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头牛

作者: 汤文星2016年01月20日情感散文

土地包产到户后,我家分了六亩多地。一开始,用别人的手扶机子犁地,每年要花费好几百块钱。哥要结婚,姐要出嫁,我和小妹要上学,一家人要吃饭穿衣,家里经济十分紧张。为了省钱,那年秋天,父亲去铁匠铺买了四把大锹,领着哥、姐和我去田里拼命挖起地来。几天后,我的手上磨出血泡,钻心地疼痛。父亲一边挖,一边劝我们加油,说省了钱买衣穿,买肉吃,再累几天就大功告成了。半个月后,总算挖完,大家都喊累死人,啥时候也不这样干了。

第二年春天,父亲用卖粮的钱到集上买回一头黄牛。我们一家人拿黄牛当个宝,给它取名大黄,一起精心饲养它。每天放学后,我和姐就急急忙忙去地里割青草。割来草,我和父亲用铡刀把它一刀刀切碎,父亲再去沟里淘去草里的污泥。草倒在牛槽里,再撒些麦麸或者豆饼,看着大黄咯吱咯吱地吃着,我心里快活极了。有了牛,翻地比以前方便多了,父亲扶犁把,哥、姐和我跟牛一起在前面使劲拉。麦收时,我家收了八千多斤小麦,父亲说牛粪壮地,又说地犁得好,总之,大黄是头号功臣。父亲喂牛的劲头更足了,三天两头打扫牛棚,给大黄洗澡,草料也更加精细起来,逢年过节,总要给它几个麦面馍吃。

几年后,我家要盖瓦房,急需用钱买砖,经过一家人开会研究,父亲把大黄牵去集上。看着父亲背着手一个人慢慢腾腾地回来,我和姐呜呜地哭出声来。“哭个啥?等两年有了钱,俺再去买一头!”我发现父亲说这话时,眼里闪出泪光。

几天后的半夜,我们忽然听见屋外有哞哞的牛叫声。父亲起身开门,发现大黄卧在门口喘着粗气。“大黄回来了,大黄回来了!”父亲高喊。我们纷纷起身去看大黄。父亲急急忙忙给大黄找来草料,看着大黄闷头吃草的样子,我感觉特别欢喜。天亮时,买主找上门来,说大黄在他家不吃不喝,人一靠近它,它就乱蹦,他担心大黄生了怪病,怕喂不活,想退掉它。“行行行,你放心,三天后,我准时把钱送到你手里,咱们就算两清了。”父亲笑着跟那人解释,那人感恩戴德地离开。

又过了三四年,我考上大学,为了给我筹集三千块钱的学费,父亲又一次把大黄牵去集上。这一次,大黄再也没回来。

大黄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多年了,好多次,我在梦里跟它会面,大黄总是摇头摆尾地跟我亲热。梦醒后,一种空空落落的心情不禁袭上心头。唉,我感觉我很对不起大黄,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它在天国里能吃饱喝足,别太劳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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