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满乡愁的李子

雪原行吟周末，带小儿出去逛街，看到路旁有小贩在叫卖李子，马上买了几斤。一尝，大呼上当。原来这李子是好看不好吃，不甜也不脆，根本无法同老家的李子相提并论。

老婆知道了，赶紧打电话回去，让多买点李子放在冰箱里，过几天父亲的生日就到了，正好回来吃个痛快。谁知老妈说，李子已经过时了，只有等来年了。

由于长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即使回去，也是在春节。每年李子树硕果累累的时候，却又无人采摘，因为村里就剩下几个年迈的老人。就这样，一次次地奢望，一年年地错过，到如今，吃老家的李子仍然是一个梦想！

每个人对于故乡都有一种情结，或人或事或景，而我只对老家的李子有着特别的情愫，既有爱，也有恨。

第一次“饱餐”李子，还是在我未上学的时候。我们七、八个娃子，趁着夜色摸到二婆家附近隐藏起来。当确认可以下手了，领头的手一挥，大家伙迅速爬行至那两株李子树下，飞快地摘起来。我个子小，摘不着，急了，不管不顾地往上一跳，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枝，由于用力过猛，竟然把树枝扯断了，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忍不住“哎哟”一声。这下麻烦了，二婆家的人追了出来，众人作鸟兽散，各自亡命地逃。我慌不择路，加之黑灯瞎火的，脚下踩空，一下子扑倒进沟渠里去了……那么多人，就我被抓了现行，直到被父亲一顿狠揍，手里仍旧紧紧握着几个李子不松手！我虽挨了打，二婆却慷慨地送了我几捧李子，当时觉得很值，还偷着乐呢。

上小学四年级时发生的一件事令我至今也难以释怀，居然也是关于李子的事。我每天早晚上学放学，要从邻队一户人家的屋前走过。而这户人家的屋前就有一棵李子树。当然，也可以从他家下面的田埂上走，但因为有那高傲枝头的李子的诱惑，因此我和堂哥故意要从他家屋前过。那时正值李子成熟，一个个李子像甜甜的小姑娘在向我们招手致意，眼睛眨呀眨的。堂哥到底忍不了，路过树下时，迅疾将身一纵，几颗李子就到了他手中，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到了下午放学，我被一个妇人堵在路中央，不由分说要拉我去见老师。说是有人看见我和我堂哥偷光了她家树上的李子，她原本打算隔天赶集去卖的。我拒不承认，她就推我，搡我，甚至骂我，我从来没见过这阵势，也从来没被这样冤枉过，一时吓得哇哇大哭，委屈的泪水不停地流。正当难解难分之际，刚好我们的班主任张老师打那儿路过，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多年后，当我特意回老家，去二婆家时，那两株李子树连同二婆俱已不见了，唯有叹息。当我有意从那户人家前经过时，房子还是那房子，只是已经破旧，里面没有人住，而屋前的那株李子树也已不复存在，空留回忆。

在他乡的日日夜夜里，我梦见最多的是这样一番情景：在一个果实飘香的季节，在一株李子树上，一位小姑娘拨开枝叶，露出那绯红的脸，用手指着一颗颗饱满圆润、玲珑剔透、绿里泛红的李子问：“表哥，你还想要吗？”……

家乡的李子，在浓浓的乡愁里，黯然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