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腊月 搡年糕

作者: 应红枫2016年05月02日生活散文

现在的街市上天天都能买到年糕了,但是那机器轧制的年糕,总感觉味道不及我老家在腊月的时候用手工搡制的年糕来得香糯美妙,更没有我在舟山金塘中学读书的时候,周末赶十几公里山路到外婆家时,外婆颤巍着小脚从土灶里给我煨出来的年糕来得香脆可口。

外婆以94岁的高龄离世,已经整十年了。今年腊八过后,我特意赶去金塘岛上的老家,找寻外婆家做手工年糕的记忆

同样的手工年糕,在我老家制作工艺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别的地方做手工年糕,是用模版压制成条状,而我老家金塘岛上的手工年糕,是把米粉蒸熟捣揉后,再用擀面杖擀成1厘米左右厚度,摊成一张硕大煎饼状,然后一块块斜切成长方形或平行四边形的薄片年糕。

每逢冬至过后,各家各户按不同口味和喜好配制不同比例的晚米和糯米后,浸泡一晚后捞起,稍微沥干,送到村口傍河的年糕加工点上磨。外婆家也不例外。外婆喜欢稍微多放点糯米,这样做出来年糕糯而不粘,口感别致。村口的加工点原先是生产队的仓库,门口有一块夏秋季节用来翻晒稻谷的水泥晒场,现在刚好用来作为各家摆放竹匾晾年糕的场地。那里不久前刚刚作为番薯加工点完成淀粉和粉丝加工使命,转身便又成为了年糕加工点而热闹起来。各家的伯伯叔叔婶婶嫂嫂们汇集在这里相互帮忙,喧闹的声音,热气腾腾的蒸笼,渲染着一份对新年期待。因为做年糕用的是水磨,磨出的米粉是湿粉,必须灌装在一个个专用的布袋里,由力气大的汉子们扛到压榨机里榨干,这第一道工序才算完。

从压榨过的布袋里抖出大块大块的米粉,细细地捣碎,便开始敷在大蒸桶里蒸熟。蒸米粉,可是一项比较复杂的工艺技术活,它并不是整桶的米粉一次性扣在蒸桶里,而要在蒸煮的过程中一层一层地敷上去,这样才能保证米粉里外熟透,香糯可口。约摸有一刻钟左右,米粉被蒸得满屋生香,负责蒸米粉的大伯把双手在清水里浸泡一下,透过热气腾腾的蒸桶,拿手往蒸桶的米粉上拍了拍,判断了一下米粉是否已经熟透,然后吆喝一声:行了,上捣臼!听到蒸米粉熟了,被蒸米粉的香味诱惑得馋涎欲滴的三五个孩子不顾滚烫的热气,伸出手去,撮了一小块就往嘴里送。

把蒸熟的米粉倒在捣臼里搡成柔软的米团可是一项力气活。力气大的大叔抡锤,再挑一个能够灵活配合的不断翻动捣臼里的蒸粉团。大叔先在锤上涂抹了清水防粘,然后也吆喝一声:开捶喽!高高举起的大锤一下一下地落在捣臼中,每当大锤抡起的空隙,负责协助的人就快速在蒸粉团的表面敷点凉开水防粘,或者将米团稍微翻动一下,使米团能够受力均匀。待把米团搡得柔韧晶莹,摸上去如同摸在了娃娃的手臂上,搡年糕最艰巨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把搡熟了的米粉团端到案板上,先是做几个年糕团蘸上白糖送给街坊邻居尝尝,留下一份到家里,给祖宗供上,然后是给孩子们做几个鱼、小鸟、小狗之类,送给孩子们嬉乐。记得每每过年去看望外婆,外婆总会给我留着一条年糕团做的鱼,或小胖猪,有时已经晾得裂开了,但我依然很开心。直到现在,那份记忆,已经被盖上了“故土”的封印。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程序,然后才把搡熟了的大米团摊压开来,切成普通的薄片年糕。那是最后一道工序,可以随意发挥、悉听尊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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