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岁月的尘埃慢慢落下，所有的纠葛恩怨都被掩埋，留下的只有深藏内心的感动与记忆。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还愿意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遇见你。

遇见你，在最美好的季节

16岁那年，我极不情愿的走进了初三复习班。记忆中那天有大把大把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在校园的每一角落，树叶青翠如墨，空气中有种莫可名状的躁动。

我走进教室时，欢笑声正在以子平为中心蔓延，他眯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的笑着，脸庞皱皱的，如一朵盛开的野菊。我被安排坐在子平的左边，没几分钟他就与我攀谈起来，我想这真是一个快乐的男孩儿。

我和子平借着座位近的优势迅速熟识，他的开朗让我初进复习班的阴霾一扫而光。况且正值夏日，一派生机勃发的样子，我们如枝头上的知了一样不知疲惫的嬉笑玩闹。

那时，我成绩不错，子平尽管学习不用心但是十分好学，他总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我，我也总是不负他所望的一一解决。只是，讲到最后总是会发展成风牛马不相及的闲聊。日子快乐而轻松的从指间滑过，我已经忘记去担心来年的中招考试。也许当时担心过，但总觉得时间还多，玩一会也无所谓的。

我们认识没有多久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有一天晚上，我和子平在四楼闲聊，那时天空幽蓝幽蓝的，月光如玉，许多往事都涌上了心头。他给我谈他的前女友，聪明而美丽；我谈喜欢我的男生，还有伤感的家事。交换了彼此的心事，我和子平顿觉亲切起来了。子平又是极为善良的人，此后他对我愈加关心。我对子平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在子平软磨硬泡下，我把日记拿给他看。晚上，就有同学告诉我，日记在男生宿舍传着看。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大雨倾盆而下，我呆立在宿舍门口不知所措，只是我的心被冲刷的支离破碎。

我想我再也不理子平了，但是子平很有眼色，认错道歉都很及时，又写了一封信给我，言辞恳切，又隐晦的表达了对我的爱意。我的心里平衡了好多，不久我们就和好了。

我在日记里曾多次提到子平，"日记事件"之后，"我喜欢子平"便是公开的秘密。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中，我和子平的关系就真的有了微妙的变化，

一次座位调动时，子平以学习为由跟我坐了同桌。起初我们也是信誓旦旦的要好好学习，还十分庄重的写了"约法三章"贴在桌子上。但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约法三章"如形同虚设，我们斗嘴的时间永远比学习的时间多。当时已近年关，很多同学已经有紧迫感开始发奋了，我却浑然不觉。

我和子平都不是多么聪明的人，期末考试，我们都很惨。子平受了很大的打击，没过多久便换了座位，说要好好学习。

换了座位之后，子平与九妹同桌。九妹算得上班里的美女，说话与举止又是十分娇弱。她成绩不好，子平总是很热心的帮助她。也许，人都有被需要的需求，我能看出来子平跟她在一起的自信与满足。

我的生活清净了好多，表面上依旧谈笑如昔，内心却已是绵绵细雨。我终于开始紧张学习，无意间抬头看到子平与九妹玩闹，内心纠葛的痛，似乎看到不久前的自己。

只是我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许多人都以为我跟子平恋爱了，如今又被甩了，所以总是好心的做一番劝导。我总是笑笑说"没事".我是真的没事，除了学习我已经别无他念，闲来无事我会自责：怎么会如此轻信他？

我和九妹原本是很好的朋友，因为子平，我们之间说话做事都分外小心，我不想让人说我们为了一个男生而反目。但九妹和我还是越来越疏远，我心里很难受，却没有补救的办法。

有一天，九妹拿了厚厚的一叠情书给我看，是子平写给她的，我随意的翻看着，内容很精彩。我看到子平在信中说，他很尊重我，所以不愿伤害我，对九妹确实喜爱。看到这些，我很委屈，子平这么说无疑会让九妹误会我们。我揣测不透九妹的心思，只好开着玩笑说，不错啊，写的挺感人的。心里却想，我再也不会理子平了。

来年春天，王然从外地转来。他腼腆内向，终日平静如一潭湖水。他来没有多久就向我频频示好。之前，我曾听老师说，他在原学校有一个女朋友，在老师和家长的联合打压下被迫分手，他是被"发配"到这里的。所以对于他的追求我是很戒备的，生怕自己成为他寂寞时的替代品。对于我的拒绝，他似乎并不介意，依然我行我素。

中考前夕是我的生日。梦曾经跟我说过，子平有个笔记本要给我，上面有他给我的信。当时，因为九妹的疏远，我很怨恨子平，迫不及待的要和他撇清，所以就跟梦说我不会要的。

生日那天，王然在空荡荡的教室内点着蜡烛唱着生日快乐歌，黑夜有一种凄惨的美丽，我感动了，也许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我和王然恋爱了，刚开始一切都是美好的，我不再关心子平和九妹的进展，也不会再有人说我喜欢子平。我喜欢这种状态，喜欢或不喜欢都清晰明了，不再需要我费心去猜，还要冒着猜错的危险。

报考志愿时，在王然的撺掇下，我只报了一中和六中。临考前我压力很大，王然似乎是恋爱至上者，除了恋爱，他不担心任何事。

中考还是如期而至，我装作心定神闲，但实际上紧张的要命。

考试之后，所有人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中看书写字，我想留住过去的时光。我坐在子平的座位上翻看着他留下的书本，想找回我们曾经的过去。

毫无悬念的，我没有考取一中。后来在漫长的暑假我和王然都失去了联系。

你留给我，几多快乐几多愁

我的高中生活开始了，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只有枯燥、无聊。我在偶然的一次机会中认识了王然传说中的前女友。她很内敛，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王然是在我开学近一个月后才到六中报道的，初见他时我很高兴，觉得一切都是新的，我们能读同一所学校怎么都是值得庆贺的。但是不久之后，我就发现这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王然所有的心思都在恋爱上，每天都会想方设法要我跟他多待会。我从最初的幸福到不耐烦，终于提出分手。分分合合中闹了很久，我们在2003年春节前分手了，分手前我们约定高考后重新和好。

我又恢复了清心寡欲的日子，成绩很知趣的上升的很快。高二分班时，或许是上苍捉弄，我和王然分到了一个班。我那时才知道他的成绩有多差。而我是班中的传奇，在考试中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我们尽管在同一个教室，却似相隔千里。我的一切都是风光的，只是在谈笑间看到王然萎靡不振的样子，我还是会内疚，或许真是我耽误了他。

我很少再想起子平，他的消息还是会从各方汇聚到我这里。我每次从子平的高中经过，总是不自禁的向窗外张望，我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一次，我似乎真的看到了他，只是一瞬间我再张望已是蔓蔓人流。很多次，我会在那个小镇上下车，走一段路再搭车离开。我总在想，假如有一天我们相遇在街头，我们会如何对白，我想我会问他，子平，你可曾爱我？

后来，一位朋友在三中猝死，没有任何征兆，就离开了我们。我知道后，心情很复杂，人生短暂，我不想再有什么遗憾。

终于，我走进了子平的高中。见面没有想象中的复杂，我想了千百次的对白都没有用上，所有的心思都在尽力掩饰尴尬上。我们说着清汤白面般无味的话，去照相馆照相留念，然后我离开。

此后，我们断断续续的联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偶尔通信，来县上考试也会来看看我。但我们没有重拾过去，一切都与爱情无关。我想他并不爱我。

高三那一年，一向糟糕的英语开始有所好转。在屡次考试中，英语都是全校第一，我成了老师给学生鼓气的榜样：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王然却越来越不像话，他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翘课。高三元旦那天晚上，我找了王然谈话。那是我们分手后第一次说话，王然欣然应允要用心学习，只是要求我们保持基本的同学交往。

王然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他落下的功课太多，学习并没有太大起色。看到他为我一句话这样，我更自责了，如果我早些跟他谈话，他又怎会落到现在的地步？我跟王然的"基本交往"还是在班里引起了一阵轰动，王然没有好成绩，我们是"悬殊"的，别人无意间的一句话总是会刺伤他，他对我的抱怨也越来越多。

好在，要高考了。考前，我和王然去一家酒店闲逛，遇见了三中的同学，才知道子平也在这里。我想起他阳光般灿烂的笑，那么肆无忌惮的样子，眼睛涩涩的。

你说，大学要好好对我？

夏天结束了，我去郑州上学，王然去二中复读，子平去了南昌。复读生活很忙，王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我。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无论是生活还是心情都需要人照料。子平又成了我生活的主题，总有煲不完的电话粥，这种快乐轻松是任何人都不曾给我的，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想要的王子。

子平曾从南昌寄来一封信。信上斑驳的水迹，我以为是子平的泪水，后来听他说是天太热，流下的汗。子平在信中说：我想，到了大学我一定好好对你……这封信让我很感动，现在再看仍是泪眼婆娑。

我和子平都是一样的人，心比天高，但能力有限，所以在奋斗的过程中总会受伤失落。有时，我也会想，子平是爱我的，要不为何在我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给我这么多关心？但随后我就会否定自己，他并不爱我，要不为何这些年从不见他说？

我和王然的感情继续着，可是想念子平的时候却越来越多。他是我的快乐果，我从来不知道快乐可以如此简单，和他闲聊着琐事，看他惜财如命的样子，嘲笑他的种种都是莫大的快乐。只是我们如两天平行线似乎永远没有交点……

我是爱王然的，他像是我的亲人，爱我胜过自己。就像子平说的：所有的抱怨不过是移情别恋的借口。或许我真的需要一个移情别恋的借口。

子平也到了我所在的城市读书，从我的学校坐2路公交，再走一段路过了东风渠就到了子平学校。我在心情不好时会坐车到东风渠，在渠边坐好久好久再坐车回校。

子平跟我很少见面，只有在同学聚会时，在纷杂的环境中相互看一眼。我是王然的女朋友，我跟子平在同一个饭桌上，只是中间隔了太多的人。

我和子平依旧联系，说些不咸不淡的话，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一次子平约我吃饭，我们跑到很远的地方，在街边小摊吃饭喝酒，那时，我很知足，也很伤感，这样的场景又能持续多久，我们终究走不到一起。

子平有些醉了，也借着醉意吻了我。有些突然，我生气了。子平后来跟我解释，说他很失落，因为刘洋拒绝了他。

我是第一次知道刘洋的存在，以前尽管见过，但从未想过子平会跟她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没设想过子平有一天会吻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因为失恋才这样。我对子平很失望，但再见子平我倒是坦然了许多。

我也终于知道子平一直以来都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但他只是看我沉溺其中，

爱或不爱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决定忘记子平。只有在忍不住时才会给他打个电话，只是简单的问候。

忘记一个人是很难的，刻意的忘记如同刻意的记得，我越来越不敢想象我们不再联系的日子。

子平又恋爱了，似乎很忙。

子平又分手了，跟我的联系又开始多了起来。他是寂寞了，那些日子，子平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发信息，似乎爱上了我，有时也说一些我曾期待的话，我有些恍惚了。

有一次，我在楼顶和子平聊的太久被冻感冒了。我病了一个星期，打了三天的点滴，王然放下所有的事来陪我，看他忙碌的样子，我很内疚，也许爱情就是相依为命，不需要什么砰然心动。

再相见，又在何年？

我们开始忙着毕业，忙着各自的生活。

王然开始一遍遍问我何时结婚，也有人开始给子平说媒了。我们终于长大了，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年纪。我开始注重打扮，子平也说自己穿上西装很帅。我们终于一步步错过，一步步远离了彼此。

我们相识在十六岁的夏天，记忆中还是你十六岁的样子。我们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再见了，久远的让我怀疑你曾在我生命中出现过。

故事的还没有结局---

也许会是这样的：我们各自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都在游乐场玩，我的儿子欺负了你的女儿，你很生气来找家长理论，一看是我，你怔住了。你忘了自己被欺负的女儿，你对我说：原，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

也许会是这样的：在很多年之后，我成了大学老师，我在班里发现一个和你很像的男孩，他说他的父亲叫子平，于是我很照顾他，帮他考研考博，帮他出国……

也许会是这样的：很多年之后，你成了公司的经理，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求职者，你看到我的简历，心里感慨，让我进了你的公司……

也许会是这样的：我们都生活的不幸福，不得不离异。我们相逢在人流中，彼此看一眼，于是所有的往事都涌上心头，只是我们还是会错过。也许生活的磨砺使我们不再想得起对方的名字，我们对视好久，忽然恍然大悟，哦，你是那个谁谁了……

也许会是这样的：我们都生活的很幸福，妻贤夫爱，我们不再会想起彼此。终于有一天，我们垂垂老矣。我在医院的病榻上看到对面躺着一个老头，我看到病历上写着一个名字：子平。我想了很久，想了很久，才想起以前有一个男孩，我们相逢在最好的季节……

也许会是这样的：我们结婚了，但是我们发现彼此的缺点，于是我们离异了，恨恨的想，我怎么会爱上你？但也许我们会白头到老，直到有一天，我们牙齿脱落，满脸皱纹。我眯着眼睛在温暖的午后努力想着你年轻时的样子……

人生总是有许多的可能，只是我们都没有去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我们都是自卑胆怯的孩子，所以抓不住幸福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