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耳朵”的压岁钱

作者: 朱群生2016年08月30日情感散文

如今在城里或者乡下农村,孩子们大都是独生子女,已经不会再为“一日三餐”所愁,也不会为过年的压岁钱而发愁,愁的更多的是今年的压岁钱怎么花。对“大人盼做田,小孩盼过年”这样的谚语,龙子凤女们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但是,这句俗语三十年前却常挂在乡下农村大人们的嘴边。虽然我早已过了“盼过年”的年龄,可一到过年,仍情不自禁地想起最令小孩眼馋的“压岁钱”。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舅舅每年给的压岁钱最多。舅舅当时在靠近六安的偏远农村信用社工作,印象中一年只能见到一两回,我很敬畏他甚至是“怕”他,因为每年腊月二十七八左右,他总是先提出看我的成绩单,根据成绩单上的表现,才将一叠崭新的能割破耳朵的连号角票奖赏给我。这些崭新的能割破耳朵的票子常令小伙伴们羡慕,眼中都闪出异样的光芒。可这激起不了我多少自豪感,我知道,这种占有权的日子原本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家相当困难,全家五口人就有四口人吃闲饭,母亲体弱多病,三个孩子嗷嗷待哺,全家生计只能靠父亲一个人维持。尽管父亲一年到头很少有歇息的时候,常常是起早到晚不歇中,但到年终分红时,生产队长的工分本上记载的我们家依然还是透支,透支意味着一年干到头,不但拿不到分文红钱,还必须从家里垫上一笔款子,才能扯平工值。

常言道:叫花子都有三天年,再透支年还是要过的。大年三十守完岁,父亲便给三个孩子发压岁钱,通常是我最多,也只不过是两张皱巴巴的贰角钱票子而已,加上舅舅给我的压岁钱,口袋里是一年中最富有的时候了,这种感觉就像如今的大款一样。然而每年又都是这样,大约不出正月十五,口袋里的钱便囊空如洗。一般从小妹开始,父亲总是以小孩子家装钱容易丢为由“哄”了去,然后依次到我。每次“没收”我的“财产”,我都是极不情愿,甚至伴随着“怨恨”的情绪,在地上耍泼打滚的事都不止一次干过,心想:“父亲,你怎么这么小气?”某年春节的一天,父亲和母亲在房里小声嘀咕,只听母亲说:“伢子他舅舅给的压岁钱,你都拿走?”父亲说:“嗨,他妈你晓得,开春地里麦子要上肥,上哪弄钱买化肥,好在小伢子还小……”到此我才似乎有点明白,父亲要我们的钱原来也是有用的,虽还在正月里他却在想着自留地里的麦子了,毕竟自留地里蕴藏的是全家的希望。渐渐地,我开始懂事,以后的压岁钱总是能自觉地让父亲“没收”。

如今,舅舅已经光荣退休在家颐养天年。我也按照舅舅指点的道路,一直在农村信用社工作,参加工作也有二十多年了,携妻带子在合肥安家落户,再也不要什么压岁钱了。每年回乡下老家过年,大年三十说到压岁钱时,父亲的眼里总是饱含着一份歉疚,好像欠儿女们一笔债似的,其实他老人家并没有想到,儿女们怎么会怨恨呢?更多的是时候,想到的是舅舅他老人家给我压岁钱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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