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与松树

作者: 陈蒙2016年10月24日原创散文

国庆去了趟南山竹海,冲着竹子去的。

竹子长在谷涧两边的山上。依山而生,从下往上望,像是从两边山顶铺下来的绿毯,柔软轻滑;从左山到右山,又像海上卷滚的两波巨浪,不过这浪着实高了些,但我还是坚信这便是“竹海”的得名。

买了票,迫不及待地扎入“海”中,迎头便是一根巨竹挡在栈道的中央,它是人们在搭建栈道的时候有意给它留下了生长的空隙,而正是它这般有幸,却备受游人的抚爱,在齐人臂高的地方留下了白白的击痕和重重叠叠各种利器刻下的欲与竹身长青的名姓,竹身也因此而显得有些苍黄,它似乎有些承受不起这爱之深——前面不是有几根已死去了么!越往里走,竹子越看得清越,即使当年生的竹,历过了春夏,已与旧竹齐高枝叶齐密了。突然想起郑板桥的《新竹》来:“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来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这新竹的确长得飞快,也很粗壮。

离栈道远一点的,便生长得自在,根根笔立似钢针,直指云天,那种精神不让你亲登山梯不行,所以来这竹海的人,很少有人乘缆车上山的。在竹林环抱之间,一棵小松身子修长,欲学竹茎将自己奋力伸出竹宇,可它哪里是竹的对手,在高过它许多的竹枝竹叶的遮抑下,它面黄肌瘦,奄奄一息,更何况竹林中时不时地能看见松的败枝朽杆腐根!在这海里,似乎什么都显得那么脆弱与渺小。

“竹是好东西!”坐在竹筏上的妻子感慨说道。竹的确是个好东西,我对竹的最初印象就是用它来织篮、编席、作凉床、烧爆竹,那时爷爷腰插长长的旱烟管,拿着竹砍刀,绕进屋后的大片竹林,专拣粗壮的竹子一刀一根一根一刀地砍,那清脆的声音总能给人产生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之感,似乎传授着做人的道理。

我们继续上山,向着山的顶峰——“天下第一峰”登去。

“欸,你发现没,我们一路上来,这栈道不是松木就是石板,怎么不就地取材,用竹子来铺?”妻子发现了一个问题来问我。

“用竹子在这悬崖上铺栈道,你敢走吗?”我反问她道。

“它毕竟是空的!生长期又短!”我又补充说道。

是的,在许多关键的场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用竹子来作主料的,不是曾经有人用竹子代替钢筋建房制作窨井盖却带来不小的祸端吗?关键的时候,还得用木头,那才是货真价实真材实料!

记得南朝虞羲有诗句赞竹:“挺此贞坚性,来树朝夕池。秋波漱下趾,冬封上枝。葳蕤防晓露,葱蒨集羁雌。含风自飒飒,负雪亦猗猗。金明无异状,玉洞良在斯。但恨非嶰谷,伶伦未见知。”读后总觉得他骗了我:“集羁雌”,做乐管是可以的,“负雪”总有点承受不起吧,纵使再“贞坚”也是作不了栋的。

可是,这一山都是竹,人们不远千里来赏竹,还纷纷把自己的名姓刻上竹,他们热情甚高,流连忘返,这是为什么呢?试想,把这里的竹全换成松,会有几人来赏?

十岁的儿子上到顶峰,却要坚持再走栈道步行下山,这让我好生担忧——竹林中的小松不是奄奄一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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