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雪回家

作者: 高铭昱2016年10月13日情感散文

1971年冬,我在临潼县英语师训班学习,年关将近才放寒假。放假前就飘飘洒洒地下起了,眼见得越下越大。腊月二十六,我们赶到汽车站时,被告知因雪困路,班车已暂停营运。

回校后等了一日,第二天还是雪花飘飘。同学们皆设法回家了,只剩下我们这几个家在渭河之北的游子。想着此时家里头一定在扫房子、蒸年馍,准备过年,大家都火急火燎。有人提议骑自行车回家。我去了县氮肥厂,借了堂兄的车子,估计他们年三十放假时,班车营运会恢复正常。

考虑到夜晚车少便于骑行,勉强睡了一小会儿,起来看看雪停了,我们一行5人就迫不及待地推车上路。

那时从城关中学出门南行东拐,有条便道,通往去阎良的公路。由于连降大雪,我们又是夜晚出行,看不清这条便道的踪影。大家在雪地里跌跌撞撞,足走了两三个小时,方才上了公路。事后回想,大概我们方向偏了,走的路线几乎一直与公路平行。

上了公路才知道趁黑赶路是大错特错。白天被车辆碾过的雪一到夜晚结成了冰,上面又落上一层雪,在落雪的冰面上骑行,都是刚上车就摔倒,顺路面滑出老远。下半夜的寒气上来,手冷脚冷,身子失去了灵活性,一路摔跤无数。赶到新丰镇的时候天刚麻麻亮。那时候过渭河要坐渡船,到了渡口一问,值班的船工说因渭河水位下降,渡船也停摆了。怪不得到阎良的班车暂停营业。班车开到新丰,也是要乘船过河的。

跑了大半夜,我们已筋疲力尽,又渴又饥。此时又有一些行人聚在渡口,七嘴八舌的,无非都是呼吁船工开船。后来来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他问了情况后径直去了附近的村子。渡船归生产队管,他把队长叫来了。

队长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令开船。船工们不再推诿,等候的行人一呼啦上船,船工插篙入水,慢慢开行。船行过半,果然在偏北一侧搁浅。四个船工一齐撑篙,渡船纹丝不动,船工摇摇头,没治了。老天这时又开始凑热闹,下起了雪花,一阵比一阵大。大家被困在河中心,动不能动,行不能行,只有乖乖地受这风吹雪打的酷刑。

船工解下应急船,划回去想办法了,唯有我们几十人在船上瑟瑟发抖。后来船工们回来,带了一捆大绳。他们把绳子一头在船帮上绑紧了,又载着它向北岸划去。北岸也聚了一帮等着过河的人们。

北岸的人齐心合力,终于把我们从搁浅的地方拽出,艰难靠岸。过河费是两角钱,当然连自行车在内。这天这笔钱他们挣得不易。我们再次冒雪迎风上路,等进入阎良境内时,家家户户已亮起了灯光。临潼到阎良,90里的路程,几乎走了一个昼夜。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