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草原流动的歌

2009年02月26日来源: 互联网经典散文
在温泉草原上,没有固定的东西。因为从张家口西迁到温泉草原上的察哈尔蒙古人在生活时,依然沿用着他们以前在其他草原上形成的习惯,按一年四季的不同季节变化,流动变换他们放牧的地点。所以,在草原牧民的生活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流动的,包括他们的家。温泉草原上的蒙古牧民,使用德都是一种非常简易的毡房,这种毡房大的用许多根木头支架搭建起来,一旦需要,随时拆下来驮在牛马背上,总重量不超过三百公斤。草原上的孩子一生下来,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他们一年四季坐在颠簸的牛马背上,随草原的水草一起游走。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给从小就在生活在草原上的察哈尔人心中,留下很多伤感和思念的种子,这些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们的心中慢慢地生根长叶开花,最后像温泉的泉水一样,从心底流出来,变成了一首首伤感而动情的歌,在草原的绿草丛中尽情流淌。

草原上的蒙古族牧民,因为放牧地点的原因,大家居住的地方都非常分散,他们近的几百米,远的几公里。有时候,想在草原上碰到一个人,都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寂寞的草原生活,造就了察哈尔蒙古人一种豪放无拘的性格特点,能歌善舞的传统习俗又使他们从小练就了一副百灵鸟一样婉转悠扬的歌喉,闲暇的时候,他们骑在马上或者坐在草地上,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就把心中的思念和伤感编成歌儿唱出来,打发一天漫长而孤独的时光。

走进草原牧民的毡房,他们中间随便站起来一个什么人,给你唱上一首蒙古人自编的歌曲,就能瞬间把你醉倒。他们是天生的歌唱家,那种悠远而伤感的旋律,只要轻轻地从你的心头滑过,即使你的心是天山百年冰川,也会突然间被融化,随着歌声,飞到遥远的天涯,飞到你爱的那个人的身边。情思如风,眼泪成河。不管在以前的生活中,你曾经多么坚强,多么快乐,只要听到草原的歌声,你的心就会在顷刻间化成一汪柔软的温泉水,顺着峡谷流淌。

十八世纪六十年代,察哈尔蒙古人接受清朝政府的命令,开赴新疆戍边设防以后,他们就世世代代远离故乡,远离家乡的山水。在长期的生产斗争中,他们根据自己一边戍边,一边产生劳动的特殊题材,创造出了许多优美动人的民间歌曲,这些歌曲不仅反映了他们的思想情操,也反映了他们的道德风尚和伟大的理想。《察哈尔八旗》就是反映远戍异地的察哈尔后裔,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歌声悠远苍凉,催人泪下。

蒙古族民间歌曲,一般分为长调和短调两大类。长调歌曲形成历史较长,自古流传至今,其曲调悠扬而顺畅,节奏自由感情深沉,粗狂豪放,曲调也比较自由,可以随着歌调的变化,做局部改变,多为年老的长辈所喜爱。短调歌曲形成历史较短,不足百年,有固定的曲调,往往即兴填词演唱,节奏明快,曲调活泼,内容风趣幽默,所以短调歌曲又称诙谐歌。

温泉县蒙古族民间歌曲,以微调式为主,其歌词长压韵脚,民歌的内容非常丰富,演唱时歌唱的人可根据不同的对象、场合、时间,演唱不同内容的歌曲。内容有历史歌,劳动歌,仪式歌,生活歌,情歌;思情歌,怀念歌和摇篮曲等,传统的民歌有《母亲的恩情》,《金纽扣》《博尔塔拉河》《驮队》等,歌曲伴奏多使用新疆蒙古族独有的托布秀儿弹布拨乐器、笛子、四弦琴和弹琴。每到节假日,或者部落中有人家举行婚礼、亲朋好友聚会,他们就饮酒纵歌,无论男女老少,一人唱众人合,气氛极为热烈。

曲代是温泉草原上有名的琴师,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和他的老搭档多力洪一起,一个吹笛子,一个拨弹托布秀儿乐器,忙得不亦乐乎。曲代出生在扈尔胡特部落的蒙古人的家庭,小时候躺在摇篮里,他就常常听额吉的歌声睡去。懂事以后,他对音乐比别的孩子多了一份痴迷。在他周围,只要能看到演奏的乐器,他都要爱不释手拨弄几下。十三四岁,他就已经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少年琴师,在各种场合下,为大家演奏各种各样的民间乐曲。

曲代不仅能熟练掌握当地的各种民间乐器,而且还有一副浑厚有张力的好嗓子,初中毕业,他就被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艺术学校的老师看准,特招到音乐专业进行系统的学习。毕业以后,他又以优异的成绩,被学校保送到内蒙古师范大学音乐系进修,分配到乌兰木齐文工队时,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音乐人了,不但自己演唱、演奏传统的民族音乐,而且在这些音乐的基础上,创作自己的歌曲。由他填词作曲创作的《母亲的草原父亲的河》,至今在察哈尔蒙古人中间传唱不衰。

曲代的为人和他超众的音乐才华,使从小生活在察哈尔部落中的艾丽娅,对他一见钟情。结婚二十多年,他们琴瑟依依,相濡以沫。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艾丽娅在工作之余,承揽家中的所有的家务。喜欢音乐的人大都爱凑热闹,曲代一有新的想法,立即叫来一帮朋友在家中喝酒说唱。每当这时候,艾丽娅就把蒙古族传统食品摆在桌上,然后坐在房屋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频繁而又殷勤地为客人换去他们面前渐渐凉下来的茶水。

有一年,全国著名歌星腾格尔来到曲代家,周围的歌迷知道了以后,都涌到他们的家,三天三夜不肯散去。曲代陪着客人坐在桌前吹拉弹唱,艾丽娅只好带着几个前来帮忙的姐妹们,在厨房忙出忙进地给大家准备吃喝的东西。三天过后,客人走了,她也累得爬不起来。曲代说,他的军功章里,有他的一半,也有艾丽娅的一半。只是属于艾丽娅的那一半,不熟悉他们的人看不见。艾丽娅的蒙古舞跳得非常好,闲暇之余,只要曲代的琴声一响,艾丽娅立即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温泉县蒙古族民间舞蹈久负盛名,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民间舞蹈中以《交拉哈勒》《巴里津开勒》《崩布尔江》《沙吾尔登》等最具有特色。《沙吾尔登》是察哈尔蒙古族西迁以后产生的,在新疆蒙古族人中最为流行,其中包括《索朗沙吾尔登》和《海登沙吾尔登》等,舞蹈既继承了蒙古族古代舞蹈的韵律,又揉进蒙古族人民长期屯垦戍边、建设温泉草原的浓厚生活气息,动作欢快紧凑,舞姿变化丰富多彩,充分体现了蒙古族人民勤劳、勇敢、粗狂豪放的性格。

逢年过节,婚嫁和喜庆场合,只要有乐师弹弦伴奏,参加活动的男女老少,都会纷纷站起来跳舞,他们多可三四十人一起跳,少则也可以一个人单人独舞,或者两个人对着跳双人舞,只是这种跳法,和男女老少跳集体一样,需要变换音乐的节奏和舞姿的风格。现在的年轻男女跳舞,往往喜爱欢快节奏的动作。察哈尔蒙古人喜欢雄鹰,所以在他们的舞蹈中,有很多模仿雄鹰的动作,比如以左转侧翻身动作,来模仿雄鹰的翻翔,两臂分开模仿雄鹰展翅、用压腕、提腕、推腕来表达雄鹰翅膀的各种变化,随着肩膀动作的配合,整个身体的关节运动通过腿的全蹲半蹲舞姿,来表达雄鹰临空或者俯冲的姿势,男子动作大方、潇洒、刚健、表现憨厚、粗狂、热情奔放。女人动作轻快、舒展、表现活泼、端庄含蓄。

温泉县蒙古族民间舞蹈,是用古老的托布秀儿伴奏的,这种有两根琴弦的弹拨乐器,木质结构,花纹装饰,多是手工自制,形状和演奏方法,和哈萨克族的乐器冬不拉相似,是温泉蒙古族所独有的民族乐器。托布秀儿和马头琴,主要是用来伴奏新疆蒙古族《沙乌尔登》乐曲和民歌及《江格尔其》的演唱。《江格尔传》是古代新疆韦拉特蒙古族民间英雄史诗中的一部,由于蒙古族人民长期以来,过着游牧狩猎生活,故《江格尔传》从创作到流传,都是以口头传唱为主,其大概内容是民族英雄江格儿,为使自己的人民免受敌人的欺辱,带领十二名将领和八千名勇士,勇敢出征作战,为保卫家乡奋斗不息的故事。这首历诗反映了古代韦拉特蒙古族人民反抗侵略,反抗邪恶、压迫剥削势力,渴求和平幸福生活的美好理想。数世纪以来,它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在韦拉特蒙古人中代代相传,传流至今。

《江格尔传》主要是通过《江格尔其》的说唱流传下来的,十八世纪以前,《江格尔传》主要流行在韦拉特蒙古人中间。清朝乾隆年间,进入博尔特拉的察哈尔蒙古人,因为长期和韦拉特蒙古人共同生活,学会说唱《江格尔传》人也很多,渐渐地《江格尔传》成为聚居在博尔塔拉蒙古族人民共同的文化遗产。

在离开温泉草原的时候,我想,假如我的爱人,能在夏日的草原,为我拉一曲忧伤的马头琴曲,我一定舍弃生命的全部,扑到他的怀中,化做草原上一尊石人,风雨无阻地守候我们的爱情,地老天荒,永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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