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与人生

作者: 窅娘2016年07月30日优秀散文

露天阳台上,一盆秋兰晨风中含幽吐香,枝叶上数滴露珠晶莹欲动。此刻,秋兰上的露珠,跟千年前蒹葭上的露珠一样,它们都有一个诗意动听的芳名,叫“白露”。

晨曦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清亮了,总会有一层薄如蝉翼的雾气,朦朦胧胧罩着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景物:高架桥,楼群,马路上疾驶的车,人行道上赶早的行人,小区中央景观区里的树、假山及亭廊。站在18楼的阳台上,眼睛定格在楼下那片景观区时,便飘飘然似身临仙境。

更多的白露在路边的草木上等着我。走在花草簇拥的鹅卵石小道上,长长裙裾窸窸窣窣,不经意地触碰脚边低矮茂密的花草们时,脚踝处便凉飕飕地有了点湿意。行道边齐身高的桂树们,枝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总是拽住我的视线,让我慢些再慢些,不慌不忙的,欣赏她们晨风中曼妙欲滴的舞姿。

一场连阴雨后,天终于放晴了,阳光白亮亮的,有金属般的质感。清晨,沿依河蜿蜒的木质栈道踽踽独行,一边聆听路边草丛里的虫鸣,一边就闻到一股细若游丝的香。是桂花香吗?是的。一夜之间,桂树粗粗细细的枝杈上就冒出星星点点的米粒花苞,肥厚叶片上粒粒露珠熠熠闪亮。晶莹莹的白露、黄灿灿的花苞、绿幽幽的枝叶,不动声色地静默在晨光里,惊艳了树边的人。

一个叫“白露”的节气,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开始了。这是2013年的白露,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爱上了这个节气,成天耐心地端详着她,揣摩着她:芙蓉花开正艳。银杏叶正由绿变黄,很快就会献出这个季节最迷人的金黄色。香樟依旧浓绿茂密,却又在树冠顶端窜出小簇小簇的黄褐色枝叶,与几棵红叶李大团大团的紫红遥相呼应。

夜晚,秋虫们的集体鸣唱显然比白日里的蝉鸣来得更执着更热烈。唧唧啾啾唧唧啾啾,此起彼伏不急不躁。租住的学区房临近高铁线,高铁轰隆隆飞驰而过的噪音里,依然清晰听见秋虫唧啾的鸣唱。声音并不高亢,却分明积聚着一股直冲云霄的力量。某夜,忍不住发短信给友人,说我在18楼的阳台上听秋虫的演唱会。友人回复说:“我在28楼的书房里,也在听它们的演唱会。”突然便有些感动。这些只闻其声不见踪影的小精灵们,在白露节气里,用它们的歌喉给我们孤寂凉薄的秋夜平添一份柔软和温馨。

那么现在,如果去到广袤的田野乡村,我看到的又该是怎样一幅白露景致呢?是不是稻花香柿子红枣儿甜玉米黄?家乡的母亲似猜透我心思,电话里絮絮叨叨:“房客全家都回乡下打山核桃去了,我叫他们帮我买些白露茶。你乡下姑妈让你表哥送来了冬瓜、南瓜、玉米、枣子……”于是,乡村白露节气的浓浓烟火气息,从话筒里热烘烘扑面而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游子的秋愁是乡愁,是不是?

节气白露,秋风萧瑟落叶飘舞的苍凉底子上,纷呈万物的色彩丰富与花果成熟。细想,节气白露暗合我们的中年人生呢。何必悲秋?瞧啊,白露节气开始了,从此——风轻,云淡,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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