟是我家的,不得打它。结果小孩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有一次,父亲从田里回来,见一小孩用弹弓正描准树上的鸟,便大喝一声,小孩害怕了,忙收起弹弓跑了,父亲拿起一根鞭子吓唬般地追了十几步。此后,真的没别的小孩敢打我们家树上的鸟了。这鸟便在树上安居了好多年,每天清晨便唱着清丽的歌,我们觉得很舒心。有时,我们回来走进大院的门,它们吱吱的叫着,仿佛与我们打招呼,我便吹几声口哨回应,它便摇头晃脑起来。我觉得鸟是有灵性的。

父亲走了,化而为鸟,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深知父亲与鸟的情缘,也深知母亲对父亲的思念。我对母亲说,我信你的话,以后我们都善待鸟。

自此,我便再不吃鸟了,我还在院子里多种了一棵树。我知道,树是鸟的天堂,我要为父亲营造灵魂的天堂。

以鸟为邻

文/王仕学

俗话说,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而今已是盛夏,居然有两户拖娃带崽的鸟儿与老屋比邻而居。一户是燕子,共有五只幼崽。另一户是山雀,住在围墙上砖缝里,幼崽数目不详。

燕子仗着与人“世代友好”的传统,巢就筑在正对楼梯的天花板与墙的相交处,许多电线在那里打了个结,它们就利用这些打结的地方作了“地基”。据说,之前那一对养的四只小燕子,已经“出窝”了。如今的这一对属于晚婚晚育,利用现成的房子,孵了五只小燕子。每次喂食,嫩黄的嘴角特醒目,争先恐后地张着红的嘴叽叽喳喳地叫唤,什么“嗷嗷待哺”,什么“乳燕呢喃”,这就是最生动的情景再现。我们站在楼梯上,欣赏它们坚固而完美的巢,欣赏它们幼崽稚嫩的叫声,会联想到童声合唱等。燕子夫妇无所谓,照样飞进飞出。可猫不行,不要说盯着看,就是路过,燕子也要俯冲下来,扇着翅膀威吓,那是燕的天敌。

燕子夫妇忙不过来,就有其它燕子来帮忙。每三五分钟就刁一只虫子回来,直到中午一二点钟,老燕子还在忙,幼崽总是叽叽喳喳地嚷饿。是真的饿,还是习惯性的叫唤,我搞不清楚。

老燕实在太累了,就在巢边的电线上休息几分钟。它的毛色,体型,精致而得体,用不着涂脂抹粉,用不着减肥瘦身,燕是天然的美人。晚上,窝小,老燕子就蹲在电线上打盹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多母苦,这些谚语,对鸟儿也适合。

山雀则不一样,防人,防猫,防蛇,它的巢筑在空心砖里,通道垂直下去,转直弯,蛇无法到达,人伸手也无法到达,我感叹山雀完美的防备意识。每次喂食,都要在旁边的桂花树顶端观察一会儿,院子里人多,又有人关注它,它就把虫子吞掉,飞走,再找一条回来。其中一位喂食,另一位放哨,有情况紧急报警,有时也充当分散敌人注意力,引开敌人的角色。我们坐在院子里闲聊,装得若无其事,只用余光斜视它,怕妨害它喂养小宝宝。我好笑,都什么年代,我们早就将鸟儿视为朋友了,怎么会伤害它们呢?我们从小学就培养孩子们保护鸟类的意识了。

清晨起来,我就关注这两户邻居。燕子夫妇和山雀夫妇正在忙碌,孩子们饿了一夜,嗷嗷嚷着要吃早餐哩。嫩雏的叫唤此起彼伏,它们不停地穿梭飞翔,衔虫子回来。

我正在呆看幼鸟吃早餐。母亲问,你要不要吃早餐?我赶紧回答,吃!

吃完早餐,母亲说,去看看梨子成熟没有。我就背着背篼,同母亲上山去了。对面石旮旯地是片梨树柏树,前几年套种玉米南瓜,如今退耕还林,不准种了,化肥农药也不用了。地里杂草丛生,好在梨树柏树长得很高了,对树的影响不大。

我的兴趣很高,想看看野生状态下的梨子是什么样子。不打农药,不施肥,没有膨大剂保鲜剂,大概个小,味酸吧。

到了果园,各种鸟儿在那里欢叫着吃“早餐”,其中“官官雀”的嗓门最大。

我在草丛中找路,母亲落在后面。

突然,一只肥大的野鸡噗噗噗地飞起来,吓了我一跳。惊魂未定,另外五只相继飞起来,响动很大,很壮观。野鸡一家正在享用草籽之类的东西,被我惊吓了。我很高兴,野鸡野兔野鸭等这些动物的出现,说明家乡的生态环境根本改善了。小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烧柴,煮饭要用,煮猪食要用,冬天烤火要用,山上的草割光了,刺条割光了,就刨树桩,不少人偷集体的树。后来烧煤,再后来用电,猪食也不煮了,牛马也不喂了,圈肥也不积了,那些草呀树呀就疯长,封林了,许多山路没了。山上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

进入果园,土画眉正在啄食梨子。我一去,它就叽叽喳喳地报警,所有的鸟儿一轰而起,飞到了山上,叽叽喳喳地表示不满。不一会儿,就平静了,鸟们在灌木丛上唱歌。我摘一个梨子来尝,散发出蜂蜜的香味,直甜到心里,梨树挂着大大小小金灿灿的蜜罐。母亲赶了上来,说,这些雀儿太有灵性了,果子那么甜,怪不得那么多鸟在这里吵闹。

仔细看梨子上留下的痕迹,蚂蜂享用过,蚂蚁享用过,松鼠享用过。母亲说,雀儿最会选果子,你看,被啄的总是又大又黄,自然就甜。

我摘了几个,不用清洗,不用去皮,就在那里啃起来。蓝天,白云,青山,绿树,我像只满脸皱纹的大猩猩蹲在石头上。因为我已经年过五十,不能称“帅哥”了。

我专门选那些向阳,个大,金黄色的,摘下来,母亲就在树下接,然后小心放在背篼了,避免碰坏。那些个小的,不好看的,有疤痕的,我们不要,留给雀儿。

刚摘了几棵树,背篼就满了。背上背着,我再装了一塑料袋抱着,离开了果园。我们刚离开,那些雀儿又欢叫着继续吃“早餐”了。每一株是一张餐桌,果园就是一个餐厅。

母亲围腰里兜了一些,遇到村里的人,不管是洗衣服的,还是干活的,赶路的,她都要给人家几个,并一个劲儿地推荐她的梨子很甜。人家连声夸奖,她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

回到家里,听到母亲的声音,鸡鸭鹅直叫唤,因为那些家伙也饿了。母亲急忙去给它们拌吃的,舀了些饲料和谷糠,最后舀了许多稻米。我问,你舍得用白米喂鸡鸭吗?母亲笑了笑说,前不久小学食堂被水淹了,那些水有的是从厕所出来。学校要丢掉这些米,我就要了回来,晒干,喂鸡鸭。听完,我很感动,因为母亲,梨树,燕子,山雀。

平和,就会和平;和平,就会和谐,于人于鸟于自然,大都如此吧。

燕子、故乡与父母

文/九满

当房前屋后的树枝冒出几多芽头的时候,燕子便踏着"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韵律,跨越万水千山,掠过无数城市的高楼大厦,迫不及待地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并蒂花开在河边戏水,无忧无虑地洗涤南归旅途的风尘,重拾起回到故乡的那种安全舒适的感觉。

随后,燕子带着春天诸多的期许,带着伴侣相厮相随的爱意,扇动那不知疲倦的翅膀,在庭院和原野里穿梭,用荷塘边湿润的春泥,风中散落的树枝,鸡鸭褪去的羽衣,修复它们搭建在"寻常百姓家"屋梁上的爱巢。

完成爱巢的翻新,幸福的婚姻生活便拉开序幕。从此,燕子夫妇朝朝暮暮、双飞双宿、长相厮守。白天,在阳光下怀着简洁的梦,飞行在朗朗的天空之上,或是俯冲在毛毛细雨中;倦了,落在电话线上稍作喘息,用嘴拍打身上的尘土和草屑,或夫妇俩轻轻依偎在一起,温馨的喁喁私语,或放开歌喉啁啾鸣唱,抒发它们对生活和爱情的美好愿望。夜晚,无忧无虑地躺在安乐窝里,尽情地享受夫妻生活的快乐。

莺飞草长的时节,燕子夫妇的孩子降临到了这个世界,小燕子一出生,燕子夫妇便更加频繁的出去觅食,聪明机灵的小家伙则静静地趴在窝里,等待父母丰收归来。父母回来的时候,小燕子便伸长脖子亲昵地欢叫,燕子夫妇则迅速把捕到的食物送进孩子嘴里,然后,爱怜地看看孩子,又愉快地飞向田野。

当小燕子的羽毛丰满了,翅膀硬了,燕子夫妇便开始对孩子们进行飞行和生存能力训练。刚开始,小燕子跟着父母在窝里原地练习,渐渐的,燕子夫妇便带着孩子们飞出巢穴,在农家的房前屋后试飞。一停下来,燕子夫妇便叽叽喳喳地教孩子如何觅食,如何飞越崇山峻岭,如何躲避猎人或嗜食鸟类的猛禽,没几天,小燕子便离开父母独自闯荡去了……

看着燕子一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的场景,忙碌中的母亲,往往激动不已,忍不住一边忙着家务,一边兴奋地给我讲述她新婚燕尔时的故事。

父母婚后第三年,大舅便动员她们从三仙湖搬到土地更肥沃生活更方便的下柴市来创业。那年冬天,父亲日出而作,不辞辛劳的从稻田里挑来泥土叠高宅基;母亲则挪动着三寸小脚,起早贪黑操纵着家务。夜晚,一碗芝麻豆子茶,几片辣椒萝卜,绵绵夫妻情话,红红的日子火火地过。

随着塘坑慢慢扩大,宅基渐渐升高,这对年轻的夫妻笑在眉头喜在心,加上活泼可爱的长子跟前跑后蹦蹦跳跳,让他们在劳动中感受着快乐,在快乐中加快劳动的节奏,小两口就像那垒巢的燕子辛苦而幸福地忙碌着。

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国家刚刚度过"三年困难"时期,农家的生活还十分艰难,母亲没有一顿能够吃饱,这位高龄的母亲自然没有充足的乳汁来喂养我,所以,很多的时候,我都是在饥饿中度过。当母亲一听到我饿得嗷嗷叫的声音,母爱便在她的心中燃烧,让她自残似地用力拧奶子或奶头让我尝到一点奶水,之后,含泪喂一些稀粥或菜汤来给我充饥,间或抱着我去邻家求一些奶喝,就这样,让我在母爱的呵护下,艰难而顽强地成长。

我的父亲,一生都与农田为伴,他就像那风风火火的公燕,犁田、插秧、割稻,在飞进飞出的身影中,用辛勤的耕耘来充填孩子们那快速蠕动的胃;母亲则永不停息的寻寻觅觅,育子、洗衣、种菜。我夜半梦醒,一定有父母的身影在陪伴,柔和的灯光下,母亲或缝衣或做鞋,用她的双手为我们披上绒绒的衣裳;父亲或扎扫把或忙竹篾。他们用日渐消瘦的身子,铸就了我们向往飞翔天空的灵魂。

那个年代,乡村的生活平淡如水,但是,我的父母还是将清贫的日子演绎得有滋有味。白天,他们风里来雨里去,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或火炉边说说笑笑,共享家庭温馨时光。父亲也许会绘声绘色地讲起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向后人叙说一个大家庭绵延、发展和辉煌的历史;母亲呢?"割股奉亲""卧冰求鱼"的故事就是她最感兴趣的话题,一家人在贫困中感受着天伦之乐。

青黄不接的时季,我们只有靠青菜、蚕豆度日,烧糊的锅巴,添上几碗茶水,加工成稀粥,也是家人难得的美味。但是,母亲却经常把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物品送给比我们更加困难的乡邻,哪怕家里只剩下几升米,母亲也会拿一些来送给要饭的人……在父母对他人的关爱中,对陌生人的同情中,潜移默化地将我们培养成孝顺、善行、勤俭的人。

现在,我离开故乡到广州工作三十多年了,梦里时常会回到洞庭湖畔的故乡,看蓝天上自由飞翔的燕子,或倘佯在门前的小溪里,与蜂蝶齐飞,与白鹭共舞……梦醒时分,那份萦绕在我心底的思乡情怀便如潮水般涌来,燕子、故乡与父母的片段一幕一幕重现在我的眼前。唉!小时候,我总弄不明白:是什么力量能使纤弱的燕子,冒着艰难险阻从遥远的南方回到故乡?今天,当我在南方漂泊三十多年之后,终于找到了答案:那是一种强烈的"家"的情愫啊!

何来的归处

我们的青春岁月啊!我用青春的光辉,铺洒了我们的稚嫩的的脚印!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形式,而是心灵的归属!迷茫!困惑!苦涩!我烧去那一页页的幽怨与孤苦!烧却那一纸纸的情意绵绵!火红的燃页如昙花一现的绽放!片片如幽灵随风远去……祭奠我逝去的年华!不在空寂中幻想!

我用心灵的泪水浇灌我的爱!轻轻呵护!飞过的蝴蝶带着茉莉的幽香,就像爱情韵味悠长!我探寻着你热烈的目光,交辉的那一刻,我心震荡一汩汩的蜜泉向上涌!甜彻心扉!羞红了脸颊!心欢快地跳跃!浑身轻飘!所有幸福凝聚在你望我的那一刻,爱的音乐,总是回荡在人的心灵和思维空间!爱是射出的箭,一旦射出永不回头!

蓝天白云下,苍翠的树林间,忽高忽低的小燕子穿梭……树在尽力的伸展腰肢接受太阳的光辉,爱的沐浴由叶脉流遍全身,爱随着根在大地无边无际的延伸,寻找大地的宽厚,用根去寻找爱的源泉!让爱在全身流动!燕子无论飞得多远身在何方终究是要回家的,飞在丛山峻岭之间鲜花树木间穿梭,泉水边小憩……用心聆听自然的风声,看树动花摇!两朵云的情意绵绵……两片树叶的缠绵、凄怨、婉转!叶化春泥又滋润新一番爱的奇迹,云化泪流下滋润爱的大地!我不在寻觅,爱是一缕春风,仿佛你轻轻抚摸我的秀美的发,爱是燕子的呢喃,述说着别离之苦!

执一杯热泪换不来短暂红尘,泻一腔的热血换不来,时间片刻的停留!游走的魂灵飘过奈何的桥,点过莲塘的涟漪,睡过山顶的寒气凝结的云……何来的归处?

冬天的麻雀

文/段海军

与下雪时的欣喜若狂、热热闹闹相比,消雪时,就显得寂寥落寞、冷清惆怅。粉妆玉砌的童话王国,总能给人带来美好的遐想,而褪去伪装,逐渐恢复本来面目的世界,又轻松击碎了人们漫漫寒冬中短暂的春梦。

中午下班,小王踏着逐渐消融的存雪,情绪有点失落。推开院门,突然的响动,惊飞了一群麻雀。经过短暂的恐慌之后,这群麻雀显然已经适应了小王的存在,又平静如初了,或结伴追逐嬉戏,或专心低头觅食,或在树丛中梳理羽毛,或在枝丫间引吭高歌。在万物萧瑟的寒冬,叽叽喳喳地给宁静的小院平添了几许生机。仿佛在它的小脑瓜中,没有春夏秋冬的概念,周围的环境是好是坏都不能左右它的喜怒哀乐。突然间,我对这天天熟视无睹的小生灵充满了敬意。

鸟语花香总能给人们营造喜庆吉祥的氛围,人们对鸟类也从不吝啬赞美之词,或赞美其羽毛五颜六色,或赞美其歌声婉转动听,或赞美其仪态雍容华贵,或赞美其飞翔鹏程万里。唯独对麻雀,不屑一顾,甚至一段时间里,麻雀竟与苍蝇、蚊子一起,被列入“四害”行列,人人喊打。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这首儿歌中,不仅体现了人们对春天的翘首期盼,也透露出对报春燕子的感激和喜爱,可谁会去留意,燕子的旁边早已蹲守着一只灰不溜丢的麻雀。衡阳雁去无留意。南飞的候鸟丝毫不顾及人们的盛情挽留,飞走时竟然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可谁还会记得,屋檐下那一窝麻雀,已经陪伴我们度过了多少个流年。

麻雀随遇而安,无论是农家小院的屋檐之下,还是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都能看到它轻巧灵动的身影。对食物更是来者不拒,陈芝麻烂谷子、萝卜头、白菜叶,在它眼中都是美食大餐。与其他鸟类和谐共处与同一片蓝天之下,从不因自己是常住户口,而欺负那些冬去春回的外来客。但是,麻雀虽小,也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忠于配偶,不离不弃。假如夫妻当中,有一方不幸死去,另一方一定会形单影只,终老一生。

如果把候鸟辗转迁徙看作是对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那么麻雀的从一而终,又何尝不是对故乡、故土的忠实守候。

燕子飞到我家来

文/吴锡光

清晨起床,忽闻鸟啼,循声望去,阳台角落处,筑一鸟巢,泥土如新。有燕进出,巢外枯草几根,悬吊半空。古人语:有鸟家来,家人有福。不求有福,只望无灾。但与燕同室,聆听鸟语啾啾,感受自然之音,确乎赏心悦目。

有鸟同室,本是好事。但筑巢之处不妥,正处脸盆之上,每天晨起洗漱,皆有污浊之物,须清理完毕方可用。每到此时,都会遭到妻的埋怨,我说,人家能居我室,说明与我有缘,如若撵它出走,岂不有家无归。鸟类人之朋友,只可善待,不可恶语。妻听之,嫣然一笑,点头赞之。

我家阳台宽大,但由于家中居室仄小,缺一厨房,借助阳台装上塑窗,作厨房之用。早晚窗开两扇,供燕子进出。但不知是燕子眼里有雾,还是玻璃明亮,多次晨起,皆有燕落入窗下水缸,在水中扑腾,捞起放置桌上,它展翅扑腾,抖落一身水滴,惊慌起飞,竟又撞在玻璃上,再一腾飞,才惶恐飞向田野。凝望远逝的黑影,心想,是否这塑窗,阻隔了小鸟的视野,让它遭受此苦难?

今年春到,室内又闻燕鸣,燕的身影,早晚在窗前腾飞。近段日子,燕声更勤,叽叽喳喳,吵闹不休,飞进飞出,甚是频繁,脚步匆匆,更显忙碌。脸盆之中,丝丝枯草,粒粒泥土,频频落下。寻思,难道是燕子在孕育儿女?

心中疑问,今晨揭晓。还未起床,忽闻妻惊叫,心中一激,什么事这样惊慌?难道家中有盗贼?只见她手指脸盆,晨曦微光下,脸盆正中,相卧两只雏燕,羽毛尚未长齐,翅翼下嫩肉裸露,相互依偎,紧紧搂抱,目光呆滞,神色无助。我赶忙拈起小鸟,摊在手中,感觉身子暖和,是刚刚掉下,忙找来纸盒,放置其中。又一想,鸟爸鸟妈回家,幺儿不见,岂不焦愁?找来木梯,叫妻扶着,我攀爬上去,把鸟儿轻放窝里,才坦然安心。心想,这么大早,鸟爸鸟妈也许趁着晨光,去寻觅新鲜的食物。但是,我也要给它们提个醒,别忘了羽翼未丰的孩子,尽量早去早回。

划过青春留下的明媚忧伤

昨天看到琴音姐姐的文就想到了那首妈妈的吻,所有的细节都熟捻于心都翻腾着涌上了心头眼底。如同那丝丝即将入耳的歌声从遥远的心底飘进了她的视线,展现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转眼之间,泪水朦胧,薄雾弥漫。

那天她六岁,她不到十八岁,她比燕子大了整整十二岁,一轮。那天,她和她的生活,她们的生活已不在她们的掌控之中了,变了,一切都变了。她抱着燕子轻轻的哼着这首歌,让所有听见这首歌的人都听得断肠,悄悄的落泪。

燕子就喜欢这首歌,就喜欢她用轻轻的调子给她哼着: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有我那亲爱的妈妈 ,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 ,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吻干我那脸上的泪花,温暖我那幼小的心,妈妈的吻 ,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这首歌就轻轻的飘荡在寂静 的夜晚。

燕子紧紧的搂着她整整一晚上,时不时的惊出一身的汗,她整夜没睡,一遍一遍的哼着这首歌,直到听到妈妈轻轻的啜泣声,她才咬着被子哭出了声。听到爸爸没有的消息看到妈妈埋怨的眼神和挥舞在她身上的拳头,疼与不疼她都没有反应亦没有反抗,也忘了没有见到爸爸的最后一面,仿佛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与她无关,只是燕子紧紧的拉着妈妈的手护在她的身前:妈妈,妈妈你别怨姐姐。她依旧呆愣到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任谁拉她她都站在原地半分没动。

此时的她看着燕子娇小的面容紧锁的眉头,眼里没来由的又一次轻轻的滴落在燕子的额头上,她轻轻的吻着燕子额头上的那滴泪,把怀里的燕子抱的好紧好紧。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一只小手轻轻的擦拭她眼角的泪滴:姐姐,不哭,姐姐还有燕子,我们还有妈妈。燕子很懂事,懂事的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看着燕子这张脸,她的内疚,她没法接受的痛一起堆积到了心头,一声燕子已哽咽不能言语。

燕子自小被妈妈送入姥姥家直到四岁的时候领回来,每年去看一回。每次回来妈妈和爸爸的情绪都会很长一段时间低落。妈妈回忆起来总是很心酸的说燕子两岁的时候都不会说话,看人的时候眼睛都不抬。姥姥姥爷年岁大了 ,燕子常常没有人给梳洗,等妈妈见到燕子的时候脸上手上都有层薄薄的脏东西附着的。爸爸妈妈无言的抱着燕子洗了又洗,直到把燕子洗的白白净净。

妈妈和爸爸用去看燕子的所有时间都陪着燕子,教燕子说话,陪燕子玩,燕子在第二天就会叫妈妈了,那时候妈妈知道燕子不是不会叫,比起舅舅家和她同龄的孩子她更多是沉默,奶奶说两岁的燕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电视,燕子和奶奶吃饭从来不上桌的,燕子的小兜里总有半个馒头之类的吃的是奶奶悄悄的给燕子装上的。

记得刚接回来的燕子对妈妈和爸爸并没有像她们姐妹那样和爸爸妈妈很亲近,总是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们和自己的爸妈撒娇玩耍,燕子的眼里总是很艳羡。她总是能看到燕子失落眼神里的寂寞,她一有时间总是拉着燕子这里转那里玩,十八岁的她带着燕子总会有很多人看着她们的眼光是那样的说不清道不明。她回家笑着和爸爸妈妈说,人家肯定把我们当母女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和燕子的脸上眼里都是幸福的快乐。

燕子从不和妈妈和爸爸睡,总是缠着她和她睡,让她给讲故事,看着妈妈妒忌的眼光她笑的很得意。她理解燕子,别看她很小,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性格,倔强,即使明明很想和你亲近都不会表现出来的。

而和家人团聚不到一年的燕子就失去了父亲。她每日驮着燕子送燕子上学放学,就怕有孩子欺负她。但燕子每次见了她都笑的很开心,开家长会就让她去。她也不敢问,怕自己问出燕子你是不是也希望爸妈去给你参加啊,她太怕了,甚至在回家的时候她几乎都不会抬头看父亲的遗像,怕自己的脆弱顷刻间崩塌。

一次看到燕子回来了,她和妈妈都看的燕子眼睛通红通红的,问燕子怎么了,燕子不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燕子紧紧的搂着她:姐姐,他们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是没有人管的孩子。她瞬间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比自己受伤了都觉得无助和心疼。她也紧紧的搂着燕子:谁说燕子没有人管,姐姐管,咱还有妈妈呢,谁说的,姐姐明天去找他。燕子抬头看着姐姐:姐姐,不用了,没事。她的眼泪在燕子熟睡过后划过脸庞,划过心悸,划过那个叫做青春的美丽日子留下了不浅的伤痕。

燕子说姐姐你就像妈妈一样,燕子说姐姐等我毕业了我供你读书,燕子说姐姐你老了我养活你,燕子QQ留言说姐姐我希望你开心,姐姐我想你了,浓浓的依恋充斥着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暗夜的寂静里她看着这些属于她的幸福心里酸酸的幸福着,回味着。

青春记忆-燕来兮

文/胡曼荻

又见马燕红。长长的头发已不见,短短如清汤挂面般的刘海,使她越发瘦削。坐在邻座,或思或语都让人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潇洒的冠军。

在那个夏日,对马燕红的感觉似流水般滑腻。许多年前的的奥运会高低杠冠军似已飘得很远又似重现,搅动的记忆不得安宁。

许多年前,一只燕子在高低杠上飞舞,洛杉矶奥运会的金牌榜上也便多了一个隽永的名字:马燕红。红色的紧身衣,飞杠,腾跨,当历史凝成一瞬,那个梳马尾辫的马燕红便以其轻柔的舞动当惊世界殊。

又见马燕红。脑子中却是那永恒的瞬间。不敢相信人要长大,以一种成熟去面对现实,不管曾经拥有的是多少失落还是辉煌。

岁月总让人觉得平淡,忧郁的马燕红。总觉得许多年前的冠军心中笼着一种淡淡的哀愁,说不上是什么东西,或只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感动。这感动来自时光的流逝。

提起中国第一位女子体操世界冠军的名衔,她淡淡地说,那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马燕红说多年前她退役后去了美国,年初回来后先做点商务方面的事,据说是注册了一家国际体育管理咨询公司,正在寻找发展的机会。

从美国回来的燕子,感觉她已以平常心对待世界。美利坚充足的阳光在她眼角留下了细细的纹路,山姆大叔的坦露已融进了她的骨子。她舞动起来时你能感到她的狂热,他说很喜欢欢快的音乐,在美国时总约一些朋友去跳。迪斯科是一种在众人的喧闹中独自舞动的音乐,音乐让你离群,又让你时刻有友在旁相伴。

在她心中总掩着似乎很多的沉淀。在众人喝彩中悄然离去又默默而返的经历,表述的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她会忽时话极多,忽然又默默无语,观起来心事重重。

曾感觉彼此生活在两个轨道,忽然又一天两个时空融在一起,便感觉时空的奇妙。以我,只是用旁观者的神情看马燕红,忽然便觉许多年的光阴过去了。

她说在美国很苦的,但比起在国内练功时的辛苦则算不上什么。回来是为了寻找,寻找更利于自己的支点,因为她现在的空间已跨太平洋。

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总经理的位置给自己做,印象中她只是一个小天使,在两个起伏的杠间不可思议地翻飞,传动的是一股流动的悦目。

她说自己正在寻找一种机会,回北京以后生活的圈子很大,这个圈子包罗了京城所有的雅士名流,眼中的世界自是又比外面多了一些。又说她正在计划赞助日本的一项马拉松跑。说这些话时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夹在一起,做出一个动作,不过手中没有烟。

我是和作家王朔一起见到马燕红的。马燕红能驾着车,把当今中国最痞的作家从北京载到天津来,又和王朔神情自若地跳贴面舞,这使我诧异。在舞池闪烁不定的霓虹灯里,我看不懂她。

想起那首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到哪里去,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她包中放着一个很小的BP机,留下号时她说有事呼她。那支歌便一直在耳边响,忽远忽近,觉得那只归来的燕子真的是飞过了很多的山水。

我与落花共沉吟

文/冷雪独行

歌吹洒满梦雨,旖旎一路花香。

斑驳光影,一如叮咚流泉,偎傍的月亮树,挂着音符和文字缔结的因果。

爱听BEYOND《冷雨夜》,孤单的晚灯,还在追梦的诗歌。徘徊篱笆芳草,月影依稀,或者等夏天的风摇曳铃铛,欲静而朦胧。总在梦与现实的跋涉中,成为入耳入心的期待。说茫然,又叫心思,说搁笔,却又在疼痛后回忆。终是淡妆浓抹了梦境,把绿色的海,当成岁月的小街。

萋萋有芳草,柳絮醉行人。那也是点点滴滴,莫非,是因雨而成絮?还是雨涅槃而成絮?不得而知。雨非雨,絮非絮。那也是温暖的追逐么?一抬头,那絮雨正密集起来,好像忙碌的布景,正为旧日雪做一场他乡念及,怀金悼玉。柳絮因风起,风微,人静,花落。这莫不是浮想联翩之后,仅剩的六脉剑谱?或者是浮云剪碎的断章,躁动之后,就成了妆楼怅惘,枉自嗟呀。白袷衣上瓣瓣斑斑梅兰,可脱却现实的藩篱?

爱情寓言说,一只蝴蝶从车辙里飞出拦路,因为泥里有另一只,读来痛惜。泥窝窝里也有操劳的燕子,熟悉农村,在这里长大,也见证过传统的爱情。说传统,正是风伯雨师这两个老骨头,逢春解花事,逢秋建离亭,忙个不亦乐乎。尘埃里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交柯连理,东南孔雀,或者老翅寒暑,相濡以沫,都没错到哪里去,“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没有最完美的迁就,五千年以上的世故经文,再见何如初见?走进围城,桃花源还是鸿门宴,那就不好说了。法制道德给爱情下的定论与诗词境界无可比性,文字的碧落黄泉,临邛道士奈何不得。死生契阔,梓泽丘墟。苏小小墓、柳屯田无树无封的荒冢,以及徐志摩先生身后寂寥,都是怀旧的经典。

物质匮乏时,爱情是一块中秋月饼,一颗大白兔糖,或是情人从老家带回的“母爱牌”咸菜,甚至是手心里粉色的电影票。记得那时我一个人看完《无花果》的港台电影,走进夜色昏昏的古城街道,听着矮矮的灯窗里传来《潜海姑娘》那支曲子,好不惬意。那时候,田野里路过花,花动,自信说成花为我动,这就是简单。鱼丁一般游弋,渐渐修炼成人形,西装革履一番,听几回《留不住斜阳》,再回首,青春意气尽数哭倒在露湿台阶,自己煽了自己的情。而现在网页上的主流爱情,用难以置信这几个字概括,也是九牛一毛。沙子里的老球鞋、倚门回首的青梅庭院,都大张着嘴怀旧了。眼前蓦然拍出一串片名,《那些年的沙子》,《这一年的爱情》。人手一部,莫嫌冗长,定然有多种技巧穿插,威亚、写真、穿越,跨年龄,跨世纪,跨重洋,以至于“人鬼情未了”都不称奇。拍摄的本钱却不好拿出,四十岁演二十岁的戏,会被二十岁的人识破,皱纹可以美图超平,心灵的褶皱,黄金也无能为力,而且永远没有青春的票房。如今谈及的爱情,是个参数叵测、威力无穷的反应堆,防泄露,得带埃及面具。于是,苏三起解觅王郎,唱成方言、戏文。三毛式的爱情结束于三毛,四凤的原型是一场雷雨。追梦红尘,难得一生平安!

坐着的人,看动一个风景。好些天了,一只在杨林里扎寨的子规鸟夜夜啼鸣,那四声句读,不知道是说什么,可是“不如归去”?若以现在的心情去理解,这“子规枝上月三更”,可是相当奢侈的。至少,碰碎了星光,我不忍看星,子规怕也见星。于是,那散碎的沧海藻荇,一半在海里,一半飘零天际。再假以子规夜读诗经,天空必须放下重帘,求安然若许的境。“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一颗心,要经过多少打磨,才能够剔透如初。老聃语云:“能如婴乎?”

那日校园门前得见震撼奇观,被我另存为心灵图片。百十只燕子低飞,盘桓园林草坪,它们定是把这里当做了咸阳城,我戏称为鸿门宴新版,实难判断,哪个是乌鬟的虞姬,哪个是护驾的乌骓,只道花褪残红之后,它们以抄水之姿,又将无情堡当成了欢乐园。堪怜那昨日水中花,更是不见荼蘼。想必,万物各应季节,絮也悬浮,燕也穿云,由低向高,不再囿于泥涂。或可当是一次盛典,东方燕,自有幽幽古风,燕子布阵,清净道场。当时我就在路旁立着,燕子见我憨憨,怕是当成一棵枯树了吧,反正,人与燕无惊无险。倒是我自作多情,上得高楼,拿起毛笔,写了“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客串了一番,定被燕子隔窗看成了配角,如此而已。

月夜邀友飚琴,贝司、吉他很合拍。“最凄楚,是世间把我错认,唯独你真正明白我,黑暗尽头是天晓”,老调重弹,那些年追过的长门燕,那些年,门口路过的白衣女孩。呵呵,怕那渐渐丰盈的巢,今已隐在红尘错落的屋檐,徒留那么些高低音,那么些附点。像毕加索《球与少女》的画面,音阶踩着低沉,岌岌可危,却动中求静。或者又似好莱坞大片,哆嗦的冰水台词,“希望,你死在暖床里,不是在这里。”成全了缺失的票房,撕裂了人性的船舷,兵不血刃,照样瓦解了奇异的关联。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人事代谢,花落花开,海面与海底,景深,却是生死一线,阴阳混沌,无形的一个刀痕。

“我来自偶然,像一粒尘埃”,乐未央何如人长久,若命运是张良与亚父的博弈,黑白子,就是燕子和柳絮。说沉重,泪水成泥,说快乐,举重若轻。

一腔热血洒在哪里,是眨眼间的抉择。大风也起,乌骓也烈,各自取一俯仰视角,成败如归,譬如有人悔棋一步,就改写了局面。得饶人处,棋家之德,且看千古评说。哨遍群山,都是长亭一别,愿斜阳深深处,拜谒英雄,求田问舍,还酹杯酒!

燕子低飞满城絮,浮云深处幻古今。子规三声烟雨后,我和落花共沉吟。

我家春燕啄新泥

文/崔向珍

一阵雷,几点雨,一垄垄水墨画似的麦苗就返了青,一串串水泡泡似的柳芽儿也吐了绿。枝头上的花喜鹊喜悦着,麦秸垛下蹦跳着的麻雀也喜悦着。村子南边的溪水边传来了三两声蛙鸣,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心里就痒起来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迈着轻快的脚步,去绿绒毯似的溪岸边寻找尖刺刺的茅针儿。

冷清了一个冬天的溪水轻轻缓缓地流动着,绿丝绸一样光滑平整的水面上时不时飘过几片去年的草叶。窝在南岸芦苇丛里的野菊花已经鼓起了它们的花苞,只要阳光再稍微热烈一些,便会把点点的馨香送进勤快的东风里去了。

三月的阳光会跳舞呢,它们在大人的锨刃上跳,在黄牛的犄角上跳,在我们的眼睛里跳……我们六七个小孩子排成一排,坐在溪岸边快活地咀嚼着软绵绵甜丝丝的茅针儿。不知道是谁首先发现了几只精灵似的小燕子,我们一起欢呼雀跃起来:“小燕子飞回来啦!”

小燕子们在溪岸边啄啄点点,各自衔着一嘴的草泥飞走了。我们不约而同地跟着它们奔跑起来,谁都希望看到这可爱的吉祥的鸟儿飞进自己家里头去。我满怀着一腔热望,眼看着它们飞过了邻居家的院子,飞过了我家的院子,慢慢地变成了小小的黑点,看不见了。我傻傻地站在我家的院门边,痛悔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湿了自己的心。

去年深秋的一天,父亲给我们诵读《三味书屋》的时候,刚学会写几个字的小妹妹觉得好玩,用小刀在三抽桌角上偷偷地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早”字,那可是我和哥哥视如珍宝的第一张新书桌啊!我冲着她大声地吼叫起来,正在房梁上歇脚的那对小燕子受了惊吓,扑扑棱棱地就飞出了屋门,从此不见了踪影。

妹妹被吓哭了,小燕子飞走了,父亲不但没有责怪我,反而和颜悦色地问我:“你见过翠兰家的小燕子吗?”

我被父亲的态度和问话弄蒙了,想了半天才记起来翠兰跟我说过,她家的檩条上一直光秃秃的,从来就没有燕子垒过窝。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父亲,没有见过翠兰家的小燕子。父亲微笑着告诉我们:“小燕子非常聪明,它们只喜欢住在幸福快乐的家庭里,因为翠兰的爹娘三天两头地吵架,而且吵得还很凶,小燕子才不敢在她家做窝的。”

从那以后,我牢牢地记住了父亲的话,再没跟任何人吵过架,我家的小燕子应该会原谅我的呀。想到这里,我擦干眼泪走到了正在翻菜地的母亲跟前:“娘,你说咱家的小燕子还能回来不?”一向温柔的母亲看看我泪痕未干的小脸,放下铁锨拖着我进了屋门,指着檩条上的燕子窝说:“你仔细看看,咱家的燕子窝上已经添了新泥啦!”

我欣喜地瞪大眼睛观察燕子窝的时候,两只小燕子飞进了屋门,嘴巴上都衔着新鲜的泥巴。母亲放心地去院子里翻地了,我静静地坐在炕沿边,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瞅着小燕子和燕子窝。它们一前一后钻进窝里,各自调转身体后低着小小的脑袋,把嘴巴里的泥团送到缺口边,不断地用嘴巴调整着黏合着。

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小燕子斜了灵巧的身子飞进飞出,看着那个簸箕形状的燕子窝越来越大,小小的心里盈满了欢喜。

离开故乡和老屋已经许多年了,每一个万物复苏百花盛开的春天,我都会虔诚地仰望天空,一遍遍追逐着它们轻捷灵巧的身影在空中留下的美好印迹。

它们还是我心灵深处一直深爱着的小燕子啊!

鸟的自由

文/姚文冬

我问朋友,你为什么不养一只鸟?回答五花八门。比如,没时间、怕养不活、鸟叫让人心烦,就没有一个人说:“鸟不应该关进笼子,鸟需要自由。”倒是有人提到了自由,他说:“养鸟太束缚人了,我需要自由。”

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人在地上走,构成了自然的和谐。当然,也有甘愿被笼养的鸟,打开笼门也不飞,或者飞几圈又飞回来。人们就感叹,鸟和人处出感情了。这是人类的自作多情。有位作家写鹩哥,说那鸟很会说话,母亲从鸟市买来养在笼子里,成了母亲的精神慰藉,后来母亲去世,鹩哥不吃不喝,几天后也死了。写得很煽情,好像鸟通人性了,起码把鸟当成人写了。但我感觉很别扭,我觉得,那是作者剥夺了鸟的自由,又从精神上摧残了它。人类总爱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解读一只鸟。

我不会养鸟,也没怎么养过,我所接触过并喜欢过的鸟,屈指可数。小学有一篇介绍翠鸟的课文,翠鸟太漂亮了,小巧的身子,长喙,鲜艳的羽毛,仿佛天外之物,我做梦都想把它捧在手心。万没想到,那年暑假我在滦河见到了真的翠鸟,它站在一块礁石上,看上去就像那篇课文的插图。我简直窒息了,不敢眨眼睛,唯恐这是幻觉,直到它发觉不妙飞走,我才惊呼:“语文书上的鸟,语文书上的鸟……”

或许,人类嫉妒鸟会飞,才会去捕鸟?把鸟养在笼子里,就以为掌控了天空?嫉妒总会打着喜爱的幌子去实施,如同喜爱最容易转化成嫉妒。我觉得养鸟便是如此。

唐山地震那年,舅舅在稻田里发现一只水鸟,飞得很低,他一锹拍过去,砍伤了水鸟的翅膀。水鸟折戟沉沙,成为我的掌上之宠,也减轻了震灾中的恐慌和悲凉。那时,我家住在当街用木头搭建的防震棚里,我把水鸟拴在柱子上,每天观察、关心它的伤口。当舅舅告诉我,那水鸟在他的锹拍过去之前,翅膀其实已经受伤了。这又让我舒心了不少。但几天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水鸟丢了,生死不明,那条脏兮兮的线绳还拴在柱子上。那只水鸟,给我的儿时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在平原,要遇到一只好看的鸟不容易。有一种叫“春暖儿”的鸟,身似麻雀,但头上和脖颈有彩羽点缀。它很胆小,喜欢在低矮的幼树上栖身,比如一人多高、只有几根枝条的弱柳。它落在嫩绿纤弱的柳梢上,就像被画上去的;在低矮的桃树上,它和桃花并肩站在一起,像一张报春图。由于位置低、距离近,小孩子用弹弓一打一个准,但被打中的“春暖儿”伤势都很重,几乎养不活。“春暖儿”也不是常见的鸟,它和春天一起来,又和春天一起离开。

乡间的鸟,最常见的还是燕子和麻雀。燕子被视为圣物,新奇的是,这种看法在小孩心中尤为根深蒂固。麻雀则被视为格杀勿论的坏鸟。养一只麻雀成本最低,死了也不心疼。不过,没人肯为一只麻雀扎一个鸟笼,小孩子通常用线绳拴住鸟腿,“呜、呜”地轰它,麻雀就飞起来,但飞不高,飞高了就被线绳拽回来,如同一只风筝。一来二去,麻雀明白是被戏弄了,轰也不飞了,小孩子只好把它往空中扔,让它靠惯性起飞,它才下意识地扇动翅膀,如同一个人被推进了水里,先扑腾几下再说。有时不小心线绳脱手,麻雀就趁势飞掉,如同逃犯还拖着长长的镣铐。

有句话说,“天高任鸟飞”,这其实是个伪命题。英国作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在《世界简史》里说:“没有一种鸟的飞行高度能够超过5英里,有人曾用飞机把鸟和昆虫带到高空,但还远未到达如此高度时,它们就已经失去了知觉。”这再次证明,我们通常对鸟的理解,与事实严重不符。

德国人爱造鸟屋,逼真的木头鸟屋遍布公园、树林,甚至阳台。鸟屋是开放性的,里面有食物、水。待鸟如上宾,鸟来去自由,这种待遇,在中国只有燕子才有吧?燕子把巢筑在屋檐下,有人还帮燕子筑巢,但燕子不住,它习惯了自己劳动,因而更赢得了尊重。麻雀专找房子里现成的窟窿当窝,这更增添了崇尚勤劳的乡村人的反感。而事实是,麻雀并非好逸恶劳,它们的巢穴只为繁衍后代、哺育幼鸟,成年麻雀都是在露天栖息。如此看,它们不仅淡泊,而且很有爱心。

我曾在阳台遇到一只小鸟,它跳进花盆里,旁若无人地啄食草籽,对藤椅上看书的我视而不见。第二天,它又来了。于是我刻意准备了小碟子,放了米粒和清水。第三天,它竟啄了几下米粒,还优雅地喝了几口水。这令我欣喜不已。不过我们只有这三面之缘。我为此写过一篇文章《一只鸟路过阳台》,一只小鸟帮我阐释了自然、和谐、尊重,更阐释了自由。我觉得人与鸟,乃至人与人,关系就该如此。我希望,当有一天我再问朋友,你为什么不养一只鸟?他会说:“鸟不应该关进笼子,鸟需要自由。”

春分

文/朱秀坤

春分秋分,昼夜平分。

春季过半的日子到了,阳光日益和煦,地气正在上升,乃是春耕春播的大好时节。之前的春节其实离真正的春天还早着呢,而立春、雨水,不过是打一个前站,惊蛰才真正掀起了春天的一角,轰隆隆的春雷似一把号角,将那些酣眠中的小动物唤醒,告诉它们春天来了,该上场啦!到了春分时候,小动物们渐渐地活跃起来,蛇啊蛙呀蚯蚓啊蛤蟆呀全从地底下,从草根下,从河床下钻了出来,你似乎能听到它们的欢叫声跳闹声和惊叹声:啊,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啊!于是,在春分这天,民间有了一个习俗,不吃面条,不上井台打水,不能推磨,妇女不得在屋内梳头,不准拿长绳,免得屋上掉长虫(蛇)、蝎子等毒虫。

春分的物候是:玄鸟(燕子)至,雷乃发声,始电。过了春分,那翩然灵巧的紫燕就从南方快乐地飞来寻它们的旧巢了,叽喳叽喳喳喳叽,不借你家盐,不借你家醋,只借你家屋檐住!母亲一听就懂,乐呵呵地说:知道啦,欢迎你们回来!燕子是一种吉祥的候鸟,勤劳,喜兴,又喜欢恋旧,这就赢得了人们的好感。看到燕子夫妇一大早忙着出门衔泥垒窝,人们也就早早地下地,扶犁入田了。潇潇春雨中,柳色含烟,杏花初放,燕子点水,春笋冒尖,农夫犁田,村妇播种,好一派怡人的田园风光。这一幕若入了画家的法眼,就是一幅极好的春早图啊。

春分麦起身,肥水要紧跟。一场春雨一场暖,随着牛毛花针似的酥软春雨,倏忽之间,就会有一道闪电亮过,响起一声惊雷。这样的闪与雷,是吓不倒田间劳作的老农的,咧开嘴乐还乐不过来呢。春雨贵如油,好雨知时节啊,下过几场,你再看,那经过寒冰冷雪风刀霜剑的瘦弱的麦子,顿时就有了精神,变得茁壮墨绿,在杏花春雨中呼呼地添膘长个头呢。这怎能不让披蓑戴笠的农民伯伯吧嗒一口旱烟,展开眉头笑出来?

若是晴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晒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坐在门前梨树下,那花朵胀得鼓鼓的,快要开放了,就像一张张粉嘟嘟的小嘴,闭得紧紧的,也许你睡上一觉,明天它们就会忍不住笑出来!而我捧一本书,面对大好春光,听一段“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的典雅昆曲,在满心的温馨与诗意中,眯上眼,真的要睡了。春眠不觉晓啊,处处闻啼鸟。

小燕子

文/包辉

“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当重温这首脍炙人口的儿歌时,仿佛又将我带回了幸福美好的儿童时代。

早春季节,小燕子成群结队,历尽千辛万苦飞回北方。刚刚到来的时候,它们或低空飞舞、或落在树的枝头、或在电线上站成一排,叽叽喳喳,好像是在用去年冬天刚刚学会的南方话,向我们讲述冬天里发生过的故事,憧憬着今年春夏秋将要共同度过的美好生活。

小燕子的到来,着实给北方乍暖乍寒、残雪消融的早春,带来了一派生机与活力,也带来了和谐与吉祥。小燕子会在这里筑巢、生活和繁衍,帮助我们捕捉庄稼害虫,与我们结交,成为最好的朋友。

我们北方的小燕子,学名叫家燕,这个名字非常贴切,因为它们常常将巢筑在各家的屋檐下,甚至筑在屋里的檩子上,俨然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和睦相处,亲如一家,真可谓: “同在一个屋檐下,怎能不成一家人。”

小燕子筑好一个巢,需要花费近一个月的时间,要由小燕子夫妻共同完成,它们要到水边叼来黏泥,与唾液混合成小泥巴,再衔来精选的结实细草,精雕细琢地搭建成一个有模有样的美丽小房子。

小时候,常听老辈人讲: “燕子窝万万不可以掏,更不能捅,要是掏了捅了燕子窝,会瞎掉眼睛的! ”长大以后才体会到,这是大人们为了保护小燕子等有益动物,保护环境,进行生态文明教育的智慧和策略啊!

燕巢筑好一段时间后,母燕子开始产蛋,每窝产蛋四至六枚,孵化由小燕子夫妻轮换着担当,半个月雏燕出壳,雏燕也由小燕子夫妻共同捉虫饲养。

白天,雏燕在窝里头朝外排成一排,等候父母的喂食,当爸爸妈妈口衔虫儿飞来时,小小燕子们会将黄嘴丫张到最大,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唯恐抢不到虫儿,但它们的父母总是心里有数,按顺序喂虫,不偏着谁也不向着谁。晚上,吃饱喝足小小燕子们,在窝里头朝里睡个好觉做个美梦,小燕子爸妈在窝的边上,头朝外警惕地保护着孩儿们。

二十天后,雏燕出飞,就可独立觅食了,小燕子如此生儿育女,护家爱家,堪称“模范夫妻”。

雏燕出飞后,燕子父母也不会放心,总是带着几个孩儿,早出晚归,训练飞翔,在风雨中坚强翅膀; 练习捉虫,学会觅食的本领;晚上很晚才能回到家里休息,燕子孩儿仍如襁褓,睡在暖窝里做着甜梦,而爸妈却睡在窝外,辛苦地守护。

一周以后,燕子爸妈将孩子们如往天一样带出去,但晚上抢先回到家,守在窝边,燕子爸妈像商量好了一样,一起用坚硬的翅膀扑打着,硬生生地将孩儿们轰走,好像还说着什么: “你们已经长大了,要自立,要自强,要独创世界了,要由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 !”

小小燕子还要在家的外面飞翔徘徊几天,恋恋不舍,不忍离开,但燕子爸妈坚决不让孩儿进家,孩子们彻底绝望了,没有回到她们朝思暮想的家,被迫接受成长和独立。

如此这般用心良苦的教育孩子,方法高超,蕴藏着亲情温暖的力量,蕴涵了教育子女的大智慧,燕子父母真可谓是一对“模范家长”,我们人类真得多向小燕子们学习!

酷暑刚过,小燕子父母的第二窝小小燕子就出巢了,远离温馨的家。

秋天到来,天气渐凉,树木开始落叶,小燕子们忙着准备前往南方过冬,出发之前,全村的燕子,集合在电线上,一排一排的,这边叽叽,那边就有喳喳回应,开会的气氛十分热烈,这样的会议要集中开上几天,之后,小燕子爸妈携儿带女,说走就走,满心欢喜地跟随大部队一起奔向南方另一个温暖的家。

某一天的早晨,全村的小燕子,突然消失的一个都不见了,好像故意与不辞而别。接下来的那几天,我常放眼那寥廓的天空,只能看到几片稀薄的云,那些小精灵们再没有出现在我视野中,空气因此失去了色彩,金秋季节也减少了很多韵味。我被惆怅的情绪所笼罩着,难以舒解、难以释怀。

我们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送别小燕子们,同时也热切盼望着它们,在南方的家里过个暖冬之后,于明天春天的某个日子里,与我们再次团聚,共同度过新的美好时光。

亲切熟悉的旋律再次在我的耳畔响起:“小燕子,穿花衣……希望你,永远住在这里!”这时,我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三春鸟为何变多了

文/何频

3月惊蛰,农历丙申还未出正月,早上大院里却有李子树的花与杏花同步绽放。玉兰和梅花一周前已大开,这慢了半拍的李子树不是紫叶李而是果树李,此物花叶齐发,油亮的绿芽簇拥着一团一疙瘩的白色花蕾才开了一点,而五六只比麻雀小得多的鸟儿,双双飞飞,环绕争啄李子树的花蕾,娇嫩的新花有的被打掉。这是什么鸟?拇指大的肚皮上,因飞行露着一片天青蓝。多年前,曾在大别山溪流旁边遭遇过,我惊疑自己是不是遇见了蜂鸟,但它不是蜂鸟。这时在我的身后,小区植绿的树坞之上,速生杨和泡桐、乌桕等高高在上,春来枯枝回曲发力变柔软,有芽有未芽,而白头鸟与黄肚皮白眼圈的黄莺也在树梢上变换嗓子鸣叫,间或有黄嘴乌鸫穿过竹丛……城市和楼市里的鸟日益增多变多,连我这个在豫北农村长大,后来去外地读大学,大半生跑过不少地方的人,眼前的鸟儿,有些从来没有见过。

我还是从它们中间的老相识说起吧。

斑鸠

斑鸠与家鸽模样近似,仿佛孪生的兄弟姊妹。可呆头呆脑的斑鸠没有翱翔蓝天的本领,常年围绕着大院的小树林、大树或老式公寓楼上下活动,就是阴晦寒冷的三九天,斑鸠也成双成对栖息在枯树的寒枝上。间或它从树上下来,就近落在楼洞的门口,挪一挪也不离花坛和草坪,悠闲地觅食流浪猫未吃净的吃食,或者三心二意地啄食一点菜叶和青草。野斑鸠胖似家鸠,有的全身灰褐,只有拍翅膀懒懒地飞起来的时候,散开的尾巴上才露出花白色;有的脖子上围一圈精致的鹦哥绿,与鸽子一模一样。斑鸠被人们惯得架子越来越大,只有人和车逼近它的时候,才颇不情愿地飞起来,但也决不远去。你过去了,它重新双双落地,仿佛它才是这院子的主人!于是,遇到毛手毛脚,照前不顾后的小伙子开车,难免会发生车鸟相撞的事故。小区里一年四季,除了麻雀和喜鹊,最多最近人的便是斑鸠。

城市斑鸠,仿佛叫声是它的主要工作。夏秋两季,它急剧的叫声是下雨的前奏,以致有的人分不清鸠鸣还是布谷。布谷入仲秋就远去了,来年过了“五一节”才归来。而原地不动的斑鸠,分明它还是报春鸟!——冬天的哑巴鸠,遇到晴暖的日子高兴了,似鸽子一样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冬至到立春间开始骚动,立春时,准时应声开口,“咕咕——咕”,鸠声里春到中原。大河两岸,斑鸠越叫越高亢,仿佛发怒,逐渐大地花开树绿。

豫人迎春的活动,以传统的庙会为载体,从大年初一开始的豫北大伾山庙会,整整闹一个正月;接着二月花朝,从二月二到三月三,豫皖交界的淮阳古庙会,祭人祖,拜伏羲陵和女娲祠。然后三月三新郑祭了黄帝,至此铺天盖地,一世界春绿春满。

我们的先人好像早早就知道斑鸠报春的作用,而且它还象征着繁育和生命。斑鸠在豫北直呼咕咕,一如喜鹊名叫喳喳一样,它是春来赶会的吉祥物。庙会求子,祈人丁兴旺,从来香火热烈。各地古庙会熙熙攘攘,到处都有稚拙的泥咕咕和夸张的布老虎出售。如今国家全面放开了二孩政策,为人口老化适时注入新的生机,今年的庙会更是热闹空前。

戴胜

它不仅模样俊俏,穿花衣戴凤冠,而且其歌唱发声还具备“呼麦”一样的神奇本领。它神气而机警,遇人的时候只用嗓音发声,是抗议吧,于是老家人叫法不同,有的地方叫它“沙卜卜”,有的叫其“呼哱哱”。但是这几年,我是在城市大院的上元灯节到二月二之间,闻听群鸟争鸣,混合着很多美妙的声音,——春光叆叇里,映着紫盈盈的晨光,闻声而发现戴胜在公寓楼的楼顶,轻轻唱出“咕咕丁丁”的天籁之声。

有人误认为它是啄木鸟。古代的《禽经》记述更乱:“鸤鸠,戴胜,布谷也。”蜀人则叫它凤头鸠。1956年,《北京日报》推选当年最受观众欢迎的电影演员,头年上演抗日故事片《平原游击队》,扮演英雄李向阳的演员郭振清荣膺第五名。诗人和画家联手,浪漫的郭沫若用旧典而出新,作《题王雪涛画凤头鸠赠郭振清》:“凤头鸠,见桑葚,独立枝头有所思,自我陶醉不可耽,高飞四海颂和平,月桂当可寻。”旧历说廿四节气至谷雨:“萍始生。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但是我门前的戴胜,借居邻居二楼上废弃的一个空调排气洞,年年早春育儿。早晨,戴胜妈妈天天兀自翩翩从我的窗前飞过远去,不久又衔着食物归来,洞口的鸟雏拥挤着而张大嘴,一幅生动的小儿女争宠情状。也就是早春和仲春之间,这段日子几乎天天见戴胜去又来。小鸟大了出窝了,母亲也自由了。夏天荫浓鸟更多,戴胜不再醒目。但我喜欢在夏末秋初草木旺盛的时候,远远看大戴胜带着小鸟雄赳赳地在草地或花圃里疾走。

农村孩子掏鸟洞,养过它的人怨它浑身臭烘烘的。我想,与它可变的叫声一样,戴胜的气味是其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法。

老家的地方志,记戴胜为过路鸟即候鸟,现在眼前的戴胜分明是留鸟。我这么说戴胜和别的鸟,把我有限的观察分享到朋友圈,或许会有人从概念出发不予认同,批评我瞎说。1962年,蕾切尔·卡森《寂静的春天》问世,是当之无愧的现代环境保护的肇始之作。2014年,为卡森逝世五十周年而出版的纪念版,还印着梁从诫先生2005年为本书中译本所写的序言,当时梁先生说,中国今天面临的环境问题更严重,“仅举一例:卡森将自己的这本着作起名为‘寂静的春天’,是因为对于普通的美国人来说,在自家后院里听不到鸟鸣,是件会使人猛然吃惊的大事。可是请大家回忆一下,我们中国城市居民,什么年代曾在自家后院或附近听到过鸟鸣呢?”大声疾呼的梁先生,意在说明环境保护对公众与全社会的刻不容缓。但这些年郑州的鸟却越来越多,这是一个充满悖论的现实话题!西哲有言:“若书与鸟有异,舍书而就鸟。”人与自然的关系,以鸟为例,尚需深入探讨。

燕子

生活大变化,社会代谢而趋新的节奏空前。就说住房吧,上世纪80年代开初我到省会郑州工作,安家先住筒子楼,再初次分到公寓楼;新世纪来临,房改而获得新建的大房子。与城市相对应,不知不觉,农家与农村的房屋,四十年来,有的也已经两三次改变了模样,——土坯瓦房,混砖瓦房,到现在告别传统瓦房,出现不用木料用钢筋水泥浇铸而成的独栋楼房……年复一年,在国道变身成高速公路的大道上回乡,不断往返于大河两岸,我的观察是很真切的。类似的变化,大平原别的地方也差不多。京港澳高速与京广高铁并行的两边,农村正流行彩钢瓦布置的红顶大屋,村村通四通八达的道路,沿途开始栽种常青的绿化树。旧时家燕归来,已经找不到方便筑巢的老式房檐与屋梁。

鸟也有鸟的办法。如个别俏皮的喜鹊,用废旧的细钢筋在路边的高压线杆上筑巢,燕子绕屋三匝,选择在突出的摄像头上面安家。而大院门口的路边店,蔬菜水果烟酒店,学生用品蛋糕房,或各式各样的特色快餐,小门脸都不大,大多是外来人口租屋经营。超市低矮的门头上边,不惧街市喧嚣的家燕随遇而安。异地见燕子飞来,五十岁左右的信阳籍女主人喜欢得不得了,仿佛是老家的燕子撵着她专程到此来安家的。“小燕不过三月三”——《开封县志》记民谚,说每年清明前燕子准时归来。有燕子环绕,燕子育雏,便象征着主人居住吉祥,生意兴隆和喜气洋洋。

2013年春天以来,围绕郊区的大型工程建设,郑州连年都要爆出人与燕子的新闻。先是南水北调工程,继而是航空港区建设等等,昔日的丘陵沙岗逐渐被夷平,育儿中的崖沙燕痛失巢穴遭杀害,新闻报道后,护燕爱鸟的舆论从纸媒到网上一边倒,工程为此而一再延期。以燕子为例,重视鸟类保护,当是城市日益鸟多的原因之一。

春从燕尾裁

文/林丹

小时候,每年春节刚过,家里的大人们就会仰头望着云间的几个黑点,说,燕子又来剪春了。

我总是不明白大人们的话,更不懂什么是“燕子剪春”,我不止一次痴痴地望着天际那些黑点,看着它们由远及近,看清它们黑亮的翅膀,还有黑亮的瞳仁,然后“唧”的一声,它们从我眼前飞过,画出一道先向下后上扬的弧线,像一朵天真的笑容。

三十多岁的时候,我终于在城区买了房,附近有一个人工湖,垂柳抹额,石桥系腰,那湖水便有了几分绰约的姿色,惹得我经常晚饭之后在它的身边流连片刻。

昨儿,我搓着手行走在湖畔小道,虽已立春,冬天却像一个讨债的,赖着不走,倒春寒让外出的人们一个个裹得像爱基斯摩人。

“唧”,一声熟悉的鸣叫传入我的耳中,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呼唤小名一样亲切,我不由得停下脚步,扭头向湖面望去,只见一个黑点灵巧地掠过水面,怕痒的湖水立刻笑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燕子,燕子,你终于回来了!你是来自快乐王子的肩头吗?你是来自《诗经》的《国风》吗?你是来自香山居士的屋檐吗?

我凝望那水中的涟漪,波纹渐平,我竟然发现,水底柔柔地摇曳着绿绿的水藻,绿得剔透,绿得蓬勃,绿得像跳跃的火焰。

如此生机盎然的绿,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真的是燕子剪出来的吗?

又一抹黑影掠过,向我飞来,我看清了它黑色的瞳仁。这只燕子栖在柳枝上,黑剪子一样的尾羽一翘一翘,倒真像是在熟练地裁剪着什么。我凝望着那只亲切的小燕子,突然发现,萧索的柳条上,已鼓起一个个芽苞,泛出一点点黄绿色,还一闪一闪的,像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

燕子又落到一蓬枯草中,将头扎进草丛,似乎对大地轻声叮嘱着什么,然后一振翅,箭一样直冲云霄。

我悄悄凑过去,低头看看地下,惊讶地发现,那蓬枯草之下,竟然有着星星点点的绿色。那是今年的新草,最多只有一两毫米高,生得笔直锋利,在黎黑湿润的土地上绿得刺眼,像刚从地底冒出的针尖。小草啊小草,你是被燕子刚刚唤醒的吗?

回家的路上,我发现,农田里农人的身影增多了,春装在年轻人的身上鲜艳了,天空追逐的风筝热闹了……

啊!春天,真的被燕子裁剪出来了!

情落燕雨

九月昏后的雨,淅淅沥沥,琳琳戚戚的下个不停。甚至有愈下愈大之势。连夹着秋风,雨更加肆无忌惮的暴虐着。

从市里买书坐车回来,我没带伞,刚一下车,雨滴便一股脑的直钻进衣服里,凉丝丝的,让人不禁一颤。

“我们一起走吧”一个雄厚有力的男子的声音传入耳际,我停了下来。望着男子陌生的脸孔,我错愕的看向他,一时间竟没有回过神来。自从失恋后,我便很少主动与男生接触。可以说是已经有了一种抵触的心理。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出了真诚,便躲到了他的伞底下。两人打伞总是有着些许不便的,虽然是柏油路,但是再平坦的路也有坑洼的地方,所以坑洼地聚集了好多的雨水。他怕我的鞋子会被雨花溅湿,便一直跟随我的步调,朝向没有积水的一边走。雨伞并不大,很难完完全全的把两个人都遮盖过来。这样,他便把伞向我的方向倾斜,自己的半个身子却是暴露在雨中。

凉凉的雨打湿了他的衣服,却打开了我记忆的那道闸门。这场面在我的记忆深处曾经出现过。不过那要追溯到好久以前了,久到足以我将它忘记。同样的一幕,此刻间却是发生在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身上。除了回忆,带给我的更多的是感动。

昏后的秋雨,总是最能牵动人内心的那些情丝的。在和他一路的闲聊之中,我了解到,原来他是2010级化学系的学长,姓燕,好像叫燕子健,山东东营市广饶人。我和他聊得很愉快,当然这是我失恋后和异性聊得最为欢畅的一次。有时聊到我感兴趣的话题,自己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全然忘记站在我面前的是个陌生的男子。我的笑也把他给逗了个满怀。心底里却是“秋意阑珊”,我把他称为燕子君。

燕子君撑着伞,一直送到我宿舍楼底下。我望着他,目送着他离开,直至消失。

雨仍然淋淋历历的下着,就像桑蚕吐出来的丝,同时又牵动了我心底里的那条条情丝。每想到这,我的脸上都会挂起酒窝。我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堕入了这秋雨中,融入了燕的童话里。

情落燕雨,从此,燕子飞过的地方便是我的笑声。

老屋的燕子

文/陈新奎

近日,总有几只小鸟不断闯入我的梦乡,久久不愿离去。梦醒后却是鸟影模糊,看不清它的颜容。我知道一定是我的朋友们在向我传达着它们的问候。为何你们不在午后黄昏停留于我的窗台,是不是害怕在这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中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就算如此,你至少也应该离我更近一些,让我看清你矫健的身姿,减少我太多的猜测。

是故乡老屋那窝可爱的燕子吗?小时候,小伙伴们大多是可以认出自家房梁上那对燕子的。我眼拙,一直也没能看出自家的燕子与别人家燕子的区别,不过幸好燕子是可以分清的,它们每年都会准时返回去年的旧巢。略知世事后,对燕子能够登堂入室,并且可以公然在房梁上筑巢感到很是奇怪,要知道就连连小小的麻雀一不小心都会成为人类餐桌上的美味。就算是最顽皮的孩子,也没有人去打过燕子们的主意。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曾养过可以抓到的任一种幼鸟,曾经品尝过可以抓到的任一种鸟肉的香美,唯独燕子除外。现在想来,这大概与故乡的一种传说有关,那就是燕子只会筑巢于积善之家,乡邻们甚至会把一个家族的善良程度以燕巢的多少来予以量化。关于这一说法在许多地方都是存在的,只是以前并不知道。

燕子可以不必担心人类的侵害,但并不是说就可以安然无忧了。我家的一窝小燕曾经就受到过一条花蛇的攻击。故乡的房屋曾经主要是以土墙草顶为主,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蛇定居,故乡的人会称它们为家蛇。在蛇的眼里,燕子自然是最好的美味,更何况也没有什么善与恶道义上的束缚,总之,这条家蛇也好,过路之蛇也好,在幼燕们唧唧喳喳叫声的吸引下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奔向了燕巢。当然蛇的悄无声息只是对我和我的家人而言,燕子们肯定是早已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在成燕与幼燕们异样的鸣叫声中,父亲拉开了电灯,一幕惊心动魄的燕蛇大战便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房梁上一条约二尺来长的花蛇正高仰着三角形的脑袋向燕巢发动着凶狠的攻击,而两只成燕也是一副拼命的架势,轮番俯冲着用喙和翅膀啄食扑打着蛇头。或许是受到了灯光的惊吓,或许是受到了燕子致命的一击,或许是一时的疏忽。就在父亲拉开电灯后的瞬间,花蛇从房梁上跌落了下来,并在父亲的剪刀下身首异处了。就在那一年我们家的房梁上燕巢的总数破天荒变成了三个,虽算不上稀奇,但也是很少见到的。

转眼间,离家已近二十年了,世事沧桑,故乡的老屋也早已翻盖了新房,没有了可供燕子筑巢的房梁,不知道那年年归来的燕子现在安家何处?也不知找不到旧巢的燕子是否也在思念着昨日的故居?也许昨夜就是你们飞入了我的梦境,想用你的呢喃再次和我叙说心语。

秋日之晨 燕将于飞

文/古恩查干

牵牛花依然在努力的张大嘴巴,那深紫色的花瓣上附挂无数极微小的秋日之露,星星闪闪,它拥有无数个太阳。老狗趴在窗台之下,那里堆满阳光。它安详地眼睛里有两个太阳,继而走进两个我。我抚着它的头,向它问好。在这秋日的清晨,它很悠闲,我很清闲,牵牛花很得意,阳光开始一天温暖的旅程。庄稼勉强撑着绿态,一步步走来,向秋而亡。何尝不是为春而孕呢?

一条白线将院落的上方的天空割裂,一分为二。这又是某个航班在我遥不可及的头顶划过,载着许多做着与我不相干晨梦的人们,去另一个地点奔忙。他们永远不想不到在这个秋日之晨,与遥远的我擦肩,更不会如我一样去揣测许多陌生的梦想。从天归于地,他们的脚步应该比我匆忙。我知道,那在天上飞翔而过的极小之物,降落后将变成庞然大物,那熙攘而出的梦想也会随之膨胀吗?那拥挤的希望也会骤然沉重吗?

何必去想……

麻雀站在篱头异常兴奋,仿佛知道秋日将至的丰硕,它们也会分享到一些快乐。而我的燕子呢?与麻雀同一屋檐下燕子呢?与我同一屋檐下的燕子呢?它们呈小集体的分散在电线上,沉默再沉默。一年一度的离别,人们已成了习惯,它们是否也当成一种习惯?如果是,为何不像麻雀般欢笑?为何绕着旧梁屡屡徘徊?我很庆幸,我落后的土坯房能让我与燕子为邻而居,燕子也很庆幸与我享受同一温暖,当然,也同经风雨。

有风,淡淡软软;有云,零零散散;有炊烟,飘飘摇摇,并带着煮新粮的味道……

秋日来临,收获一年的欣喜

也将收获,一番别离……

紫薇

文/伍琼

紫薇花,是夏天里最常见的花。围墙边,小区内,院门前,尤其是道路旁,姹紫嫣红,远远望去,像一片绮丽的云霞。

单个的紫薇花细小而柔弱,可它们向来不是以单个形式来呈现的。它们一簇簇、一丛丛拥在一起,繁繁密密、挤挤挨挨,开满整棵树,乍看够凌乱,可这乱里透着热烈、坚强,给人感觉原来这么小而弱的花儿,也能开得如此强大和无畏。

其实,最初对紫薇花的好奇还是源于二十多年前的神剧《还珠格格》。那是个迷幻的暑假,全国各地,像我这样十几岁的少年,到时到点,几乎都雷打不动地守候在电视机前,陪小燕子一起笑,陪紫薇一起哭,天天替她们着急上火。

记得紫薇和小燕子结拜时,紫薇的生日是八月初二,小燕子既没生日也没姓氏,考虑至此,紫薇让她和自己一起姓夏,小燕子感动而开心地大喊大叫:“好极了!夏天的紫薇花,夏天的小燕子!好!”

当时看到这一段,心想:咦,原来紫薇是得名于紫薇花啊?还是在夏天盛开的花。紫薇花到底长什么样呢?

后来这个谜底因堂哥而揭晓。他在春天送了父亲两棵痒痒树,他说痒痒树又干净花颜色又艳,开的时间还长。就这样,夏天刚到,痒痒树开花了,一棵开着紫色,一棵开着红色。

别说,颜色还真是艳而正。紫像紫水晶一般雅致而梦幻,红是大方的玫红,明艳又清丽。倘若挠起痒痒树干净而光滑的树干,上端的枝条还会颤抖起来,花儿也跟着摇曳,好像真的怕痒一样。

痒痒树一直开着花,开得热烈、璀璨。一个初秋的早晨,一个外村人从门前过,他停下来并和父亲搭上话,夸赞这两棵紫薇开得真好看。

紫薇?他的话一说完,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两棵痒痒树居然是紫薇?后来不放心,我又大惊小怪地问了堂哥,他若无其事地说:“对呀,痒痒树就是紫薇呀。”我摇摇头,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可笑。同时也安慰自己,原来紫薇花确实很美,对得起紫薇她娘给她取的名字。

随着岁月的流转,见识的增长,我感觉紫薇,不仅美,还很不一般。

紫薇初开时,是江南的梅雨时节。江南的梅雨不仅连绵,往往也不温柔。老天爷总是发着怒,瓢泼的大雨更是肆意妄为,许多原先开得灿烂无比的花儿在连日的暴雨后打落成泥,只剩下憔悴的零星点点。

梅雨过后,盛夏到来,一天热似一天。水陆草木之花,很多消失殆尽。这时候,不要以为只有水中的荷在不惧盛开,陆地上的紫薇也毫不逊色。

如白居易所言,紫薇向来“不将颜色托春风”。当骄阳似火、热浪滚滚时,紫薇却枝繁叶茂,越发灿烂,朵朵花儿如火如荼地开放。不管是热烈的红、从容的紫还是无惧的粉、淡定的白,这怒放的紫薇,不但让人惊诧,更令人精神振奋。在这燃烧怒放的美丽中,紫薇展现的,不仅是无畏的精神,也是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然而虽说同荷一样怒放在炎炎夏日,但是古往今来,荷得到无数文人墨客的钟爱,也成为芸芸众生的追捧对象,赏荷、采荷、甚至留得残荷听雨,关于荷的一切都成了大众热爱的项目。

而紫薇呢?远没有这样的待遇,世人的钟爱和追捧几乎与它无关。它只是一直默默地盛开,从夏到秋,战了骄阳又迎秋露。然而这经久不衰的花期,彰显的岂止是蓬勃的生命力,更是历尽沧桑却始终淡定从容的胸怀。

其实,做人也当如紫薇。不管身处何境,不必在意外界的目光,用全部的力,开自己的花,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下个路口,一种守候

虽然知道心里有一种东西不断的蔓延,但是看到你时候,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把所以的感情都埋藏在心底,我清楚的知道,你骄傲、自满;而我又何尝不是,倔强、冷清,我们有很多相同,又有坚守着各自的秉性。

可是,当爱情来的时候,我们谁也控制不住,无意间看向你的时候,发现你也在注视着我,赶快移走视线,怕被你看穿。经过近一个月的折磨,我们心有灵犀的走到了一起,看着彼此,只是笑着,觉得阳光正好,青春无限。

雷子决定结束这段折磨人的单恋,可他内心很煎熬,他整天在学校图书馆泡着,历时一个月,写了三万字的一篇小说,讲述了自己的那段爱情故事,故事由省广播电台播出了,那年月大学生爱听广播,雷子把原稿寄给了燕子,他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结束了这段没有希望的爱情。

后来,他们毕业了,又都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雷子去了某局机关,燕子成了一名中学老师,再后来,燕子结婚了,她没有嫁给诗人,而是嫁给了另一外家庭条件优越的高中同学,雷子硬着头皮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婚礼上雷子没有感觉燕子喜悦之情,她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

雷子一直没有成家,默默的在机关里苦熬着,他不是善于逢迎的人,所以一直是一个小小的职员(后来叫公务员),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也不见。偶尔他会在街上遇到燕子,他们客气的寒暄着,燕子的孩子已经慢慢长大,雷子总会扭头看着燕子的背影,一如当年看她优雅地梳理后脑发髻。

或许,两个同样高傲倔强的人,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每次因为一件小事吵嘴,之后就是莫名的冷战,我们谁也不愿意地下高昂的头颅,谁也不想先说一句“对不起”。直到我们都累了,都没有能力在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