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随笔

大巴车行驶在宽敞的汉江大桥上，江风习习，清爽怡人，从车窗外望去，江边的渡口还在，那条摆渡的大船依然停靠在河岸边，想起前些年过江等渡，常常耗费半日时辰的日子，她在心里泛起一丝微笑。客车下了桥，徐徐驶进市区，在一座大酒店前停了下来。

她拎了简单的行李，随着人流下车，走进酒店大堂，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穿鲜红旗袍的女孩，忙不迭地向客人恭身问好。这是二十年前曾入住过的酒店，当时她还只是一名初中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参加一次作文竞赛，记得酒店迎进门是一幅描绘皇陵的壁画，她和另一个女孩萍曾站在壁画前驻足过许久，还记得那晚她俩被蚊子搅得无法入睡的情景。如今酒店的模样早已今非昔比，光洁的大理石台阶，闪耀霓红灯的巨大招牌，考究的装潢，大厅里高悬的北京、伦敦、美国和日本的时差挂钟……无一不显示着现今的高档和气派。办了登记入住手续，放置好行李，离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决定出去走走。

就这样，肩上挎着小巧的坤包，踩着高跟鞋“囔囔”的节奏，她走在了大街上，与任何一个正在行走的普通女子并无二异。虽然久未踏足，但对她而言，这座城市丝毫也不显陌生。她还能想起前面左拐就是一个长途客运站，车站前一定照例摆满了各种摊点，许多做生意拉客的摩托车横冲直闯地来来去去……五分钟后，她坐在了一辆摩托车的后座上，司机告诉她去广场三元钱。用不着侃价，她知道这里的人都很实在，司机绝不会恶意“宰客”。风驰电掣，长发飞舞，她看着周围一一后退的楼宇、街道和人流，心里感叹着，十年了，这座城市确实发生了许多变化。

广场是最繁华的地方，车来车往，人流如梭，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涌现着一份亲切的感觉，她喜欢在热闹的大街上、熙攘的人群里行走，让自己融入其中，仿佛昨天就在这里生活过似的。记得那年和同事小雅住过的地方叫“光明旅馆”，如今却怎么也找不着了。那年也是因公出差，她俩睡到半夜，听见有人亲亲脆脆扭门锁的声音，差点没吓个半死，一夜未眠，第二日气匆匆地去找旅馆老板，被告知是有人走错了房门，尽管虚惊一场，但她们还是坚决把房退了，实在也因为楼下的录象厅整夜嘈杂无法入睡。而今录象厅也早已绝了踪迹，到处商场林立，街道整齐。

不知不觉，她走进了一条商业步行街，随意地转进一家店铺，不由自主地走到一件粉红的纱裙跟前，伸手摩挲了两下，一个清瘦的小姑娘立即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试衣、欣赏，发现如意料中的满意，加上小姑娘恰到好处地恭维，她于是欣然买了下来。

出了店铺，天空中落下了丝丝细密的雨，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伞，依旧不疾不徐地漫步。前方飘来一阵诱人的芳香，是小城的特色美食——酥饼的味道，她想起那条曲曲折折的里弄就在前方岔道口。弄堂里的旧式房屋、青石板路、斑驳的点点苔痕、熟悉的乡音叫卖声……无一不呈现着小城的古色生香，一切可否依旧？想起里弄，她的心不由得更加温暖起来，她想起乔曾鼓起勇气在这里向她表白。那一天，也是飘着蒙蒙细雨，她和他从弄堂里经过，乔把撑开的伞给了她，同时递给她一封厚厚的情书，然后独自跑了开去。年轻时的恋情没有理由，也道不清原因，她与他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乔后来调往这座小城工作，她仍然留在自己生活的小镇。他们依然是朋友。

此刻，她握着手机，拨通了乔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话语明显透着真诚，乔告诉她住址，邀请她前往。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去，简单地寒暄过后，礼貌地说声再见，她挂断了电话。

雨丝轻轻柔柔地洒落，伴着清风的挟裹，飘进一丝潜入嘴里，甜甜的，带着古城初夏的馨香，她开始脚步轻快地往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