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树鞠躬

作者: 陶晓辉2017年04月27日来源: 衡阳日报原创散文

一棵古老的重阳生活在我们衡阳县石市镇的老家,长在山脚下,小溪旁,它虬劲地挺立着,树龄已有800余年,围径667cm,需6人合抱。它长得很高大,粗壮有力的枝杈恣意地铺展着,形成高大伟岸的姿态,展示着固执顽强的生命,稠密的枝叶遮掩了火热的太阳。在它的荫庇之下,树下形成了一方阴凉的世界,村民坐在石凳上乘凉,歇息、谈笑,还有人搬出竹睡椅置于树下睡觉,形成一幅多么宁静惬意的图画!鸟傍着树搭窝筑巢,每近傍晚,鸟儿归巢,又是一番“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的景象。树老了,有着树洞,蛇来此住宿。不过,这树中的蛇是温和的,从不咬人的,它在树洞中出没,在小溪中畅游,似与村民同乐。

老树庇护着村民,一个夏日的午后,正是收获的季节,大雨倾盆,一户人家正在树下用打谷机收割稻谷,突然“轰”的一声,一截巨大的残枝在他的鼻梁前掉落,他惊骇万分,却又毫发无损。

几百年来,它受过不尽的苦痛,雷电轰击过它,狂风摧残过它,风雨侵蚀过它。最难耐的还是干旱和贫瘠,它有时想拦住匆匆而过的雨水,雨水却不屑一顾,它也曾经挽留过晶莹的露珠,露珠只轻轻吻了它,就再寻觅不着。它只得从自己出发,让主干变粗,让枝叶变多,节衣缩食,减小消耗,尽可能挽留住雨露,拼命把根往下扎,往远处伸。厄运使它青筋突暴,浑身疤痂,身体佝偻,它没有屈服,无论生活怎样艰难,总得面对,总得应对,总得一步一步趟过,我久久地站在那里,为一棵老树而感动。

一天傍晚,夕阳西下,我满怀愁绪地回了家乡,在老树下,我发现了一位已近80岁高龄的老人,他正佝偻着身子,在老树旁,在小溪旁培育着一棵小树,他娴熟地挥舞着锄头,扶正小树,踩紧着稀松的泥土,“川”字的皱纹在我的眼前伸展。

我怔在那里,几十年来,这位老人从来没有一天歇息,守着黄土,操持农务,勤勉忙碌,矢志不移。蓦地,我仿佛觉得眼前的这棵老树,就是老人的翻版,蓬蓬松松的枝叶,是老人稀疏的乱发;褶褶皱皱的枝干是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几十条虬劲有力的根,是老人冉冉飘飞的胡须。

老人背着锄头,步履蹒跚地走了,走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回家的小路上。于是,那条被晚霞映红了的小巷,行走着一个永恒的雕塑,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默默地伫立,向老人、向老树深深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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